《星光掠影（黄黑）》冰之

42、第 42 章

　　42、
　　无声地，路灯亮了，因天色变暗而有些影响视野的中庭变得清晰起来，一簇一簇的光亮，将中庭装点的格外别致。
　　“赤司君……”
　　“我啊，一直以为哲也你很怕我，直到最后，你一定会因为恐惧而回到我身边。”
　　没错，赤司从不认为自己这双眼看到的未来会有误差——他看到的，是黑子向他屈服的画面。对于白井狩的计谋他心知肚明，也很清楚如果默不作声一定会被当成青峰车祸的罪魁祸首而被黑子憎恨。既然如此，他干脆将计就计，令黑子惧怕自己，逼迫黑子回到他身边。
　　可惜的是，他失算了。
　　原以为人类是那么软弱的生物，没想到，黑子就算逃之夭夭也不肯接受他。
　　意识到自己被黑子彻彻底底地厌恶，他也就更失去了解释的动力。一个人若是早就将你定位成了坏人，你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无法洗清自己，更何况，就连他本人也觉得“赤司征十郎”算不上一个好人。青峰的车祸，始作俑者是白井狩，但肇事者却是他母亲那边的暴力团，在这种情况下，要黑子相信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黑子不是紫原！
　　紫原的话，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服从、相信、支持。
　　结果，他，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的自负，输给了黑子的毅力，输给了黄濑的……蠢？
　　头有点疼，赤司已经很久没这么头疼过了。
　　伸手扶住额头，他想让紫原递给他两片药，可紫原却不在他身边。
　　“赤司君……”
　　肩膀突然被抓住了，是黑子的双手，明明是那么瘦弱，那么纤细，又为何会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赤司君，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误会你都是我不对，还有，我希望你能幸福，真心的。”
　　“哼……”
　　冷冷一笑，对于黑子的安慰，赤司并不领情。
　　“哲也，你是在同情我么？”
　　“不是！”
　　摇头摇的十分果断，黑子绝不是在说漂亮话，这点，同他认识时间最久的赤司应该最清楚才对。
　　“我不会同情赤司君，因为我们两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好，赤司君也好，都是有责任的。”
　　“……”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把赤司君当成朋友，我相信，赤司君一定会找到能使自己幸福的那个人的！”
　　黑子的表情、声音，彰显着和本人纤弱气质截然相反的气魄，那对漂亮的蓝瞳，无论何时都从未真正熄灭过希望的火光。
　　能使自己幸福的那个人……么……
　　在内心咀嚼了这句话，片刻，赤司微微一笑。
　　“这么说的话，能使哲也你幸福的那个人，就是凉太了？”
　　闻言，黑子脸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这个反应，令赤司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接下来的话，若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然而，在既和黑子解开了误会，也没有再被黑子讨厌的现在，那些有利于情敌的话，他反而不吐不快了。
　　“哲也，我想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凉太为了保护你给他买的星座耳钉，可是拼上性命了呢！”
　　“欸，是这样吗？”
　　由于一门心思全放在受了重伤的黄濑身上，黑子完全忘记了和黄濑在一起的，还有他们在商场采购的衣服和情侣耳钉。
　　“凉太是真正的笨蛋啊，一个耳钉而已，又不是限量版，坏了只要再买不就好了。”
　　赤司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黑子能够从赤司逐渐温和的表情中读出，赤司是在夸奖黄濑。
　　薄薄的唇向上弯起很大的弧度，这是黑子平时不太常见的笑容，明朗、开心。
　　“这正是黄濑君的优点，因为他真的很蠢。”
　　眼前仿佛浮现出黄濑在顶层为了一颗耳钉和一群恶棍殊死搏斗的场面，仅凭想象，就能知道黄濑有多英勇，黑子胸中不由暖了起来。
　　“别摆出这种表情，你那么想他就赶快回去吧！”
　　难得见到黑子露出幸福的微笑，赤司摇摇头。若说一点不失落那绝对是骗人的，可作为对手的黄濑是那种一根筋偶尔还很蠢的性格，这种类型又令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报复。
　　风过无痕，将发丝吹的有些凌乱。他扬手拢了拢头发，发现黑子仍然在看他。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眼神，没有警惕，没有愤怒，像积了一汪水，又明亮又柔和。
　　看来这盘棋，真的是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
　　“哲也，你的道歉我接受，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了……”
　　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功，无论黑子是否惧怕自己，是否误解自己，就结果而言，黑子怎样都不会选择自己——
　　赤司，死心了。
　　“回去吧！”
　　“嗯……”
　　肩并肩和黑子往回走的时候，两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往事，从上小学时黑子被当成透明人到后来赤司创办赤星集团，一路上两人说过的话仿佛比之前这么多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这种例子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找到一两个。
　　到了晚上，医院走廊里自然而然亮起了灯，或许是光线柔和的关系，赤司向来坚硬的面部线条似乎都变弱了。
　　“黄濑君，我回来了。”
　　推开病房门，黑子面带微笑，然而这笑容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病房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站在黄濑病床边的笠松，一只手握着手机，握得很用力；背靠墙壁的火神和青峰一言不发地抿着嘴；一贯嬉皮笑脸的高尾脸上不见了笑容，仿佛被绿间传染了一般，表情严肃；位于窗边一左一右的紫原和桃井也是愁眉不展。至于被包得像木乃伊的黄濑，则出乎意料，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正因为太过平静了，反而反常。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率先开口询问的人是赤司，询问的对象理所当然是紫原。
　　“小赤……”
　　摊开的手掌心里，取代零食的东西是手机。
　　“刚刚，那帮老家伙打来电话……”
　　漂亮的紫瞳向黄濑那边瞥了瞥，紫原接着说：“他们一致要求……集团的新电影换掉黄濑，怎么办？”
　　“什么——”
　　发出惊呼声的人，是黑子。
　　双眸圆瞪，黑子怎么也想不到满心欢喜地回到病房看黄濑竟然被告知如此晴天霹雳的消息？！
　　为什么要换掉黄濑君？是因为受伤会耽误拍摄进度？
　　“详细说明一下，敦，到底怎么回事？”
　　将手机拿在手里，赤司确认了来电显示，的确是董事会成员打来的，平时凡是工作电话，他们都会很识相地打到身为秘书的紫原手机上，而不是直接来烦扰他。
　　“嘛……还是让那边的经纪人来解释比较快欸……”
　　顺着紫原伸直的食指，赤司和黑子的目光都落到了笠松身上，只见笠松一边发出“啊”的感叹声，一边用手来回抓头发。
　　相当烦躁的样子啊……
　　黑子的胸口一下子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没有急于解释，笠松扁着嘴擦亮手机屏幕，似乎在翻找什么。
　　“喏，这就是原因！”
　　递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新闻。
　　“怎么会……”
　　双手捂住嘴，黑子一对水蓝色的大眼睛剧烈摇晃，像是要晃出眼眶。
　　那则新闻，硕大的红色标题如同利剑，将他的双眼刺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