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掠影（黄黑）》冰之

39、第 39 章

　　39、
　　当黑子睁开眼的时候，目之所及是陌生的天花板。
　　司空见惯的白墙，却生疏的难以形容。
　　他现在，正躺在床上。
　　超大双人床，洁白的床单和被套，这里，不是黄濑家。
　　坐起身，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唤醒了一度断档的记忆。那时，他应该是在百货商场陪黄濑挑选耳钉，然后，黄濑上了顶层电影院，而他则进入了一家可丽饼店，再然后，他被赤司和紫原堵在了店里，最后被紫原打晕。
　　“黄濑君！”
　　扶着疼得像是要裂开的头，黑子慌慌张张下床。
　　黄濑君，有危险！
　　急匆匆踩上拖鞋，他拧开了卧室的门。
　　“你醒了？”
　　心脏咯噔一下！
　　面前，正从客厅沙发上缓慢站起身向他这边扭头的男人淡淡地问道。
　　“赤司君……”
　　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黑子全身拉响警报，进入了备战态势。
　　“别这么紧张，哲也。”
　　“黄濑君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黄濑，黑子这个举动无疑触到了赤司的逆鳞。不过，赤司无力发怒，从小到大，在黑子的心里就从没有过他的一席之地，这点他心知肚明。
　　“黑仔不要吼小赤嘛，又不是小赤的错！”
　　就在这时，从卫生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一个男人姗姗走了出来。
　　“紫原君……”
　　一只手摸着头发，紫原的表情有些困惑。不过黑子并不清楚紫原在困惑些什么。
　　“啊咧？小赤，我的巧克力呢？”
　　“……”
　　从抿起的双唇之间挤出一丝叹息，赤司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餐桌旁把一样东西拿起来丢了过去。
　　“啊……巧克力。”
　　用一只手抓住，紫原脸上困惑的表情消失了。
　　从以前起黑子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紫原似乎完全不惧怕赤司。就算是和赤司没什么直接关系的青峰、黄濑，也无法保证不被赤司与生俱来的威压感压垮，可身为赤司秘书的紫原却始终镇定自若，或许是因为有些天然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吧？
　　关于紫原和赤司的关系，黑子并没有做深入思考，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
　　黄濑！
　　扭头望向窗外，橙黄色的夕阳淋在落地玻璃窗上，证明现在已是傍晚时分。
　　黑子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短，那么这段时间里，黄濑发生了什么？
　　“赤司君，请告诉我，黄濑君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凉太的事要由哲也你来问我？”
　　“因为……”
　　黑子欲言又止。赤司这句反问的信息量相当之大，既包含了他和黄濑的关系，也包含了他和赤司的关系。
　　深呼吸，每当被赤司那对异色眼瞳盯着，黑子都有种被毒蛇咬住的错觉。
　　只不过，赤司不是蛇，而是比蛇恐怖太多太多的东西。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胆怯，在赤司面前示弱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此时此刻，他知道，黄濑不会再一次冲出来帮他解围。
　　咬咬下嘴唇，黑子清楚，有些事他必须要跟赤司说明白，不管赤司是否理解，是否接受。
　　“赤司君，我会问你，是因为有本事并且有理由对黄濑君出手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而之所以是由我来询问黄濑君的事，是因为我，喜欢黄濑君！”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说出口的这一刻，黑子才明白他是多么喜欢黄濑。
　　和青峰那时不同，不是那种大起大落的感情，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更适合现在的自己的恋爱。
　　“哇……黑仔的告白……”
　　一边嚼着醇香的巧克力，紫原一边小声碎碎念。
　　而赤司，几乎是在黑子话出口的瞬间，变了脸色。
　　偌大的客厅，被安静压制着，如同背负了一座山。
　　一步、一步……赤司的双脚动了起来，在走向黑子的过程中，黑子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后退。往常每当他想靠近的时候，黑子总会不自觉地后退，而这种让步，反而令他更加想将黑子据为已有。
　　现在的黑子，有哪里不同了。
　　“哲也……”
　　与黑子面对面，在仅剩不到半步远的距离时，赤司驻足。
　　异色眼瞳中映着黑子的脸，黑子正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次，没有逃。
　　那对水蓝色的瞳仁深处，不难挖掘恐惧的阴影，然而黑子还是没有躲闪，眼神是雷打不动的坚毅，看来，是想以直球的方式进攻。
　　是谁？是谁给了哲也这样的勇气？是凉太吗？
　　赤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认识黑子远没有他和青峰早的黄濑，居然把他和青峰两个人都打败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模特……
　　“哲也，凉太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三年前你明明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是大辉。”
　　听到青峰的名字，黑子的内心产生了微弱的波动。
　　没错，三年前，不，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喜欢上青峰了。然而事到如今，对于那份感情，他所能回忆起的仅仅是一种怀念。
　　“是的，赤司君，我的确喜欢过青峰君，那个时候，喜欢上青峰君的事，我没后悔过。”
　　坚定的声音和话语，径直贯穿了赤司的心脏。
　　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黑子在他面前如此平静，如同没有一丝风吹过的海面，虽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但是，我和青峰君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
　　脑海中情不自禁，回忆起和黄濑在一起时的情景，这个无论是撒娇还是认真起来都很帅气的男人，拯救了他的感情。原本已经失去的喜欢一个人的勇气，是黄濑，帮他重新找了回来。
　　“赤司君，真的非常抱歉，我，没办法喜欢上你。现在的我，喜欢黄濑君，所以，郑重地拜托你，请不要伤害他。”
　　深深的一个鞠躬，赤司怎么都没料到黑子会这样做。和由恐惧与不安所引发的乞求不同，黑子现在，是站在同他对等的位子上，拜托他。与他答应与否无关，仅仅是将想说的话说出口而已。
　　真的……不想放弃……
　　赤司的眼神很冷，和被拒绝了的感情一样。察觉到这一点的紫原，皱着眉掰了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
　　“如果……我偏要伤害凉太呢？”
　　明知这样只会使黑子更加讨厌自己，可赤司还是忍不住用这种挑衅的口气质问。
　　“啊……”
　　旁边，响起了紫原的叹气声，赤司不由斜了斜眼球。
　　结果，只有紫原不畏惧他，只有紫原了解他，也只有紫原……喜欢他。
　　收回目光注视黑子，意外的，黑子没有表现出怒不可遏。
　　“赤司君，我会保护黄濑君的。”
　　“呵……”
　　冷冷一笑，赤司想追加一句“大话谁都会说呢”，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黑子的声音。
　　“如果……实在保护不了的话，我会陪着黄濑君一起受伤。”
　　当！
　　冷不防，赤司感到头盖骨仿佛被重重撞击了一下，谈不上多疼，但冲击力却很强。
　　贴在唇角的冷笑渐渐溶解了，突然间，他觉得白井狩搞不好会失败，牺牲黑子的情感将黑子绑在财团王位上的计划，也许，会付之东流也说不定。
　　因为这次，黑子不是选择逃跑，而是选择反抗。
　　“哲也，明明逃到我身边来就万事大吉了，为什么你偏要让自己受苦呢？”
　　明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可赤司还是不明白，黑子究竟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远离他？
　　“嗯……”
　　黑子不禁犹豫了。听得出赤司这句话问得很认真，因此他不能随便敷衍。
　　“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赤司君，就算受苦、受伤，咬咬牙还是能挺过来的，而且，我觉得赤司君那种喜欢一个人就要把他身边的一切都夺走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单刀直入的指责，赤司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未发。
　　是不对的么……
　　微微摇头，赤司不禁想，也许黑子说的是正确的吧！
　　“还有，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赤司君对我这么执着？明明有比我更适合的人。”
　　黑子的提问引起了赤司的反思。
　　恍惚中，记忆倒退回儿时，他和黑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正在用树枝抽打一条不听话的狗，结果，黑子对他说了——
　　“只是因为它不听话就这样打它是不对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的做法被人否定。
　　眼前的小男孩，明明像只蚂蚁一样弱小，可那眼神，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头。然后，在聊天中，黑子告诉他，将来想成为幼稚园老师。他很清楚，那不过是一场白日梦，但做着这种白日梦的小男孩却令他产生了兴趣。
　　“赤司君……”
　　见赤司久久没有开口，黑子沉默片刻，接着说：“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不过作为你的青梅竹马，我希望你能将注意力多放一些在紫原君身上。”
　　由于黑子声音很小，赤司判断，旁边的紫原应该没有听到。
　　被拒绝的还真彻底啊……
　　“我会考虑的。”
　　同样以非常小的声音回应，赤司扭头瞥了一眼紫原，发现紫原仍然在全神贯注吃着巧克力。
　　微微睁大眼睛，黑子意外于赤司居然说了会考虑。
　　“那么，我告辞了。”
　　朝赤司点了下头，黑子转身。
　　“你不想知道凉太在哪吗？”
　　“反正赤司君也没打算告诉我不是么？”
　　扭过头，黑子以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反问道。虽说目前他对黄濑身处何地没什么头绪，不过至少他还可以试着用手机联络一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链上黄濑的大头贴看的黑子心中一阵酸涩。
　　“你打手机也没用，现在的凉太恐怕接不了电话。”
　　迈开脚步走到紫原身边，赤司伸出手。
　　心领神会，紫原迅速将巧克力放下，转身从衣帽间里取出了一件白色西装外套，交给赤司。
　　“小赤，要去哪里吗？”
　　点点头，赤司将西装穿好，一边系着纽扣一边说：“敦，你去把车开出来吧，我们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黑子心头一颤。紧接着又听到了赤司接下去的话：“哲也，你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