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掠影（黄黑）》冰之

31、第 31 章

　　31、
　　当！
　　篮球砸到篮板上，弹进了球框里。
　　球进了！
　　被微弱的灯光照耀着的街头篮球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挥洒青春的汗水。拍球声此起彼伏，夏日的蝉鸣不停歇地为之伴奏。
　　“黄濑君好厉害，很有篮球天赋。”
　　“是这样吗？”
　　将篮球抛起来像模像样地用一根手指转了几下，黄濑对于自己半吊子的球技持怀疑态度——
　　他现在，正让黑子教他如何打篮球。
　　“但是……黄濑君，这样真的有效吗？”
　　用手背拭去脸颊的汗，黑子走近黄濑问道。先前，他自告奋勇想为黄濑做些什么，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教黄濑打篮球。虽说黄濑即将出演的电影的确和篮球有关，但只是在这里拍拍球投投篮而已，真的对明天的试镜有帮助吗？
　　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也是在所难免的，因为，就算面带笑容和他打着篮球，可黄濑那对金瞳深处依然黏着挥之不去的焦躁。
　　高举手臂用力一扔，黄濑以十分优美的姿势射篮，篮球以同样十分优美的弧线命中。
　　“我、想知道……”
　　看着黄濑雕塑般迷人的侧脸，黑子沉默着。
　　“篮球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足以令一个人为之疯狂。”
　　跑了几步来到篮下，黄濑双手抱住球，随即将球传给了黑子。
　　向前伸出手，黑子接住了这个传球，球上仿佛残留着黄濑的体温和汗水，有点热还有点湿。黑子意识到，黄濑已经连续打了两个小时篮球了，这两小时间没喝过一口水。
　　“黄濑君，我去买点水吧！”
　　“不行不行！”
　　急忙跑回去拉住黑子的手臂，黄濑摇头。
　　“怎么能让小黑子去买啊，这种事当然要我来！”
　　说完，黄濑无视黑子的“但是”转身跑出了街头篮球场。
　　“但是……我是你的助理啊……”
　　声音散在闷热的空气中，黑子目送远去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黄濑，真的对他很好。
　　如果没有认识他，黄濑不会成为赤司的眼中钉；如果没有认识他，黄濑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喜欢上一名异性，和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可是……
　　不由自主仰首望着远处高耸的篮框，黑子想起了青峰。
　　离开他的青峰看起来过的很幸福，那么，黄濑在离开他之后应该也会过的很幸福吧！
　　三个月的期限一下子浮现在眼前，直到现在他才禁不住认真思考起来，当初为什么他会给黄濑这样的期限呢？是被黄濑的告白打动了？还是不想伤害黄濑太深？
　　不是的……
　　摇着头否定自己的想法，真相，其实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却不愿承认。
　　他……其实并不想一个人寂寞地生活下去。
　　但是，要再次令一个人无辜的人陷入可能的危险之中，他需要勇气。
　　“呼……”
　　深呼吸，黑子随手拍了几下篮球，迅速跑了起来。
　　当——
　　三步上篮，进球得分。
　　“好球！”
　　当篮球弹跳的声音越来越弱时，黑子听到了黄濑的赞赏。
　　“给！”
　　接过黄濑递来的水，黑子发现那是一瓶运动饮料。高中时期每次打完篮球他都会喝这种饮料，现在看到总会勾起一丝对年少时期的怀念。
　　“小黑子真是的，跟我在一起就不要想小青峰啦！”
　　“欸？”
　　黄濑的食指轻轻戳到脸颊上，黑子还在疑惑，就看到黄濑收回手一脸憋屈。
　　这个样子比起指责更像是在吃醋……
　　“我没想青峰君啊！”
　　“骗人！小黑子的表情……明明是在怀念什么……”
　　“是，不过，我不是在怀念青峰君，而是这个。”
　　晃晃手中的饮料瓶，黑子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好好喝，果然运动之后喝这个最适合。”
　　“是吧是吧？我每次健身完也最喜欢喝这个的！”
　　找到了和黑子的共同点，黄濑兴奋得两只眼睛都闪烁起小星星，像是供奉神明那样将饮料瓶高高捧起。
　　双唇抿起笑容，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可黑子的确笑了，因为黄濑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虽然只是暂时的。
　　来到球场旁边的长椅，黄濑和黑子一边休息一边聊天。
　　“小黑子快看，那边排成Y字形的小星星就是小黑子的星座，水瓶座噢！”
　　“嗯？黄濑君怎么知道我是水瓶座？”
　　“啊……那个……”
　　尴尬地挠了挠脖子，黄濑老实作答：“我之前偷偷问过小火神你的生日啦……因为小绿间说‘晨间占卜’很准所以我就想要是知道小黑子的星座不就能第一时间了解小黑子的运势了嘛……例如命运的另一半什么的……”
　　看着黄濑的脸颊一点点被害羞染红，黑子的蓝瞳不禁噙满笑意。
　　“黄濑君……好少女……”
　　“不是啦！”
　　“那……黄濑君的星座，不对，是生日，请告诉我。”
　　“诶？我的生日啊……是6月18日。”
　　“双子座啊……”
　　“没错！双子座可是水瓶座的速配星座噢！所以我一定是小黑子命运的另一半！”
　　听到“速配”、“另一半”这样的字眼黑子微微低下头，脸颊不听话地热了起来。
　　“怎么了小黑子？”
　　收起笑吟吟的表情，黄濑凑到黑子旁边。
　　“没、没什么……”
　　黄濑离自己越近，心脏的跳动越失控，这是令黑子感到相当意外又棘手的反应。可他又不能推开黄濑，只好默默忍耐。
　　“说起来……我明天要试镜的那个角色也是双子座呢！”
　　话题绕回到正事上，不知名的紧张感得到了纾解，黑子抬起头。
　　“黄濑君要饰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为什么你觉得明天的试镜会失败？”
　　从像小孩子挨训时抿嘴的样子，黑子就猜得出这个角色令黄濑十分苦恼。
　　“怎么说呢……是个和我相差很大的人。”
　　“那个角色也是篮球运动员吧？”
　　黑子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深信不疑，否则黄濑也不会大晚上的要学篮球。
　　点点头，黄濑肯定了黑子的猜想。
　　“不过，不是单纯的运动员而已，那个角色……对篮球太执着了，执着到了变态的程度……”
　　“执着……”
　　“我啊……从小到大对任何东西都没执着过，所以……有点无法理解那个角色。”
　　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目视前方的黄濑两眼充满困惑。
　　“黄濑君很幸运呢……”
　　黑子没来由的话语令黄濑侧过头。接收着旁边不解的目光，黑子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如果黄濑君的目标是当一位好演员的话，能遇到考验自己演技的角色不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了吗？一旦越过了眼前的障碍，黄濑君的演技无疑会得到大幅提高……我是这样坚信的。而且，黄濑君想赢过青峰君吧？那么比起饰演主角的队友，饰演主角的敌人更能激起黄濑君的斗志才对，从这点来看，赤司君的刁难反而是帮了黄濑君。所以……请不要放弃！”
　　最后一句话加了重音，突然间，心中豁然开朗，令人难以置信一般，黄濑感到自己失去的某种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黑子呼唤了回来，那是……勇气。
　　挑战未知的，勇气！
　　“还有……”
　　正想感谢黑子的黄濑话到嘴边，却被黑子的声音堵在了里面。出乎意料，黑子用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扭着身体和他面对面。
　　什、什么情况……
　　无声吞咽了一口口水，黄濑感到自己的心脏正紧张地小鹿乱撞。
　　“黄濑君你说对任何东西都没执着过，那么……我呢？”
　　“欸？”
　　金瞳瞬间睁大，黄濑的表情是惊慌失措的，像是根本没理解黑子的意思，又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请回答我，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也只是‘从没执着过’的存在？”
　　“不、不是……”
　　“那天，黄濑君对我说过的话都是谎言？”
　　“不是！”
　　“如果说，我现在要回到青峰君身边，你是不是只会眼睁睁看着我离开？”
　　“不是！”
　　“那么，换成赤司君呢？你就会对他妥协了对吧？”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挣脱开黑子的双臂，黄濑像是冲刺终点那样扑到了黑子身上，直接将黑子扑倒了。
　　“小黑子我谁都不让！无论是谁！而且三个月期限还没过，小黑子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喊声很大，大过了聒噪的蝉鸣，仿佛这一刻，所有的动物都被吓得噤若寒蝉，街头篮球场，静的出奇。
　　金褐色的眼瞳强烈地震动着，裹着一层怒气、不甘、疑惑……相比之下，被压倒的黑子倒是面不改色。
　　“小黑子……不要欺负我啊……”
　　半晌，黄濑弱弱的低语响起，猛地一下，击中了黑子毫无防备的心脏。
　　他，有点心疼了，心疼黄濑。
　　“对不起……”
　　仰面以很不舒服的姿势躺在长椅上，黑子蹙了蹙眉，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搂住了黄濑的后背。
　　“我没有出尔反尔，刚刚很抱歉……只是，我想让黄濑君明白，所谓执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无论别人说什么，无论道理上是如何如何，都无法撼动自己的信念。对人如此，对篮球也是如此。”
　　话音刚落，黄濑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这是一种恍然大悟。
　　黑子刚刚，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他来让他彻底意识到，他不是没执着过，而是正在对一个人竭尽全力地执着。
　　“那个……黄濑君可以放开我了吗？后背好痛……”
　　“啊！对不起对不起！”
　　急忙将黑子扶起来，黄濑一脸歉意。
　　“好痛……”
　　想揉揉后背可手臂所能够到的位置有限，黑子露出了困扰的眼神。
　　“那个小黑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揉揉后背吧？本来也是我的责任……”
　　看着黄濑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又不敢越界的样子，黑子故意板起脸。
　　“我介意！”
　　“诶——？”
　　“不过这次……”
　　担心黄濑会把他的玩笑当真，黑子立即露出一抹浅笑，好似未眠的海棠花。
　　“这次是个特例。”
　　“小黑子……”
　　看到黑子转身背对着自己，黄濑顿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开足马力加速。直到触碰到黑子瘦削的脊背，微颤的指尖都在紧张，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黑子的允许下触碰黑子的身体。
　　“黄濑君，明天的试镜……就凭刚刚的气势你一定会成功的。”
　　“嗯！”
　　一边拿捏着力道为黑子按摩，黄濑一边点点头。在看到剧本后，他原以为今晚会是一个十分难熬的夜晚，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夜。
　　蝉在叫，为炎炎夏夜升温，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经过灯光昏暗的街头篮球场，大概会诧异于竟然有情侣选择在这里约会。
　　依偎在黄濑怀中的黑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