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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爱卿平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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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来的时候一样,沈真仍旧坐在最后一排。她并不关心谁晒黑了谁晒白了,她只是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翻开里面画着表格的那一页,在军训加分那一栏里重重的画了个叉。
这是她自制的评分表,所有可以为自己加分的项目都列在上面。或许有人会觉得可笑,可她却笑不出来,这表格的每一条线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抬头,看到夏蕊宁和夜渺坐在一起,笑得那么自然。而夜渺虽然仍旧一脸的漫不经心,可眼底的那抹由着夏蕊宁、听之任之的感觉却熟悉的让沈真心冷。
夏蕊宁拿了优秀军训学员,不费吹灰之力,靠着拍马屁装傻装可怜就骗过了程教官。而她沈真呢?名额只有一个,分数也只能加在一个人的头上。
没人知道她多在乎这些评分,因为评分的总额直接影响到她能否拿到高额的奖学金。没人知道她多需要这些奖学金,没人知道。沈真把记事本收好,把无声的耳机塞进耳朵,闭上眼睛,一片黑暗。
大巴车统一把学生们送回了博雅中学,那里早就停满了迎接的车辆,又是个豪车博览会。夏家的司机也来了,这次聪明,来得早,车子停在了最方便离开的地方。夏蕊宁自然而然的拉上了沈真一起回家,沈真没有再拒绝,她不会傻到为了自尊心而在这么晚的时间还要坐公交。
夏家早就备好了宵夜等两个孩子归来,彩姐的腰休养的差不多了,亲自做了她们都喜欢的菜式,宁沫也亲自下厨做了甜品,就连最近一直在忙于研究一个重大课题的夏斯年也提早回了家。都到齐了之后齐乐融融,夏蕊宁自然少不了一番对爸妈的撒娇倾诉,沈真却仍旧淡淡的,小声问了彩姐身体情况之后就不大说话了。
彩姐怜惜的看着女儿,她黑了很多,也结实了很多。彩姐知道女儿一向不喜欢和夏家的人一起吃饭,总归也认为自己是个外人。
正在餐厅热闹着,客厅的电话响了,彩姐忙擦了手出去接听,问清是谁之后就捂着话筒招呼宁沫。
“是谁呀?”宁沫舍不得离开女儿,探头问着。
“还是那个学生,想跟您学画的那个。”彩姐回答。
宁沫怔了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滞住了,下意识看向夏斯年。
夏斯年没说话,表情却显得不大自然。
“怎么了?谁呀?”夏蕊宁正吃着甜品,看到父母的神态都有些古怪,忍不住问。
“没什么,妈妈不太想教这个学生,还总是要打过来。”宁沫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准备站起来,“我去回了他。”
“妈,我去!”夏蕊宁拉住宁沫,“都说了不想教了还要打电话,让我来对付!”
说完就站起身,朝着客厅跑去,一脸的“快来找我吵架呀我好久没吵过架了哈哈哈哈”的兴奋。
“这孩子,宁儿,不许对人家不礼貌。”宁沫脱口嘱咐着。
“我的女儿会有分寸。”夏斯年却平静的回应了句。
不止宁沫有些意外,连沈真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夏斯年一眼。夏斯年的话虽然不过份,可语气却是……
客厅那头,夏蕊宁已经接过了彩姐手中的电话,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嗯哼,请问您哪位?”
“您好,我是———”电话那端是个男孩子,音色倒是不错。
“哎算了,我也没想知道你是哪位。”夏蕊宁干脆的打断,“我是宁沫女士的经纪人,她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收徒。”
“我可以等。”
“别等,她一直都会忙。再者说,她一向很少收徒啊,收徒除了缘份也要看天份的嘛,谁知道你有没有天份,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啦!”夏蕊宁干脆的回答,“况且,请我妈妈讲座很贵!”
“钱不是问题。”
“你这个败家子!父母的钱吧?”夏蕊宁忘记了自己才是花钱不眨眼的那个。
“或者……请容许我登门拜访好吗?”对方不屈不挠、契而不舍。
“不好!哎呀你太罗嗦了,都说了我妈妈----呃,宁女士不收徒弟了。登门干嘛,骗吃骗喝?”
“啊?”对方很诧异。
“听你声音也不是很老,还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我得告诉你们校长教学生骗吃骗喝是不对的!”夏蕊宁开始了惯性胡诌。
“博雅中学。”
“博雅?”夏蕊宁笑了,还是个校友,“报上名来!”
对方迟疑了一下,沉声回答两个字:“夜凛。”
一片空白。
“喂,您还在听吗?”
继续空白。
“好吧,那我先不打扰,或者就像您说的,可能我和宁老师的确没有师徒之缘。”
“谁!说!没!有!”夏蕊宁霹雳弦惊震天吼……
餐厅里的夏斯年、宁沫、沈真,都被她吼的吃了个惊,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夏蕊宁此刻正捧着电话,一脸的如获至宝、如痴如醉、如愿以偿,“谁说没有缘份,没缘份可你有天份啊,有天份完全就可以促成缘份啊。我对我妈----呃,宁女士,我对宁女士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她是爱才之人惜才之人……呃,一听声音就知道你是好人,没问题!什么?课时费?你开什么玩笑!大家这么熟了还收钱?不要钱,只要人,呃,我是说,只教人。时间?时间由你定,宁女士在家恭候!好,好,好,就这样……再见!”
忽然安静,不管是客厅、还是餐厅……
入夜,夏斯年和宁沫的房间里。
夏斯年已经在窗前静静站立了好一会儿,沉默着。
宁沫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轻轻贴上他宽厚的肩膀,不无恳切的说着:“如果你不高兴,我明天和宁儿说,让她不许任性,我不会收夜凛为徒。”
夏斯年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妻子。
“斯年,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
“夜凛……是不是真的有天份?”夏斯年问着。
宁沫怔了下,还是点点头,“他的笔触很特别,有一种跟年龄完全不相符的通透,我第一次看他的画作的时候就已经很吃惊,的确是可造之材,可当时……当时他画上的落款是笔名,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姓夜的。”
“所以你肯收下他。”夏斯年苦笑,“之后又因为我……你又拒绝了。”
宁沫沉默下来,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再跟夏斯年起争执,就像蕊宁开学典礼那个早上一样。
“我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你跟夜家的人接触,而是因为即然已经接触了,何必要瞒着我。”
“我明白。”宁沫点点头,看着丈夫,“所以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好。”夏斯年扶着妻子的肩膀,“我想过了,你可以收下夜凛,即然你那么欣赏他。反正你早就想找一个好苗子来培养,我们又何必介怀他姓什么。”
是啊,当晚,夏斯年的决定是同意宁沫收下夜凛,他告诉自己,不要介怀宁沫的徒弟姓什么。不管姓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现实是他和宁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并有了掌上明珠蕊宁。他爱着宁沫,深爱,他也相信宁沫也爱他。
爱情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相濡以沫也可以,不是吗?
可如果夏斯年能预知结局,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五天后,周末的上午,带了全新画具的夜凛第一次来到夏家,那是一栋座落在城市中心,却闹中取静的独栋景观别墅区。夏家在最里端,外围是精心修缮的小桥流水,踏上草坪就可以看到左侧的玻璃花房,以及草坪上的秋千、阳伞、躺椅。
别墅主屋的门此刻敞开着,夜凛直接进了门,迎面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及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
夜凛没有再往里走,环视一周,不禁赞叹,夏家的品味果然不俗,到处都充溢着温暖的味道,色彩不多,却绝不单调,每一样装饰品都恰到好处。而最让夜凛喜欢的,是大厅里零星而置的鲜花,清新却不刺鼻,胜过所有的香水。
“夜凛,欢迎你!”清脆悦耳的声音终于响起。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夜凛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旋转楼梯的顶端,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微笑着注视着他,乌黑的头发长达腰际,微卷,白色的长裙带了轻微的蓬度、长及脚踝。
当然是夏蕊宁。
为了这个“美好”的见面,夏蕊宁已经准备了一个早上。
裙子是从新买的十件里面挑出来的最美的一件,头发是一早起床用卷发器做的。至于装饰,她刻意的没有戴,她相信夜凛的品味一定是喜欢最清爽的搭配。还有大厅里布置的鲜花,她偷偷钻进宁沫的花房,将里面“洗劫”一空,当然,宁沫还没有发现……
一切准备就绪,可就“如何出场”这个问题,夏蕊宁却陷入了巨大的苦恼。
该怎样出场呢?等夜凛按门铃,然后她跑过去开门,扬起笑脸,说欢迎你?
俗!
门开着,她站在大厅,等夜凛进来之后提裙摆做个西式礼,说欢迎你?
土!
门关着,透过缝隙看到夜凛走进了,忽然开门跑出去撞到他怀里?
雷!
要怎么样才是不俗、不土、不雷,这是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受浪漫电影启发,夏蕊宁决定“铤而走险”,优雅而又不失俏皮的,从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侧坐滑下去!让自己的头发飘起来,裙摆动起来,滑到一楼之后再轻盈的落地,只要掌握好速度和力度,就可以看到落在夜凛的面前。
完美!
念及如此,夏蕊宁已经各种激动,迫不及待的让彩姐把扶手擦了又擦,勿必光滑。当然,做为“心思缜密”的她在这么重要的环节上怎么可以不彩排呢?于是她换了裙子,左滑一次右滑一次,滑的屁股都快脱皮了,直到她认为自己的身姿已经可以达到“曼妙”的程度才罢休。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背着爸爸妈妈。夏斯年在书房,宁沫在画室,他们不会留意到女儿的古怪。
虽然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沈真表示夏蕊宁是她见过的最无聊的人,可是who care!
于是,她“庄严”的等在二楼,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提着裙摆,最完美的亮相,用最美的嗓音说出:欢迎你,夜凛。
随即坐到了扶手上,如她彩排时一模一样、轻盈的、快速的、惊艳的、笑容满面的朝着夜凛滑了下来……
没错,夜凛就站在前面,一如初见那天一样英俊,他手里拿着画具,带着微笑,完美的五官、完美的神态和姿态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教养。夏蕊宁相信,她的出场已经征服了他,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只要再一秒、再一秒她就可以滑到楼梯的顶端,然后她将轻轻一跃,完美的落地,站在他的身前……
呃?一张忽然放大的脸。
靠!(来自夏蕊宁脑海发声。)
“闪开!”来自夏蕊宁真实发声。
“你妹的!”来自夏蕊宁脱口而出。
“啪叽”来自于夏蕊宁的前胸与地板亲密接触……
“5555555555……痛死我了,死夜渺你怎么也来了啊,你是个鬼啊怎么忽然就出现啊!你来了多久啊怎么藏在楼梯拐角啊55555555夜渺我恨你!”夏蕊宁全然忘记了自己该有淑女仪态,身体像碎了一样的疼痛让她大脑忘记了思考,什么帅哥、什么初见,什么也强不过此刻她对夜渺的满腔怒火,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而夜渺看着呈大字趴在地上、正朝他呲牙咧嘴的夏蕊宁,没有嘲笑,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句:“爱卿平身。”
而夜凛的头也忽然“悬”在了她的上空,补充了四个字:“如此大礼。”
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