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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记挂着贺鸣衡说的话,夜里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睡着。第二日醒来时精神也不好,等到食铺忙碌了半天,才觉得整个清醒了些。
说那么多都是虚的,眼前挣钱养家才要紧,红珠忽然就觉得有了动力了。
不过,红珠自个虽然没这份自觉,可她的身体就只有十三啊……想到这一点,红珠不由得觉得荒唐。顾忌她的年纪,就算贺鸣衡真有什么心思,连话都不敢说透。既然如此,她就糊涂着混过去,回头他也不能做什么。
因着要去拜见县令夫人的事,李氏也有些魂不守舍,倒也没察觉红珠的异常。依着贺鸣衡的话,只当是上门拜见长辈。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两手空空的道理,不免迟疑。
李氏和钟氏商量了半天,直说得李氏颓然叹气,对钟氏道:“嫂子,我没能耐,向来就是经不住事。这一想到要到县衙里头去,我心里就打鼓。要不是县令大人说让我陪着红珠过去,我真想换了你去。”
钟氏心里是钦羡的,听说了此话不由有些意动,可一想总不能让李氏告病吧,便没有应下来,只说:“得了呢,红珠得了嘉奖,那是她出息,也是你这个娘的荣光,你就很该跟着去的。若是这回是南兴有功劳,你要说换了我,看我不打你。”
红珠一听就知道钟氏也明白其中要紧,倒是她娘,恐怕心慌意乱的还没想透,一想也觉好笑。她只劝道:“娘你不必担心,那是县令夫人,想来同我们也没有多少话说,大约是进去了应答两句,小片刻就出来了。”
她又提议道:“我们这些小户人家,还能备上什么好礼不成?实则就是我们觉得已然极好的礼单,在她眼里恐怕也不算什么的,哪有何苦再费劲。这通安来往见礼,不年不节的时候,都是提着几样点心瓜果就上门了。我们自家就是做点心的,正好能派上用场。”
钟氏觉得几样点心多少有些不足,恐怕丢脸,“就食铺里拿了去,有些不好看吧?”
红珠笑说:“二舅娘,你不会真想着上门一回,就能交好了县令夫人吧?”她想了想,“若是平白无事的就给人送了大礼,等真要有事相求时,岂不是整副身家都给了去。”
钟氏一听也明白过来,这回的关系搭上了也是虚的,何必多费心思。回头就跟红珠认真准备起点心来。
红珠说是不在意,但做点心却用了十二分的心。往常她们卖的味道也不是不好,但卖给城南乡邻的,只求量大料足,这用料和造型上终归是差那么几分。她想了半天,就想着要做个出人意料、引人关注的。
她尝试着几次,废了些材料才做出来,李氏心里也觉得欢喜,捏了一小块碎的尝了口,“十分香脆可口,好吃。”
“怪道你说用我们自家的点心,瞧瞧这莲香酥,开得就跟个莲花似的,一层一叶都好看。”钟氏赞了一声,一想又说:“你这小脑瓜子是怎么想的,这酥皮也不是没做过,我怎么学不着你,炸个莲花出来?我看平日让你做做馒头包子都是耽误了你的手艺。”
“那我们平时也能做些来卖?”李氏问。
红珠却摇头说:“这些玩意费工费料的,一天半会儿也做不来几个,在我们这儿是卖不成的。若是摆在上品居那样装潢出众的地方,说个高价,专卖给富庶人家,才有点儿挣头。”
钟氏也不明白什么定价、市场的理论,但她见识多了,红珠这话里的意思还是知道的,只感慨道:“上品居那样的地方是别想了,积下几辈子的钱财也不定能开一家。”
红珠也觉得难,不过看着她这么费劲折腾出来的莲花酥,心里一动,“上品居是算了,倒是这做点心的方子,我多想想说不准还能糊弄几个,回头去问上一问,能不能卖个方子。”
这方子是红珠自个想的,就是卖了也是她的得益,钟氏也就不好多说了,“这方子的事我也算不准,不过也可一试。”
李氏皱眉,她一向偏好安安稳稳的,不想生事,“先仔细想想吧,回头也别被人轻易糊弄了。”
红珠只能先应了下来。
第二日上午,李氏红珠就带着几样点心瓜果到了县衙后宅。
经过县衙前门时,听说到今儿是县令大人开衙审案的日子。这通安有两年没有大案了,但邻里相处,一些占地抢水偷鸡宰牛的事还是有的。今儿前边县令大人会十分忙碌,想来是不会有空往后边宅子里去。
贺鸣衡今儿也有事,不能领着她们进去,李氏觉得少了熟人领路,心中不免忐忑。
红珠反而松了口气,也不晓得贺鸣衡说了那样的话,酒醒之后会不会懊悔自个说错了话。不管他如何,红珠这下如果见了他,还是会尴尬的。
贺鸣衡虽没有过来,但他也事前嘱咐了个守门的小厮,李氏红珠两人顺顺当当就进了门。在一个小厅等了会儿,就有个仆妇过来领着两母女进去。
李氏一路很是恭敬、低眉垂目的不做声,红珠倒还有暇看了下宅子里的屋宇。
这县衙后宅整个布局不大,还分成了小三路的院子,按理是给县衙里三位有品级的官员用的。不过除了县令大人,县丞等人都是通安人,都有别的住处,于是这后宅就正好方便了县令一家子了。
大周朝并没有当官不修衙的说法,所以看着屋子都比较规整,里头些许花草简单修剪过,看着有种静谧恬静的氛围。前边是纷争不断俗事扰人的衙门,后宅却能给人这样舒适安逸的感觉,红珠觉得这位县令夫人的持家本事功不可没。
通安的县令姓罗,罗大人如今年近不惑,早年他上京念书,家小留在了老家,他的原配劳累几年熬坏了身子。等罗大人考中了进士授了官,原配也生病过世,后来才续娶了这位何夫人。
何氏出身北方的大族,性子较很多女子豪爽大气,她看着相貌不过二十五六,只装扮衣饰为了庄重,颜色样式都老成了些。
何氏不摆架子,李氏和红珠一见之下心里也松了口气。见了礼,何氏先赞了李氏贤良淑德,又教养了个好闺女,李氏自然谦虚了几句。
因着红珠是姑娘家,何氏还让自家外甥女梁瑛出来陪客,红珠一看也是熟人,心里有底,笑着招呼了一声。
梁瑛同何氏耳语几句,何氏便仔细打量了会儿红珠,笑说:“先前我听说了你的事,私心里是有些不信的。我来通安这么久,也晓得这儿的民情,这小户人家里头能读书识字的姑娘家,实在是太少了。如今还说出了个能提出防治疫病的小姑娘,岂不是奇事吗?”
梁瑛笑说:“姨妈,你可别把人给看小了,红珠妹妹可是读书人家的姑娘。”
何氏却摇了下头,“我也知晓她是家学渊源,不过就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家在闺阁里也读书认字,但这些个疫病听到耳中都害怕,谁还能花心思去看,记在心里呢?”顿了顿又笑着问梁瑛,“你自个也说说,你念了几年的书了,心里能记得几个方子,也不用治病,就能调养身子就算好了。”
梁瑛讨饶一笑,“姨妈,你就别笑话我了。”她看了眼红珠,“我跟红珠妹妹是不能比,我先前见她,也没想到她这么能干。”
红珠听了心里有些尴尬,只道:“许是我自小就有些怪癖处,很多诗书我看了记不得,也没学到什么写字作画的本事,不过对一些闲情游记之类上心有些,才记住了点旁门左道的玩意。”
“这治病救人的事怎么是旁门左道呢?”何氏不让她自谦,“先前我那小女也生了病,我着急得恨不得替了她去,若不是有赵公子送来了药,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这一说起儿女生病,李氏是慈母心肠,也能跟着说上两句。李氏还提起了三宝生病的事,何氏听了,自然跟着担心了一会儿。
何氏还感叹道:“这也是巧合了,没想到那天晚上赵公子的灵药不仅救了我的小女,还救了朱家的孩子。”
李氏也很感激,“赵公子是个热心人,原本也麻烦不到他身上,偏他跟着奔波了一晚上。”
何氏看了下红珠,也道:“依我看,你家闺女也是一样好心,像红珠这样多些学识的小姑娘,真是再多几个也不为过。”顺道便又问起程文涵的事情,晓得他是在西山书院里读书,也赞了几句,“这书院可不是容易进去的,这也是有为少年了。”
李氏只是附和着点头,听闻罗大人有位长子,也是个读书种子,如今留在了老家备考,偏这长子不是何氏所生,李氏倒也不好对着人提起。
红珠心想她娘这一说起这些儿女经,也就不记得什么县令夫人的身份了,应对言谈得很是顺当,态度也很得体。
梁瑛坐在红珠身边,疑惑着低声问:“上回见了也没说几句话,你不是朱师兄的堂妹么,怎么又有个弟弟叫程文涵,也在书院里念书?”
红珠一听,忽然想起那天她还在意过她们没问她姓名的事,如今回想,心里倒也不觉得什么呢,可见赵逍的安慰得力。她笑了笑,也不愿细说,便推说其中有些长辈的缘故。
梁瑛不过是一时好奇,听说是长辈间的事,便也不多问了,只说:“我来了通安也没多久,之前天气冷,姨妈又有各样的事,都没法好好玩一玩。庙会没看过,踏青也没去过。上回出门还是第一次,竟然就碰上了你。”
红珠道:“我家里忙着生计,平日也是不常出门的。”
梁瑛叹道:“你是不得空,我是不让出门,也是一样的。这人呢,怎么就不能随心过日子?”
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还这么多感慨?红珠一笑,“也还好,我做着点心心里也有欢喜的。”
梁瑛还抱怨道:“我姨妈别的都好,可就见不得我出游,总教训我女子贞静为要……这贞静,就是不出门!”
红珠听完心里惊讶,梁瑛这性子还什么都敢说。红珠便说:“通安这儿地方不大,不过也有几处好风景。比如西山,如今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不是可以出去踏青么?”
“可不是么,我听闻西山风景优美,又有书院的大名了,早就想去了。红珠妹妹,你既有兄弟在书院里读书,对书院自然熟悉,不如我们一道上山去游玩。”梁瑛提议。
红珠想起也有一段时日没上山了,只是托了人送些吃食衣物,她弟弟文涵年纪还小,她有时也是担心的,听梁瑛这么说起,她也意动,便说好。
梁瑛笑说:“还可以约上林姐姐,她待在家中也是无事,正好一道也去看下燕儿妹妹。”
红珠答应了下来。
“我来通安也听闻了好几次那位神童了,林姐姐就对他十分推崇。红珠你也跟他打过交道,他真有传言中那么好吗?”梁瑛又问。
红珠诧异了下,“神童?”
“哦,现在不能说是孩童了。”梁瑛笑着靠过来,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那位赵十一,赵逍。”
红珠忽然觉得荒谬,她虽然多次调侃过赵逍和的表姐妹们,可因着事情多是听说而来,她和赵逍提起时也带着些几分玩笑。可这会儿听着梁瑛的话,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天才魅力是非同一般。
红珠叹气,她来了县衙,不说交好县令夫人吧,至少有人递了个梯子,让她有机会结交这些官家小姐们。可眼下一看,就算真结交了,也不定是好事。她是入了权贵圈子呢,还是进了个赵逍的后援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