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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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认识谷之岚。
上辈子对于谷之岚这个女子虽然所知不多，连一面之缘也无，却也不难听说这个女子的名字。
她医者仁心，出自万花谷，然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她的仁心，她的医术，而是那段仅属于她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大唐的江湖从来不缺少这些伴随着血雨腥风所诞生的情感，也从来不缺少具有八卦风格的劳苦大众。
作为浩气盟的少盟主，在正式被提名浩气盟之前，穆玄英也听到过不少这江湖中的奇人异事。
谷之岚——亦是被传颂的其中之一。
而对于这段感情本身，穆玄英自始自终只是听闻着，思索着，从未想到过，他能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甚至于——亲身所感。
在莫雨的帮助下，谷之岚顺利的配出了疫病的解药，接下来扫除病源的任务，就交给了穆玄英和莫雨两人。
天都镇的死尸，四处飞舞的蚊虫，还有山中狂躁的野鹿，一切就和前世一般，将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带到穆玄英的心底。
他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和莫雨两个人同样是来到了长安，两人同样是这般相依为命，在长安城那个看似繁华，却无比冷漠的城市里讨着生活，因为一个包子，一口水，被人唾骂，被人殴打，到最后，甚至因为空冥诀的关系，被烈焰庄、激浪庄的少庄主觊觎，一路逼迫至枫华谷。
而这城外的凄凉，前世的他也有所见闻，但那时候的他虽然也心中戚戚，却因为年纪太小，不曾明白这里的发生的一切，是怎样的凄惨，而当初的他们，又是多么的无助。
默默的站在天都镇镇口，高立的牌坊上，诺大的字迹在这一刻就好似是死神的笔迹，重兵把守的镇口，浓郁的腐臭在空中飘扬，涌入鼻腔。
惨淡的风拂过面颊，穆玄英看着眼前苍凉的小镇，屏住了呼吸，回眸间，他也看到的身边莫雨的神色。
此时此刻，莫雨那依旧有些苍白的面容慢慢笼罩上了一层肃穆，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前方镇中遍地因为疫病而死去的村民的尸体，还有四处乱飞的蚊虫，一张俊俏的小脸绷的紧紧的，许久，忽然回过身来，对着身边的小孩开了口。
“毛毛，你先回谷姐姐那里吧，这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
微微愣了愣，穆玄英看着眼前人一双凤眼中隐含的担忧和不忍，随即又看向不远处镇中的场景，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激烈情绪，一时竟是控制不住，直接扑到了莫雨怀中，一双手臂紧紧的圈住莫雨的腰，狠狠的咬紧了牙关。
他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和他，莫雨总是像这样一次次的挡在他的面前，那些肮脏的、绝望的、污浊的东西，一直都是莫雨一个人在独自承受，从前世到今生，莫雨总是带着那样深沉的目光，却带着一脸清淡的笑容告诉他：毛毛，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
到了这一刻，穆玄英忽然就明白了，莫雨为什么会进入恶人谷。
那不仅仅是为了保命，也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或许还因为，从前世开始，他和他的莫雨哥哥，看到的，从来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长安城的疫病，前世十年的流浪，无论多么艰苦，莫雨总是将他保护的很好很好，让他的心中始终向往着正义和光明，可是莫雨自己呢？
穆玄英不敢想象，也无法去想象，他不知道让自己怎么去想象莫雨那样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孩子，用怎样的一种方式在守护着“毛毛”同时，拼命的抗拒自己身体里被诅咒的血脉和剧毒。
为了让自己，也为了让那个孩子活下去，他付出了多少？又经历了多少？除了前世的莫雨自己，谁都不知道。
怀中矮矮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莫雨以为小孩是被天都镇中的情景吓到才会如此的失态，一时间目光柔下了不少，轻叹着气抚了抚小孩的发顶，小心翼翼的哄着。
“傻毛毛，要是害怕就听莫雨哥的话，回谷姐姐那里去，这里交给莫雨哥就好。”
狠狠的摇摇头，穆玄英抬头，看向眼前少年眼中并未遮掩的疼惜，忽然松开了手，拿起身边谷之岚给的火把，径自跑到了一具尸体旁边，毫不犹豫的将那火把递了上去，橘色的火焰就这样燃烧了起来，穆玄英垂下手，静静的看着眼前疏忽间被火焰吞噬的尸身，一时间有些失神，直到自己的眼睛被一双并不算大的手掌轻轻捂住后，穆玄英的嘴角，才忽然轻轻勾了起来。
身后人的表情，穆玄英不用看都能猜的到，那人的眉峰一定蹙的很紧很紧，那人的目光一定是沉着却平静的，那样的表情就那样维系在他心里，从未忘记，也从未淡去。
轻轻叹了一口气，穆玄英默默拉下了莫雨的手掌，返身看着眼前和他想象中一样表情的莫雨，微微摇了摇头。
“雨哥……我不怕的，我和雨哥一起。无论是什么事情，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和雨哥在一起。”
小孩的脸是稚嫩的，可眼神却坚定得让莫雨微微一怔，清澈的嗓音里带着一些莫雨从未听到过的坚韧，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相信。
很久以后的莫雨才终于明白，每当那个叫穆玄英的家伙用这样的表情，叫出雨哥这个称呼时，他的决定，都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的，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喊出这个称呼时，那个叫穆玄英的青年，会不惜一切的站在他的面前，用他那份只属于他的坚持，守护那个一直以为不需要别人守护的自己。
微微点头，莫雨在穆玄英这样的眼神下终于没能坚持下去，只能牵着少年的手，将这镇中遍布的村民尸体烧的一干二净，又依照谷之岚的吩咐消灭了不少蚊虫。最后将谷之岚交代的药物交给了重病缠身的杜甫后，没有理会杜甫身边虬髯大汉大呼小叫的嚷嚷，径自带着穆玄英回到了谷之岚的药棚。
刚回到药棚，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莫雨的目光便被一个拉着谷之岚的小童吸引了过去。
却见那小童面色很是焦急，明明是个软软的包子一样的人，却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道袍，一张小脸急的满是汗水，清清脆脆的说着什么，而那谷之岚，也一改之前静谧雅致的风范，秀丽的眉目间隐隐有着一丝抗拒，可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忧心和焦急。
“谷姐姐？”
见此情景，莫雨和穆玄英对视了一眼，出声打断了两人的纠缠，却见谷之岚转过脸来，见是他二人到来，神情微微轻松下来，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期盼。
“谷姐姐？镇中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了，我和毛毛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烧毁了那些疫病的源头……可是……”
目光在那小童身上微微扫了一下，莫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随后微微一笑，将火把交还给了谷之岚，沉默一瞬后，最终还是开了口。
“可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未及谷之岚开口，一旁的小童立即跳了出来，冲着眼前的半大少年狠狠地点了点头。
“需要需要！！真的很需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