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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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宽阔的大道上，十步一设防的态势看上去十分的严重，穆玄英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伙叛军前来稻香村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到现在仍然记得，当年他带着人前来稻香村，才一进村就被人发现，直接被送到了出生点关押，一路上的阵仗都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看得出来，汪莽此行的目的定然也是空冥决，当年此人和他再度在唐门交手时，分明就是借助了狼牙军的手段。
而汪莽背后的势力，穆玄英也找已经调查的十分清楚，但是面对此时此刻的情景，却依旧忍不住自己心头的怒意。
王毛仲那老贼机关算尽，借着空冥决的势头在武林中掀起如此腥风血雨，却如同渔翁般坐看薛北辰与江湖中各大势力彼此碾压，坐收渔翁之利。
偏偏手下的人却前仆后继的为了一本武学秘籍，不断的葬送到这场纷扰之中。
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轻轻叹了一口气，穆玄英看着前方莫雨挺直的脊背，快走几步跟上前去，迎着对面骑着马匹的骑兵兴奋而嗜血的目光直接冲了上去。
见又来了几个送死的人，叛军们似乎也格外兴奋，马蹄纷飞间向着两个小孩就疾冲了过来。
微微一皱眉，莫雨近日来修炼的冰雪气劲慢慢的凝聚于掌心，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旁边一声呼啸传来，眼看着一柄重剑就从眼角的余光处挥了出去，一剑便将冲在第一个的骑兵从马上直接拍了下来。
这一剑之威顿时引来了其余叛军的注意，纷纷对着穆玄英持刀便砍，却不料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竟然气劲进入如此可怕，手中的巨剑挥舞，剑锋带起的寒光纷纷扫向骑兵们的马腿，瞬间便将几人都扫到了地上。
在场的叛军这才明白这次遇到了硬茬，张了张嘴想要喊人支援，却猛然感到身后一阵寒冷袭来，带着冰寒气息的內劲便犹如狂狼般铺面而至，瞬间便将他们击倒，再也感知不到任何的东西了。
微微一愣，穆玄英看着这些突然就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叛军，回头看向那劲力袭来之处，却见莫雨寒着一张俊脸，目光中雪亮的杀意没有丝毫隐藏，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竟是连半分表情都没有。
心知这个时候怎么劝都没有用，穆玄英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握住莫雨的掌心，掌心很冷，几乎没有温度一般，寒冰的內劲在他周身游走，却在穆玄英接触到他手掌的瞬间悄然散去。
将眼前的少年关切的眼神收入眼底，莫雨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之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神情也未变，反而向前奔去，如同修罗一般，将自己实现范围内的兵将一个个斩杀，丝毫不见手下留情。
而穆玄英却是紧紧地在旁边跟随，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两人就这样沿路冲杀，直到前方断掉的桥栏之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莫雨的脚步才猛然停住。
那人似乎伤的很重，被一群兵士守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颤，脸色也泛着青白之色，瘦骨嶙峋的身体看上去已然摇摇欲坠，整个人比十年前更多了几分凄惨。
乍一看到这个人，穆玄英的神色便有些变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义母的丈夫，阮大民，也是浩气盟消息中活口中的一员。
对于阮大民的记忆，穆玄英一直停留在前世阮氏的回忆里。
他记得当年，山贼杀进稻香村时，阮氏唯一的女儿阮小荷死于山贼之手，少女的小墓前，一直蹲在墓边以手掩面哭泣一脸愁意的男子。
要说阮大民这个人，穆玄英着实是有些不喜的。甚至于在前世，还有着些许淡淡的恨意。
当年在稻香村，小荷，小白，小月，莫雨和自己五个人关系便是最好的，他也仍然记得前世的他们在一起玩的场景，小雨哥宠他，也时不时地喜欢欺负他，小荷性子泼辣，每次看到他和小雨哥抢包子和布娃娃，就总要替他出头。
所以，那一场生离死别的捉迷藏直到现在也依旧让穆玄英心中惶惑不安，明明前世今生加起来的岁月不算短，却总能梦见看到小荷死在瀑布下的模样。
而当年，小荷被害，尸体在瀑布下被发现，全村人都震怒不已，相反的眼前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虽然悲伤，却并没有多少难过，甚至于在自己唯一的女儿身死后，向自己的妻子说出了“死了再生一个孩子”这样的话，后来更是突然在村中消失了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怎么样。
而十年之后，失踪十年的人再度出现在这里，穆玄英却找不到前世自己在这被毁了的稻香村见过他的记忆，反倒是莫雨的神色一冷，迈步向着那包围住阮大民的几名叛军攻击了过去。
见莫雨出手救人，穆玄英也不含糊，这些叛军的能耐比之前枫华谷的打手虽然强上不少，却也不算什么威胁，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将这伙人打倒之后，便看到阮大民将视线投了过来，那目光中有恐惧，有战栗，还有深深的无助和将死的悲哀。
默默的走上前，穆玄英伸手执起阮大民的手腕，习武之人对于这种平常的脉象自然也是有所涉及，在把了一下脉之后便露出了些了然和遗憾的神色。
便如两人此刻看到的模样一般，阮大民这浑身的伤看上去已然相当严重，叛军们没有将他当作人看，自然也就没有给他什么救治，到如今也就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见穆玄英暗了目光轻轻摇摇头，莫雨便咬紧了牙关，慢慢走上前半蹲了身子看着眼前比十年前苍老了不少且眼神惊恐的男子，慢慢的开了口。
“阮大叔，我是莫雨……这是毛毛，我们回来了。”
乍一听到这两个名字，阮大民原本惊恐却无甚神采的目光顿时变亮了几分，来来回回的在眼前的两个少年身上打量了好一阵，才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回来了……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啊……你们都长大了。”
轻轻抿了嘴唇，穆玄英看着眼前阮大民的模样心中也并不好受，微微的侧过脸去，不再看了。
反是阮大民看了穆玄英的态度后微微一愣，顿时苦笑起来，却也不辩解什么，只是伸出手握了握莫雨的手，再说话时，声音哽咽，气若游丝。
“你们去一趟出生点吧，前些时日……有几个浩气盟的姑娘也来了此处……却不敌叛军的层层进攻……束手就擒……现如今，被关押在出生点的……茅草屋里……”
听罢此话，穆玄英终于愕然回头，才想问问浩气盟的人是谁，却见眼前的阮大民正静静的盯着他看着，目光中有些愧疚，有些悲伤。
“毛毛……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小荷，也对不起你义母……可是现在……我总算是能够去见她们了。”
话罢，饱含风霜的面容上露出了解脱般的笑意，一时间，阮大民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涌出唇边，身躯也微微顿住，终于合上了双眼。
“阮大叔！”
莫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而穆玄英此刻也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去探眼前人的气息，最终沉默地收回手，攥紧了拳头。
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看着眼前阮大民的尸体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雨哥……咱们走吧。他已经死了。”
默默的点点头，莫雨缓缓站起身来，无奈地望了一眼阮大民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转身走过了断桥，一言不发的向着村子的方向走了离去。
“其实……我并不恨他。”
看着莫雨低落的情绪，穆玄英慢慢的靠近了他的身边，低垂的眼帘有着一丝失落。
“当年小荷死的时候，我恨过他的无情，义母到死都没有离开村子死去的时候，我恨过他无义，也曾想过，凭什么妻子和孩子都死去了，他却能逃出村子安然生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再看到他，当年的那些恨到如今也已经不剩什么了。”
抬起眼睛静静地看向眼前莫雨的侧脸，穆玄英的目光深邃而温柔，让莫雨忽然间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些年我也渐渐懂得了，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做怎样的选择都不能算是错的……说到底，他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默默的点点头，莫雨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只是伸手轻轻在身边的少年头上轻揉了一下，算是安慰。
许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熟人就这样死去了，莫雨原本还有些暴怒的心情却随着人死灯灭的悲伤渐渐平复了下来，一路上也不再如同暴怒的厉鬼般四处冲杀，这让穆玄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顺着大路前进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将那些喽罗一击毙命时，彼此之间的配合却越发的默契和随心所欲。
直到那入村的必经桥栏出现在眼前时，莫雨和穆玄英的脚步才为那格外森严的守备停住了。
默默看了一眼眼前熟悉的格局，朝着下方的路口正是从前的山贼驻扎的营地，而桥上方，则是通往村子的路。
回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两人将身形藏起看向那布满了士兵的小桥和岔道，细细观察了好一阵后，莫雨才低声开了口。
“刚才，阮大叔说有浩气盟的人被带到了出生点，毛毛……你想去救他们？”
一听这话，穆玄英便有些尴尬，果然，刚才自己的那番反应莫雨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有此一问，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想法，一时间不自觉有些自愧不如，默默地点点头。
当然，他的心中也还有些小心思，毕竟，只有去了出生点才能遇见小月，也只有去了出生点，才能了解一番刘大海被天一教的人下毒的真相。
只是这些事情，断然是不能被莫雨知道的。
看他神色有些怪异，莫雨心知自己那一番猜测指不定又戳到了这熊孩子要隐瞒的那些傻事上，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暗暗白他一眼之后，朝着那小桥的路口指了指。
那路口就点了一堆柴火，也就只有几个零星的人看守，而那小桥对面的路边，则是占满了层层叠叠的守卫。
“我瞧着那往村子里的路守备虽然看上去虽然少，却总觉得应是有人把守，且自当心。”
反正就算不去救那几个不相干的人，他们也是要往村子里走一遭的，既然总是要走这一趟，那救几个不相干的人多些助力也不是坏事。
听他语气中满是关怀之意，穆玄英心里那些因为阮大民之死而未散去的消沉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无踪，默默的握住莫雨的掌心，轻轻的点头。
“放心吧小雨哥，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必然会一起走出去。”
再不会……向从前那样，看着你跟王谷主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