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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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西市的幼慈坊在这个时候依旧养活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地方不同的孤儿，穆玄英趁夜来到这里时，倒是因看到幼慈坊中如此多的孩子微微讶然。
前世的他和莫雨，在长安城待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久，又或者说，江湖险恶，两个孩子在长安城这样的地方到底是无法安安全全的活下去的。
相比于西市，东市那些富贵人居住的地方同样也更加的黑暗，两个孩子在东市讨生活时，受到了不少纨绔子弟的骚扰和嘲讽。
倒是没想到，西市这边，竟然有收留无亲孩子的地方。
悄悄站在房顶，看着那小院中为数不多的小孩嬉笑着，年纪有长有幼，却都不算大，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笑容，虽然穿着褴褛，却都没有失去自己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穆玄英心里除了这些许的讶然，倒是忽然涌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想起自己的前世，和莫雨一起在江湖流浪的那十年之中，若是能在西市停留些时日，也许后来的结局，也不尽相同。
心里的那份遗憾仅仅只持续了一小会，穆玄英也就不再纠结，站在屋顶观察了好一会后，就已经寻到了水井的位置。
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因为刘大海的悉心教导，穆玄英闭气的能力倒是不比一般的武林侠士弱。趁着幼慈坊的人们没有多注意，小孩子弱弱的身形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目，一路寻到这水井后，一跃而下。
冰冷的井水瞬间沁入口鼻，初时呛了一口水后，小孩还是很快找到了闭气的感觉，顺着井底的石壁摸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到了开启密道的机关。
那是一个凸起的并不是多么起眼的石块，用手摸上去还有些咯手，却是不难找到，穆玄英心中暗暗嘘了一口气，心里倒是有了些别的思量，抬头看了看井上空的星空，最终还是将手下那凸起的机关轻轻按了下去。
轻微的“喀嚓”声响了起来，穆玄英稍微躲开了一点井壁的位置，随即就看到井壁微微动荡了起来，不多时，一个一人高的通道就这样突兀的在井壁上显露了出来。
浓重的烟尘味伴随这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穆玄英捂了口鼻，看着这一时半会压根不能进人的通道，犹豫了很久很久，轻轻叹了一口气，一个纵身从井底跃了出来。
双脚刚刚踏上地面，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穆玄英就被身前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吓了一大跳。
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呆，也不知是被突然从井里跳出来的穆玄英吓的还是本来就是如此，一只手指头放在自己的嘴巴里，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湿漉漉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直看的穆玄英有些心虚。
然而不等穆玄英说什么，小孩身后晾着巨大被褥的晾衣杆后就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一个看上去似乎有着十三四岁的少年掀开了被褥走了过来，看到穆玄英的狼狈模样似乎微微一愣，看了看他身后的水井，又看了看小孩湿漉漉的衣服，再看看呆傻傻站在旁边的孩子，立马脑补出了一副流浪孩子找水喝跌下井挣扎求救的画面，顿时走上前来拍拍穆玄英的肩膀，笑得一脸温和。
“别站着了，来，我给你拿套换洗的衣裳。”
说罢，也不等人回话，拽起兀自囧囧有神的穆玄英进了屋，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套干爽的衣裳递到了穆玄英手上。
说是换洗的衣裳，也不过是些破旧的衣服，一块块拿各种布料拼凑出来的短衫看上去很是破旧，却满含了心意，穆玄英犹豫了半晌，还是给换了上来，随后对着眼前的少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日一定归还后就准备告辞。
反倒是那少年，看着眼前人人小鬼大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听闻他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在等他回去后也不多留，反而热情地让穆玄英将莫雨带来，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此话倒是整合穆玄英的意，眼看着那通道短时间肯定是不能进人的，不然里面的毒气必然将人毒死，在这幼慈坊等待些时日待那毒气散尽了，倒也不是件坏事。
心中权衡了少许时候，穆玄英也不推辞，一个少年一个孩童彼此就这样像模像样的相约了明日登门拜访云云，直教人看了好笑不已。
一路施着轻功赶着换防前回了朱雀大街，天也已经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漫天的浩瀚星空消失不见，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就稀稀落落的砸了下来。
穆玄英捂着自己的头顶，顺着屋檐好容易找到回了原来的那个墙角的路，却在回到墙角时整个人呆住——莫雨竟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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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是被梦境吓醒的。
怀里暖暖的温度，不知为何就这样消失一空，那种温暖被冰冷替代的感觉让他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天。
因为自己的疯狂杀害一家人的场景在梦里显得格外的恐怖，他依稀站在那满地的血泊中，怀里抱着自己亲娘的尸体，感受着那温热的血一点点流到身体中慢慢变冷的温度，仿佛连血都凝结成了坚冰。
然而画面就这样忽然扭转了，孩子们愉快的欢笑声伴随着天际的阳光显得那么的清脆耀眼，却就那样突然和那血色连天的景象连为一处，稻香村火光冲天的画面倏忽间又涌上眼前，一具具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血红倒下。
到最后，满地的血泊中只剩下他一人，怀中娘亲的尸体也化为了变成了一具孱弱的幼小身躯，稚嫩的脸，惊恐的神情，被鲜血染头的眼睛里还有着恐惧的光芒。
毛毛……
毛毛！！
紧紧的抱着怀中孩子的尸体，莫雨觉得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却张大着嘴什么都无法喊出来。
犹如窒息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双眼却就这样猛然睁开，莫雨大口喘息着那在梦境中仿佛还泛着血腥气的空气，伸出的手凝在半空，一双眼睛由空洞慢慢变得清明，最后慢慢的再度化为了坚冰。
眼角在梦中溢出的泪水还没有干涸，身上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了，莫雨看着自己身边早已经空了的位置，梦中的情景再度涌上心头，眉目间顿时闪过一丝戾色，站起身来看了一下被夜色笼罩着的长安城，慢慢地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这时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深秋的夜风凉的紧，不多时竟是下起了雨来，冰冷的雨水滴在身上，不多时已经将衣衫湿透，长安城的城门这时早已经关闭了，通往东西市的两个城门守门士兵也已经换防，莫雨一个人徘徊在朱雀大街的每一个角落，不顾头顶的大雨侵蚀了自己所有的温度，一遍遍的呼唤着小孩的名字，惹来了不少已经睡下的人的叫骂。
然而莫雨置若罔闻，偌大的长安城终究只有漫天的雨幕陪着他，就好似梦里一般，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离开他了，死的死，散的散，而现在，就连毛毛——也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