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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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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ty-five——Surreal Quickly
微风伴着夕阳西去的脚步,黑夜倏忽降临,林间公路更加静谧,呼呼的风在上空回响,空气中残余着金属与火药的气味。一切风景与与忧愁,都遮挡不过魅魉心计,哪怕一瞬也好,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迹部景吾,放下那个女人,不然……子弹是不会长眼睛的!”
随着黑衣男人话音的落下,迹部景吾清楚的听到了手枪在掌心碰撞的清脆声响。他仰天冷笑两声,嗓音有透露出某种轻蔑:“就凭你们也配下命令?啊嗯?”说完,微低下头,冲着莱拉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前方聚集的黑衣人突然倾身欲冲向前——
同一时间,迹部景吾将莱拉紧紧地掩在身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快跑!”
莱拉心下一哂,脚步突然滞住,一种怪异的念头自心头划过——
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知道,他想让自己逃跑然后由他来收拾眼前的一切!笑话!开什么玩笑,她会走吗?她回就这么扔下自己的爱人不管吗?!
迹部见她不为所动,帅气脸颊顿时阴云密布,口吻中带有丝丝威胁:“傻瓜!听话就快走!”
她紧紧地望着他,只觉胸口一片火烫,泪水淌过脸颊,一直一直滑落下,浸得她脸刺痛。她默然地摇头,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迹部沉默地看着她,眼里充满难以言语的东西。伸出手,他准备用最大的力气将她推出去!然而下一秒,一阵疯狂的汽车引擎划破了暂时的宁静——
“很遗憾,你们谁都逃不掉!”
两人惊愕地同时回头——
已经有一辆车趁刚刚的空档饶到他们身后——
再看前方,另两辆相同的黑色轿车堵住去路——
前后夹攻——
进退两难!!
迹部景吾的双目瞬间变得冷冽漆黑,将身边的女子紧紧护在身旁:“只会威胁手无寸铁的人,你们还算男人吗?!是谁教你们用子弹来解决问题的?在本大爷面前做出这种下贱卑鄙的事情,肮脏至极!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们放了她!”
中间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正想开口,他旁边站着的男人勃然大怒:“混帐!信不信老子开枪……”
“住手!”为首的男子高声喝止,人群霎时安静。紧接着,男子突然轻慢一笑,淡淡道:“《一条周刊》虽然不是什么重要棋子,丢了就丢了。可是……那铃木信长让我们老大丢这么大一次人,不让他尝尝什么叫‘失去’,我们也实在过意不去,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莱拉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现实不加修饰的摊开在面前时是这样的痛苦,逼得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再纠缠下去,迹部会被她牵连得丢了性命!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心口就止不住的痛!
迹部景吾眼中弥漫着彻骨的寒意,冷得让人窒息到无法移动,双手骨节泛白——“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报复?!好啊!冲本大爷来,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来啊!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景吾!”喉咙里有一片咸涩的哽咽,孔慢慢紧缩,一阵冰冷的痛缓慢地自心上划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事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别跟他们废话了!开一枪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刚刚暴怒的男人再次举枪——
“住手!现在不是开枪的时候——!”
有人出声阻止——
“什么?!……不好!枪走火——!!”
迅雷不及掩耳——
夜幕下的金色子弹,在风中与空气摩擦出橙红色的火花——
倏忽的一刹那——
疾速向前方的、迹部景吾面前飞来——!!!
“景吾——!!”
血与泪交织的色彩,绚丽得像天边漫溢的夕阳。
通往幽冥之路上的彼岸花,三月花开,绽放出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那便是这种色彩——
那便是这种绚烂到妖异的血红!
迹部景吾的脸色骤然惨白!
浑身撕裂般地痛!
他一个趔趄,女子仰面倒下的身体喷溅出的鲜血,像风筝的一条线,在天空中轰然断裂……
大脑一片空白,然而眼前是一片鲜红的血色——
那是她的血——!!
“莱拉……”
他的声音低哑,明显变了腔调的哽咽声线,听上去让人的心抽痛。月影一下子蒙胧起来。
湖蓝色的夜空下,那双琥珀色水光潋滟的眼睛柔情似水,眸子里荡漾着化不开的情愫,那颗原本向他射来的子弹,已经射穿了她的肩膀……
红色的液体汩汩涌出……
“景吾……”
莱拉吃力起睁开眼,他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声音卡在喉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面色惨白!
血一直止不住!
怎样都止不住——!
耳膜轰轰地巨响着,那一刻,他抱着她,仿佛听见了世界崩溃的声音。
没有声音的世界,听不见谁在高声呼喊,听不见尖锐的汽车鸣镝,听不见风吹树叶的飒飒……
时间仿佛停顿了……
就在这一刻,远处遥遥传来汽车开过来的声音,夹杂着尖锐的警笛……
……
鸟的翅膀在空气中振动的声音,那是一种喧嚣而凛冽却又充满寂寞的声音。生命像鸟儿一样迁徙,没有目的,亦没有归宿。每个人的世界都是寂静无声的,容不下一点扰乱清静的声音。
她是真的爱他,因此可以做到义无返顾、在所不惜。那种爱,是她的任性,也是她的幼稚。在爱的面前,人永远无法成熟。正如此时此刻,她无法看到那个男人的悲哀与悲凉。
有时候身边很多熟悉的人,都会被我们当作空气般的存在,无时不在,却无时不被忽略和遗忘。
朋友大概就是这样。
当铃木莱拉被子弹射穿身体的一刹那,林间公路的尽头车灯蜿蜒而过,警车由远至近驶来——
那伙黑衣团体在看到警车的那一刻便飞速离开,空旷的天空下,他抱着她,仿佛堕入黑暗般无力……
当天下午,仁王雅治看到迹部景吾驱车离开后便联络了忍足侑士,并将事情的经过向他一一叙述,忍足听后立即察觉事出有异,之后无论怎样打电话都联络不到迹部跟莱拉,两人最终选择了报警。
然而仍是迟了一步,不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跟随而来的救护车里,空寂僵硬仿佛凝固,人人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车子疾驰在通往医院的高速公路上,车窗上的倒影映衬着东京都的灯火辉煌。
东京永远是东京,驱使并接纳着这里的人们。城市的空气让人窒息,让人更加明白生存在这里的不易和艰辛。一个人想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对于莱拉来说,这样的付出是不是太过惨重了?!
忍足侑士第一次看到如此颓丧的迹部景吾,曾经自诩为帝王的他,曾经傲视群雄的他,那双凛利的双目却像雄鹰慢慢收拢了翅膀,变得苍白迷茫。夜色中明灭的光笼罩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仍旧高贵,却充满了无法言语的自责和哀伤。
他一直紧紧地握着莱拉的手,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金色的长发逐渐褪了色泽,变成了最天然的黑色。忍足侑士一直都记得,莱拉在失去意识说的最后一句话……
“景吾……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爱上你……”
那类似于诀别的话,同时刺痛了三个人的心。
那是一种类似冰锥扎入心房的疼痛,只能默默忍受,无法自拔……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秒钟,也许有一个小时,迹部景吾的背脊突然僵硬,肩膀不主地颤抖,握着莱拉的手同时用力,刚刚那一幕在脑海中无数次重演,如鬼魅般纠缠不去——
“笨蛋!你这个笨女人!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这样做本大爷就会原谅你了?!做梦!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本大爷的原谅!!”
忍足和仁王同时愣住——
“喂,迹部!你冷静点,莱拉还昏迷不醒啊!”仁王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迹部一把将他挥开,忍足皱眉,“迹部,你希望莱拉醒来之后看到你这样吗?”他缓了一下口气,“刚刚医生不是已经说了吗,子弹没有留在莱拉体内,看上去也不像是伤了重要的器官和骨头……她会没事的。”
仁王心中暗惊。忍足说的虽然没错,可是……那颗子弹是完完全全射穿了她的肩膀的,又流失了大量的血……真的会没事吗……
他摇摇头,不敢多想。头脑越是清晰,反而越是不安。像迹部现在这样冲动得无法思考,反而更是一种安静……
迹部景吾手一抖,没有回头看他,但忍足知道,此刻他的双眼一定充满坚定,只是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而原本颤抖的肩膀,则换成了现在轻声的抽噎……
忍足不禁怀疑,他听错了吗……
那个男人……那个迹部景吾……
片刻,他的声音如同从远处的高山上传来……
“你太傻了……本大爷从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女人。咏希还等着呢,本大爷从来没有带你们一起出去过……莱拉,你也是从冰帝毕业的,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去看过本大爷打网球?也没有去网球场上看过我吧,更没有欣赏到本大爷华丽的球技。哼……忍足说过你喜欢看烟火,你还没陪本大爷看过呢,你该不会忘了吧?啊嗯?本大爷想带你去世界上最美的城市,去看最华丽的建筑。而且……你至今为止都没说过一句‘我爱你’……你说你自不自私?所以……本大爷命令你,绝对不能有事!绝对……”
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带着哭腔的哽咽里。
他根本不是万能的,他也有无助和空虚,他也有无能为力……他根本没有想像的那样坚强。
越是坚韧的人,就越容易陷入到崩溃的绝境。
铃木莱拉,本大爷判你终身监禁,因为你罪大恶极……你让一个从不肯低头的男人两次为你落泪。本大爷这颗泪痣,注定是为你而生的……
……
窗外的景物寂静无声的掠过,仁王雅治缓慢地闭上眼睛,心口冰凉。他无法解释这样一种感觉的,只是觉得,这颗心已经缺了一块,从此不再完整了。
鲜艳如彼岸花般的血液,带领着人们通往最深的幽冥之路,刹那间看尽了万家灯火、烟尘落尽。那名女子的隐忍和哀伤,牺牲与放弃,从来都是为了那一个男人。
只需要一朵昙花开放与凋落的时间,他终于理解了她。
那一夜她的悲伤与泪水,她失去爱人与孩子后的彷徨和无奈。而他自己,始终只是能够给她关爱的朋友。
回过头,仁王雅治看到了莱拉那张被冷汗浸湿了的脸,像百合一般洁白与通透。她花儿一般的容颜,直到今时今刻仍旧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他不禁将目光移向忍足。
当时,他究竟是如何放弃的呢?恐怕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做到释怀吧!
呵,人,还真是矛盾的生物!
……
当救护车行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记得究竟是进入午夜抑或凌晨。
手术室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那名女子再一次的,在同一间房子里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特殊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