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相逢》马达加斯加的旋转木马

5、第五章

　　赵嘉应坚持将宋拂晓送到了小区门口，她本想直接回家，但转头一想，还是掉头去了望合路。

　　宋文斌在望合路的十字路口，摆了摊子，卖着杂粮煎饼，生意倒说不上好坏，平时糊口不成问题，一旦遇到街道整治的时期，接到通知，不得已得收了摊子回家，那条路，好在上头不是特别重视，又是以美食冠名，遇到那样的情况倒是极低的概率。

　　宋拂晓骑着车呼了一路的风，才到了摊子，胡沁眉早下了班，给宋文斌打着下手收钱，宋文斌见着宋拂晓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招呼着她停好了车，往摊子后面走。

　　胡沁眉见着宋拂晓满脸冻得通红，去后面茶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宋拂晓。

　　宋拂晓坐了没多久，嚷嚷着要帮着宋文斌收钱，胡沁眉不愿劳累她，说，“你来凑什么热闹，这边冷着呢，也不知跑来干嘛，好好在后面待着！”

　　宋拂晓哪甘被这拒绝，反抗说，“什么凑热闹，我好歹也是在小超市收银员，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

　　宋文斌正好递给顾客一个煎饼，对着胡沁眉说，“沁眉呀，你呀，就让她过来吧，你不让她做，她还拉倒呀！”

　　胡沁眉没了办法，摘下了围裙，袖套，一一给宋拂晓装备好，移开了位置，坐到了后头宋拂晓刚坐着的位置，自己倒了杯水。

　　赵嘉凯跟丢了宋拂晓，沮丧得很，又不想回去，只得吹着风，在外面乱晃，不自觉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叫，想起了望合路的白灼基围虾，倒也馋了，索性就打了车，去了望合路。

　　他刚下了出租车，就见着正在卖力“工作”的宋拂晓，摊子上挂着的灯泡，打出昏黄的光，那光里藏着那张他心心念念的模样。

　　他扑通一声关上车门，忙穿过了那车流，去了街对面。

　　宋拂晓正低着头整钱，胡沁眉正在后头休息喝茶，宋文斌倒没见过赵嘉凯自是不会认出来，以为是平常的顾客，说“小伙子，要来个杂粮煎饼吗？”

　　宋拂晓一抬头，才发现是赵嘉凯，他跑得气喘吁吁，那热气呼在光束里萦绕着，宋拂晓觉得不大真实，“赵嘉凯，你来干什么？”

　　胡沁眉也从后面走出来，捧着茶杯，打了声招呼，也是同样的疑问“大少年，你怎么来了？”

　　宋文斌这一听，也就知道了是胡沁眉工作的东家，忙招呼着往里走，摊子后面的位置也不大，这一下涌进好几人，倒有些挤，胡沁眉忙拿出可折叠的凳子，拿出了干净的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赵嘉凯有些不自然地挤在里头，里面空间又小，站在一旁的宋拂晓不免碰着挨着，就更加觉得紧张起来。

　　宋文斌已经去了外头继续生意，宋拂晓被勒令陪着赵嘉凯，总归是失去了帮着收钱的工作。

　　她自然在赵嘉凯一旁坐在，捧着茶杯，埋着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胡沁眉见着宋拂晓这般呆愣，转头又问了句，“大少年怎么突然来了？”

　　赵嘉凯捧着茶杯，身体暖了不少，实话回答了她说，“肚子饿了，出来吃饭呢！”

　　胡沁眉才想到他晚上也就将就了几口饭，就匆匆忙忙出了门，“要不，让拂晓陪你去吃饭好了！”胡沁眉提议。

　　宋拂晓对于这种无辜被牵扯进来，感到很是郁闷，又不好发作，而赵嘉凯假意的推脱更是坚定了胡沁眉的建议，“没事，没事，反正拂晓在这边也是碍事。”

　　宋拂晓刚想张着嘴理论，赵嘉凯就发了话说，“那真是麻烦宋拂晓了！”

　　胡沁眉倒是理所当然替着宋拂晓回答了，“有什么好麻烦的呀，不麻烦，不麻烦，街边倒不少饭馆什么的，你们挑个地方去！”

　　赵嘉凯听得丢下了杯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宋拂晓还坐在位子上，做最后的挣扎，胡沁眉见着她这般不争气，忙把她从位子上拉起来，把挎包塞给她，边往她袋子里塞钱，边在她耳边轻声催促，“快点去呀！”

　　宋拂晓没了办法，只得不情不愿从里头出来，赵嘉凯得意洋洋的走在前头，宋拂晓跟在背后，不住腹诽，“伪君子，装好人”

　　两个人离了摊子些许远，赵嘉凯脑子里满是宋拂晓那不情愿的样子，自是有些气恼，回过头对宋拂晓说，“宋拂晓，你干嘛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可没求你来！”

　　宋拂晓心想这倒好，顺着他的话，扔下句，“那敢情好，我就先回去了”就正准备转身往回走，赵嘉凯慌了神，忙拉住她说，“喂，你怎么出尔反尔呀！”

　　他这着急，直接牵了她的手，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忙慌张甩开了。

　　这一来，宋拂晓自是满脸通红，心跳加速，扯着嗓子掩饰住心虚，朝着他说，“去就去，你干嘛动手动脚！”

　　赵嘉凯忙扭过头去，心像是快要跳出来了，说了句，“随便你去不去”径直走离了她老远，宋拂晓楞在后头，还没从那样的状况里恢复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脚沾不到地面，手上感觉都烙上了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没过本身原有的温度。

　　直至寒风吹来，宋拂晓打了个哆嗦，才回到现实来，恍惚着跟在赵嘉凯后面，来到了“基淮”。

　　“基淮”在望合路算是小有名气，主要出售海鲜类菜式为主，老板张基淮是台湾人，人很亲切，有时候也混迹在点菜的服务生中，拿着菜单，总能和顾客聊上一两句，不大喜欢谈政治，一提到海鲜的处理制作倒是侃侃而谈，每每不小心谈到台湾回归之类敏感的问题，他就摆摆手说，“台湾本来就是中国的，这没什么好讨论的。”

　　前些年来内陆出差，庆幸遇见了位能携手度过一生的女士，于是恋爱，结婚，定居，生子，倒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台湾那边兄弟姐妹多，老人们的赡养问题，无需多加担心，偶尔也接着老人过来住上几日，陪着各个城市转上几圈，老人的祖上也是Q市人，兜兜转转也总算是有后代，归了故土。

　　“基淮”的门面不大不小，生意还算红火，装修的环境也算大方简洁，一入门，那展示水缸里的各类海洋生物，自是惹眼，那游着的百年老龟总能引出不少顾客的驻足观赏。

　　赵嘉凯前不久才发现了这一地方，贪恋这边的白灼基围虾，也带着兄弟们来过好几回，次数多了，倒也和张基淮熟了，因为是年轻人，张基淮性格又不死板，偏喜欢这类年轻人，朝气蓬勃，涉世未深，大概有不少的人生大道理需要传授。

　　那天赵嘉凯领着宋拂晓刚走进店面，就有服务生认出来，领着走到赵嘉凯之间惯常的位置。

　　张基淮见着自然从收银柜台后面走过来去打了声招呼，先前倒是没见过赵嘉凯单独带女生过来，八卦之心燃起，话还没开口，就朝着赵嘉凯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赵嘉凯也看出那意思，心中有些窃喜，但还是恭敬了叫了声，“张叔”暗里算是提醒他注意身份。

　　宋拂晓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竖着菜单，看着那些高出“布衣道”几倍的价格，更是不敢下手，她之前喝了半碗粥，显然填不饱肚子，本想着顺带过来名正言顺地再吃一顿，结果这价格，彻底打消了宋拂晓这打算。

　　因为Q市离得海边较远，加上海鲜本就不是便宜货，这一来，价格自是不低，宋拂晓合上菜单，假装很是饱撑，顺带着还揉了揉了肚子，说，“赵嘉凯，我刚有吃过，现在还不饿，要不，你吃吧！”

　　因为赵嘉凯是熟客，惯常点的那几样，张基淮心中自是有数，问了句，“还是平常那几样？”就等着宋拂晓的反应，她这一说，赵嘉凯自是不笨，联想到价格那层原因，也不好坚持下去，对着张基淮说，“就这几样吧！”

　　不久服务生就陆续端着赵嘉凯的常点菜式上桌，白灼基围虾自是必不可少的一道，接着还有姜葱烧海蟹、凉拌海蜇头、梅子蒸鲫鱼。

　　宋拂晓看着桌面上色香具佳的美食，早就垂涎三尺，惹得肚子咕咕乱叫了，加上对面的赵嘉凯吃得欢，更是拉高了宋拂晓心里的“仇恨值”。

　　对着赵嘉凯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指节，饥肠轱辘的宋拂晓都有冲动，抓过来啃个精光。

　　她想着估计再这样下去该走火入魔了，就准备从挎包里拿出了刚买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分散注意力，结果新书还没能成功从包里拿出来，赵嘉凯就打断了她说，“反正你也没事干，给我剥虾吧！”

　　赵嘉凯这幅理所当然的口气触怒了宋拂晓，她在心里怒喊句，“把你剥了差不多”但自然不会讲出这样激进的拒绝，倒也不是很客气地回击“赵嘉凯，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赵嘉凯当然料到她会拒绝，换了副绵柔的口气，凑近了宋拂晓面前，蛊惑她说，“宋拂晓，帮我剥虾好不好！”

　　宋拂晓没想到他会有这一出，赵嘉凯呼吸间喷出的热气暧昧地在宋拂晓鼻尖缭绕，卷走了她所有可实行的理智，她慌了神，连忙推开了他说，“剥就剥，你干嘛靠这么近！”

　　赵嘉凯心满意足地坐回原位，将那盘白灼基围虾推到宋拂晓那边，“要沾醋的喔！”

　　宋拂晓暗地里舒了口气，自然不会承认，她被赵嘉凯靠近的那副容貌迷了心智，丧失了坚守的阵地，但对于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毫无原则的妥协，自然渗出隐隐的不安，提醒宋拂晓某些不切实的想法。

　　那房顶上吊灯的光打得正柔，一束束垂下来，衬着赵嘉凯那分明的轮廓，那坚挺的鼻梁，那澈亮的眼神，一定夸大了他的美貌程度。

　　她摇了摇脑袋，晃去了那些被迷惑的小心思，她，宋拂晓，一定不是肤浅的人，再说，她一定是不想惹怒他，毕竟他也算是母亲的老板，她想，一定是这样，她才不会喜欢那种没头脑的笨蛋。

　　宋拂晓一定不会想，从一开始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施行的时候却那样的得心应手，大概是掺杂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