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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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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拂晓站在赵家别墅的院门外，缓缓调整了呼吸，平复了刚刚由于大步快跑引发的阵阵喘气，心里忍不住埋怨，别墅区内不允许出租车进出的规定。
她紧紧握着深蓝色的帆布包挎带，在那树荫掩映的幽径，迟疑着徘徊了好几个回合，向着里头张望了好几眼，才终于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一副英勇就义的腔势，按响了那雕着花与藤蔓铁门旁的门铃。
几声“叮咚”之后，门铃对讲机内传来易景宁亲切的声音，“拂晓，来了呀！”
易景宁话音刚落，铁门自动“咔”的一声开了，宋拂晓再也顾不得犹豫，背对着渐渐合上的铁门，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不久也就走到了正门外。
胡沁眉丢下手里忙着的活计，忙跑来开了门，她系着白色压有花边的围裙，扶着门框，刻意压低声音，摆出一副不大开心的模样，质问宋拂晓，“不是说好了8点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宋拂晓本来心里就忐忑，被胡沁眉这一责怪，倒有些委屈，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误了约定的时间，只好软了口气，带着撒娇的口吻说，“妈，我又不是故意的，闹钟早上罢工了，来的时候路上又出了状况，堵得不像样，我可是好不容易赶过来的，不过，赵嘉凯这会醒了吗？”
胡沁眉听得宋拂晓这样解释，想来倒也合理，就没再说教她，放了她进来，合上了门，继续压低声音说，“快进来吧！大少爷8点左右就起了，见你不到，还咕囔了几句，这会儿估计在睡回笼觉。”
易景宁从厨房里头迈着小步子缓缓走至客厅，手上还套着隔热的碎花棉手套，宋拂晓见着她，规规矩矩喊了声，“易阿姨!”
之后因为自己不守时的道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硬是被易景宁格外的热情打断了，“拂晓呀，今天阿姨跟着你妈学着做清炖猪蹄汤，可营养着呢，待会午饭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捧场喔，对了，赵嘉凯那个懒家伙，估计还在赖床呢！你先坐会，我去叫他起来。”
宋拂晓见易景宁全不计较，松了口气，自然给面子地回了句，“没问题！易阿姨的手艺一定不赖，到时候就怕我尝了舍不得丢筷子了！”
易景宁听宋拂晓说得这般好听，心里自然乐开了花，打趣道，“要是我有个拂晓这样女儿就好了，成绩又好，长得也好看，嘴又甜，不像我家那两个小子！听到我说要做饭，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胡沁眉站在一旁，听着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虽说表扬了自家女儿脸上沾了光，但思来想去略觉不妥，还是开口替宋拂晓道了歉，“易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拂晓今天来晚了！”
易景宁本就没往心里去，胡沁眉这一说，倒还得反过来安慰她说，“也不算晚，你看，嘉凯这还没起吗？”
易景宁说完，摘下隔热手套递给胡沁眉，正准备上楼叫赵嘉凯起床，就见着赵嘉凯慢悠悠地踏着楼梯，晃了下来，大概是听到了易景宁的话，反驳她说，“妈，我哪有睡懒觉，是宋拂晓迟到了好不好，我起来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明明约好了8点，某些人快吃午饭了才来。”
宋拂晓感受到他话里明显的指责意味，满满“宋拂晓，你有没有时间观念”的责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在易景宁这边轻松过了关，在赵嘉凯这边注定了没那么好打发，她忙不迭解释说，“闹钟坏掉了，来的时候又堵车，所以才迟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赵嘉凯显然不满意宋拂晓这样的答案，继续为难她说，“不守时的人无非就这几个借口喽，要不要帮你加一项出门前拉肚子呀？不想来就别为难。”
易景宁在一旁看着赵嘉凯这么不礼貌，颇有些怒其不争，免不了说上几句，“赵嘉凯，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拂晓，可是好心来给你补课的，你还挑三拣四，就你这根朽木，你说你气跑了几个家教，拂晓答应来给你补课，你就该知足了”
易景宁刚指责完赵嘉凯，就握上宋拂晓的手说，“拂晓呀，咱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赵嘉凯见自家亲妈和宋拂晓站成了同一战线，反过来挤兑自己，心里不免落下委屈，轻声嘀咕了句，“又不是免费的。”
宋拂晓听得清清楚楚，胡沁眉和易景宁大概也已经听到，脸色都不大好看，但谁都没有在赵嘉凯的这句抱怨上大题小做。
之后宋拂晓随着赵嘉凯上了楼，胡沁眉走进了厨房准备起了午饭，易景宁也随即进了厨房，跟在胡沁眉后头，拜师学艺。
宋拂晓一声不吭跟在赵嘉凯后头，他那天穿着V字领的浅灰色毛衣以及灰色的棉式家居裤，双手插在裤袋里，每走一步吹一声口哨，宋拂晓只低着头，只想着补习的事项能赶快结束。
她脑子里正揣着其他心思打发和赵嘉凯同行的忐忑，赵嘉凯突然停了下来，宋拂晓没防住，一下子撞到赵嘉凯的后背上，下意识反应过了，向后踉跄了下，才站稳。
赵嘉凯抿着嘴控制住，转过头来，故作皱着眉头，对着宋拂晓说，“宋拂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走路都不能好好的，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宋拂晓对赵嘉凯这种没事找事型的挑刺早已习以为常，仍旧怯懦地答了句，“不好意思呀！”
赵嘉凯也没继续捉弄她，轻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他的口哨，宋拂晓走在后头，心里不住腹诽，“不过是仗着有钱，才这么嚣张，有什么了不起！”但想起，给赵嘉凯补课的报酬，想想倒是真有了不起的地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刚坐下不久，书还没翻开几页，宋拂晓还没开讲几句，赵嘉凯就嚷嚷着无聊。
宋拂晓大概真有把他从窗户扔下去的冲动，为了他，她昨晚一夜没睡好，担心自己讲得不好，担心自己的“备课笔记”做得不充分，结果对方完全没有给她施展的机会，就用简单的“无聊”两个字否定了宋拂晓这么用心的努力。
但宋拂晓还得念着他是雇主的身份，容忍他这样的放肆，摆出更低的姿态，同他协商说，“那你觉得怎么讲才不无聊呢？”
赵嘉凯突然从皮质沙发上起了身，打了哈欠说，“听你讲课，简直是催眠曲，你以后千万不要当老师，祸害学生！”他说完，间隔打了哈欠，继续说，“都困死我了，我们打会游戏吧！”
宋拂晓对赵嘉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早有所预料，她当然不会傻掉和他同流合污，“赵嘉凯，那个我们还是继续学习这边的虚拟语句好了，其实虚拟语气也不难的，你看，这边....I wish I were a bird...”
赵嘉凯无视她这番积极的学习精神，走到了棕色实木制的碟片展示架那边，嘀咕了句，“你们女生应该不会喜欢打游戏的吧！”
他边挑着碟片，大声打断了她的讲说，“看电影也行呀，我这边有好多碟片呢！”他蹲着一排排翻过去，又改变了主意，捏出一张唱片，回过头来对着宋拂晓说，“听歌也不错呢！”
宋拂晓肩负着督促着他学习的重任，当然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赵嘉凯，我说，我们还是看书吧！都快中午了，我们还什么都没看呢！”
赵嘉凯压根就没听进去宋拂晓的催促，由着自己的意愿，倒腾了一番，开了音响，不久悠扬的音乐就飘进了宋拂晓的耳畔。
在那样动听的旋律里，宋拂晓看见赵嘉凯的身影，沐浴在阳光里，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她觉得心跳得厉害，呼吸变得不由自主，她心情慌得就像是整个世界向她压倒而来。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那声音模糊得像是被雾气蒙住的玻璃，“宋拂晓，我说你除了学习还会什么？”
宋拂晓整个人身子僵硬起来，脑袋轰鸣一片，说话开始语无伦次，“赵嘉凯，ONLY IF 和IF ONLY 的区别是...”
赵嘉凯打断她的话说，“不是在讲虚拟语气的吗？什么什么BIRD之类的？”
宋拂晓楞在那边，脑子里塞满了那低沉沙哑的歌声，混着赵嘉凯玩世不恭的口调，像是个巨大无形的网，盖住了她所有的理智，然后轻松收住网口，甩进茫茫大海。
她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留下这干枯的躯体，带着笨拙的反应，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赵嘉凯继续坐到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样不知所措的慌张。
那曲调荡在耳畔来回穿梭，那歌词缠在心上渐渐收紧，像是某种压抑的控诉，那歌手唱着“还为你等着，我的心快要死了，要有什么刺激我魂魄!”
宋拂晓顿了好一会儿，胡乱翻着准备好的一页页备课笔记，需要很努力才平复好，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心虚地回答他说，“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了”
赵嘉凯自然不肯放过她，说，“喂，宋拂晓，所以你就是这样心不在焉地糊弄我的吗？”
宋拂晓恨不得将手里的笔记本一把扔到他脸上去，一个连YOU后面接IS还是ARE都不知道的人，还敢责备她糊弄他。
她深呼吸一口气，咧着嘴，换上一副好脾气和他说，“那我们就将虚拟语气好了，这边‘I WISH I WERE A BIRD 、I WISH I COULD FLY’都表示与现在事实相反的假设，条件状语从句中的谓语动词用‘过去式’，还有当表示与过去的事实相反，条件状语从句中的谓语动词用过去完成时，主句中的谓语动词则用‘would / should / might / could + have +过去分词’....”
宋拂晓讲的每一句对赵嘉凯来说无疑是无字天书，连基本的汉语都在脑子里换算不出所要表达的意思，更别谈那些叽里咕噜的英语。
他坐回沙发上，胡乱翻着手边的英语教科书，眼神始终停在宋拂晓修长白净的指节上，停在飘逸倾泻的发梢上，停在浅蓝色毛衣绣着的小熊图案上，她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挠着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觉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无限膨胀，几近爆炸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