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70、第 70 章

　　欧亦泽收拾好后回到房间，尹之沫还在沉睡中，估计是昨天玩得太累了，又是跑又是喊，还不断地拍照。欧亦泽凑到床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早餐放在保温箱里了，记得起来吃点东西，我先去上班了。”
　　“嗯，早安。”被子里传来迷迷糊糊地睡音。
　　欧亦泽轻轻一笑，这种感觉真好。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尹之沫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澈之中有着驱散不开的忧伤。尹之沫起身，走到窗台，拉开些窗帘，看着车子慢慢驶出院子，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阿泽，你一定要幸福。
　　眼中无泪，心中却很疼，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中午的时候，欧亦泽实在从工作中抽不开身，想要让尹之沫过来公司这边陪他吃午饭，手机拨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听，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
　　一直忙到四点，欧亦泽才能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拿出手机重新拨了过去，依旧机械的“嘟嘟”声。欧亦泽皱了皱眉，难道出去没拿手机？刚挂掉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爷爷。
　　“爷爷，今天您玩得怎么样？”
　　“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你现在过来接我吧。”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精神。
　　“好，我处理下手头的文件，马上就去接您。”欧亦泽拿起外套，继续拨打着尹之沫的手机。

　　“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欧亦泽把老爷子的行李放进他的房间。
　　“不用，我先睡会，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说着，老爷子向床边走去。
　　“好。”欧亦泽把窗帘拉上，轻轻地退出房间。转身，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推开房门，里面洁然如初。看到桌上的手机，欧亦泽稍稍松了口气，这丫头难道跑出去了一整天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不晚，关上门，回到客厅。
　　欧亦泽看了眼楼上，犹豫了一下，拿起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才注意到架子上的两双女士短靴不见了，心中猛的一跳，欧亦泽急忙跑回房间，果然，橱柜里少了许多熟悉的衣物。来不及多想，欧亦泽赶紧抓起钥匙飞奔了出去，暗暗祈祷着这只是自己多想了。
　　“砰砰——”
　　过了有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是个陌生的面孔，疑惑着问道，“请问你找谁？”
　　欧亦泽努力压下心头的担忧，冷静地开口道，“这里原来的主人呢？”
　　“哦，她已经把房子租给我们了——”
　　“什么时候租给你的？租了多久？”
　　女子虽然有些诧异对方不太礼貌的态度，但看他急促的神色应该是急于找那个尹小姐吧，“我们前天就搬进来了，准备租一年，不过才交了半年的租金。”
　　欧亦泽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瞬间，他的心头有着说不出的绝望，在他以为两个人可以携手共进的时候，她却骤然潇洒地撤离了。

　　老爷子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深重的暮色了。下楼，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做饭的声音，是欧亦泽。
　　“您坐会儿，饭马上就好。”欧亦泽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老爷子有些意外欧亦泽淡定的神情，心中疑惑着，难道他不知道那个丫头已经离开了吗？还是那个丫头违背了自己的话，根本就没离开？
　　欧亦泽把所有的饭菜端到餐桌上，“爷爷，可以吃饭了。”
　　老爷子随欧亦泽坐到餐桌前，看了一眼坐到对面的欧亦泽，“沈丫头这两天在忙什么呢？”
　　“沈冰已经出国了，”欧亦泽淡淡地说着，“估计回国后就会和陈暮举办婚礼。”
　　老爷子一挑眉，和陈暮？算了，只要这一点他能听自己的，其他的就随他吧。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吃完了饭，就各自回房了。
　　欧亦泽并没有开房间里的灯，直接把整个人丢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但鼻间飘过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清香瞬间揪起了他的思绪，一种可怕的空落落的感觉猛烈地冲击着他内心的角角落落。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纠结，起身，开门。
　　霓虹灯下的街道很炫目，三三两两的人群肆意地打闹着，一辆车匀速地从他们身边滑过。
　　欧亦泽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窗半开，有风灌进来，控制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冰冷，却抵不过心中的湿冷。等到他决定停下车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把车停在了熟悉的楼下。
　　下车，抬头，视线很熟练地停留在了楼上的某个位置上，还亮着灯。欧亦泽心头一热，刚想抬起脚，眼睛却看见了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还有一个小女孩。
　　欧亦泽苦笑了一下，后退一步，上了车，从里面摸索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放进口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随之吸入体内，然后引来了一阵咳嗽。
　　黑夜，冷风，无泪，寂寥的身影。

　　老爷子看着厨房里忙碌着的欧亦泽，实在是摸不着头绪，心中也有些慌乱了。这几天来，欧亦泽过得都很平静，按时上下班，只是神色少了几分鲜活的色彩。尹之沫果然做到了自己所说的不会再出现，听说她把之前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而让老爷子意外的是欧亦泽竟然没有质问他尹之沫的消失，仿佛尹之沫这个人就没有存在过。但是对于老爷子提到的回美国发展，欧亦泽却一口回绝了，说美国再繁荣也终究是异乡。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看了一眼静默吃饭的孙子，开口道，“是我让那个丫头离开的。”
　　“我知道。”欧亦泽依旧吃着自己的饭菜，淡淡地接口道，没有一丝的犹豫，似乎早就料到了爷爷的这场谈话。
　　这反倒让老爷子没了底气，不知该如何进行下面的谈话了，他以为欧亦泽会气急败坏地摔下碗筷走人，又或者理直气壮地与自己辩论，再不然就是跟他冷战着，但他绝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平静的状况。“你就没有怨言？”
　　“有，但又能怎样。她已经离开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管那天你们谈了什么，无非是围绕着我所谓的‘幸福’，既然你们已经为了我的‘幸福’做好了一切筹划，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欧亦泽一口气说出的这些话看似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手中下意识的颤抖，和内心无法抑制的抽搐，那种如绞动的疼痛让他差点透不过气来，他很想撂筷走人，但是他知道尹之沫的离开是为了成全他的孝道，他怎能辜负？
　　夜很深，起风，在房内听得见外面的风声。房间的窗户稍微露了些缝隙，有清冷的风吹进来，带来了一丝清凉而新鲜的气息，冲淡了几分室内烟雾缭绕的烟味。
　　欧亦泽倚靠在床头，手指间熟练地夹着一根香烟，短短六七天的时间就让他习惯了香烟的陪伴，倒不是多么喜欢这个苦涩的味道，只是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在手中不至于那么的空虚。
　　床头的桌上摆放着一些公司的文件，这段时间他还习惯了把工作带回家，每天要忙到身心倦怠后才罢手，为的就是让自己躺下就可以入睡。而让他最难受的就是半夜的惊醒，睡梦中她就在躺在他身边，柔软地跟他说着话，可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说该走了。伸手，梦醒，一室的寂寥。于是，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在半夜沉沦，深陷在他白日不敢触及的思念中。
　　其实在事后，他给井柯打过电话，得知井柯并不知情。后来他用她留下的手机给她PODS的同事打过电话，才知道原来她所说的休假一周其实就是辞职。原来，她早就做好了要抽身而去的准备，所以她才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或许，他应该感到庆幸，庆幸她临走前留下来的那些照片，让他可以傻傻地以为她还在身边。
　　于是，他放弃了寻找，却一遍一遍打着那个早就深刻脑海中的号码，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她手机熟悉的来电铃声和他手机里一整夜枯燥的“嘟嘟”音，直到她的手机或者他的手机被打到没电，然后充电，然后再打。
　　他不知道该不该怪她，她就这么放弃了他，不管他的感受，可是他知道她的离开是不想让他为难，更重要的是他是想她的。所以，他选择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只有在深夜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房间里空了，只是身侧少了一个人而已，可真的就让他的心里彻底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