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59、第 59 章

　　“开车小心。”尹之沫轻轻叮嘱了一声就下了车，“还有，谢谢你今天的大餐。”
　　“有幸得到尹小姐的赏脸。”
　　尹之沫看着顾瑀的车子走远，愣愣地站着，有些失神。一阵风过，鼻间似乎飘过一股并不真切的烟草香。下意识地回头，居然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别克车。那里的灯光本来就暗，根本看不清车内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伸出车窗外的指间出忽闪忽亮的香烟。
　　尹之沫静静地看着，她知道欧亦泽也在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涌起莫名的委屈，却只能握紧双拳，任由指甲陷入肉里，默默忍受着。
　　就这样沉默了两分钟，尹之沫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然后那辆别克车缓缓从她身边滑过，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它没入夜色中。只能无力地站着，身体像是被掏空了般，很疼。

　　尹之沫翻了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在厨子里找到了半粒安眠药，起身去客厅倒水。看了看外面很安静的夜色，轻叹了一口气，刚想动，眼睛似乎瞥到了什么。尹之沫走向窗口有些意外，那辆别克又回来了，而且上面靠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尹之沫咬了咬唇，她不是冷血动物，心里不可能不存有一丝欣喜和感动，只是她真的不明白欧亦泽是怎样想的。如果不在乎，何必要回来？如果在乎，又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漫漫长夜中流逝，而欧亦泽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尹之沫想了想，终究没有动。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欧亦泽依旧孤寂地靠着车身，时不时抬头看看。听着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尹之沫终于按捺不住了。
　　静静的房间里响起关门的声音。
　　楼下却没有了那辆车和那个身影，仿佛就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尹之沫的幻觉。那把未打开的伞从她手中滑落，孤零零地躺在水里。

　　“阿嚏——”这几乎成了尹之沫整个上午的声音，接连不断。尹之沫无奈地揉了揉鼻间，不过是淋了几分钟的雨就能感冒，看来是不得不服老了。死扛到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董晓实在看不过去了，甩过去一张请假条，“老大已经准了你的假，拜托你快点消失吧，免得传染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尹之沫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我没事，小感冒而已。”
　　董晓一把夺过尹之沫手头的文件，恭恭敬敬地躬了一下身，“亲爱的部长大人，我们是无辜的人，但不是无用的人。”
　　尹之沫嘻嘻一笑，“谢谢。”这才放心拿起包离开。
　　尹之沫出了公司的大楼，习惯性地瞥向左侧那栋大楼的某个位置，然后有些失望地抬起脚。听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赶紧拿出来，是个陌生号码。

　　欧老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尹之沫，她也在安静地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不可否认，这个尹之沫有着她母亲无法比拟的地方，比如她的干净、清爽，尤其是那清澈如潭水的眼神，仿佛传达着透析一切的了然，这让他有些拿捏不准。总之，她本人比他孙子手机里的照片要吸引人。
　　“尹小姐，可有你母亲的消息？”
　　尹之沫心中一愣，池宣？但面上依旧淡淡地说着，“不怕您笑话，我从没有见过她。”
　　老爷子脸上带着长者的和善，“不过，你们长得很像。”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思维有点跟不上来，尹之沫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好静静地听着，
　　“尹小姐，你觉得我们阿泽怎么样？”老爷子依旧不急不慢地说着，似乎把尹之沫叫来就是为了聊聊天。
　　“您应该对我们现在的状况更感兴趣吧？”尹之沫强迫着自己提起神来。
　　老爷子眼中有些赞赏之意，单聪颖这一点她就远远超过了她的母亲。
　　尹之沫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刻意向后靠了靠，“抱歉，今天感冒了。”拿起纸巾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所以，为了不浪费您此行的目的，能不能麻烦您把前因后果跟我说一遍？”
　　老爷子顿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追问阿泽？”
　　“比起虚假的敷衍，我更喜欢真实的残忍，”尹之沫从包里拿出刚才买的感冒药，放进服务员端过来的热水中，看着它慢慢地在水中冲散，直至消失干净，彻底溶进水中。“您应该是不喜欢我的，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吗？”
　　老爷子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尹之沫平静如水的语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要面对的依旧是哭天喊地的咒骂和冷言冷语的讥讽呢。不过既然她这么快就想引入正题，他也不必在遮掩，“准确地说，因为你是池宣的女儿。”说话间，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痛惜，声音也变得有些凌厉。
　　尹之沫握着水杯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跟池宣有关？
　　很快，老爷子恢复长辈式的微笑，声音虽有丝沧桑的浑浊，但语气还是很平和的，只是目光却是冷静地打量着尹之沫，“阿泽是我们欧家唯一的血脉，他爸爸过世得早，所以我这个老头子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日后的人生是安稳、幸福的。什么门当户对我这个老头子根本不在乎，只要人对他死心塌地就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是很不幸的是，尹小姐你不行！”
　　尹之沫一口顺下了杯中的药水，努力使自己的思维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您，好像还没讲到重点。”
　　老爷子微眯着眼，看着有些憔悴的尹之沫，犹豫着这场谈话是否该继续。
　　“池宣，到底哪里得罪您了？或者是欧家？”
　　握着拐杖的手顿时青筋暴显，呼吸也渐渐加速，浑浊的双眼中迸射出十足的恨意。
　　“您，怎么了？”尹之沫赶紧起身，凑向老爷子，他的情绪异常激动，想了想，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爷爷，您的药。”沈冰突然从身后出现，一手递过药粒，另一只手轻轻捋顺着老爷子的后背。
　　过了有一会儿，老爷子才慢慢平息下了呼吸。
　　“爷爷，我们回去吧。”沈冰看了一眼被吓到的尹之沫，“尹小姐，有什么事改日再聊吧。”
　　“我要把话说完。”老爷子固执着不肯离开。
　　“那爷爷，让我留下来。”沈冰找了个折中的方法。
　　老爷子点了点头。
　　但尹之沫突然不想听了，莫名地她有些害怕了。想要离开这里，但脚却不听话地固定住了。
　　“尹小姐——”沈冰示意尹之沫坐下。
　　尹之沫觉得脑袋想要炸开一样的疼着，她不是刚才喝过药了吗，怎么没有起效？或者，她不是应该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吗？可是，为什么大脑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周围的声音？看来，她得去打一针了，她好像很久没有打过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