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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   “出事了,殿下,出事了!”晚上睡得太早有些不习惯,我竟然早早就醒来了,在寝宫里,等待疏荷帮我梳头发,结果,简芷连通报都免了,就直接一头扎了进来。
      “你最好能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免有些气恼,这些家伙,因为从小在一起,又都曾经住在我的寝殿旁边的房子里,出入我的住所,就跟走城门一样稀松平常,也不打听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幸好我刚刚穿了外衣,可恶的家伙,我握住了拳头,准备随时一拳把他直接打出去了事。
      “大事不好了殿下。” 简芷还是说,一边喘着粗气。
      “王大人,您怎么大清早就闯到这里来了?”疏荷正带着一群宫女,捧着我梳洗的用具进来,见到简芷一愣,听得他一会殿下出事了,一会大事不好了殿下,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大人,这大清早的,您说话多少忌讳着点才是,在殿下这里大呼小叫的,这是宫里。”
      简芷脸一红,诺诺的想要退出去,我也绷不住了,瞥了疏荷一眼,这丫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笑了,简芷一贯是怕我这里这位伶俐的小姑娘的,平时我不大讲究什么,他们也是从小闹着长大的,这会不免牵出旧日的恐惧来了。
      “什么事情,你下了朝不去准备考试,倒冲进内宫来了,宫门口也没人拦你?”我奇怪,这几个月,因为我已经算是成年了,所以我的伴读们非经宣诏,轻易也不能进内宫来了,通常都是我出宫去,今天这是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了吗?
      “瓦剌使臣昨夜进京了,” 简芷说,“这会早朝,正在朝堂上觐见。”
      “瓦剌使臣哪年不来,今年虽然早点,也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吧。”我心中一紧,只是面上不露,然后哀叹,简芷说话永远没什么重点,从他进来到现在,我洗了脸,漱了口,擦了西洋的雪花膏,宫女已经将茉莉香粉的小盒子打开了,他还没说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我刚刚在殿上分明听见,那使臣说,他这次来,带着他们国主的国书和聘礼,要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求娶大公主,说是一旦皇上允婚,公主下嫁,瓦剌将永熄干戈,世代甘心臣服,岁岁来朝,年年纳贡。” 简芷终于说了出来。
      “当”的一声,碰着茉莉香粉的小宫女失了手,香粉如一片白色的雾霭,在我的脚边升起,扩散,空气中一时弥漫起茉莉的清香。
      “奴婢该死!”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没散开的雾霭,于是被风一激,更大的扩散开来。
      “起来,慌什么!”我皱眉,没想到瓦剌的使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样一个节骨眼来了。
      “我刚刚偷溜出来,睿思也溜了出来,幸好我们站在末班,不然这会也不能给你报信,你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呀!” 简芷见我坐着不动,又在另一个宫女新捧上的茉莉香粉盒中取了粉,均匀的敷脸时,急得跺起了脚。
      原来是睿思同他一起溜了出来,我点头,难怪这么容易就进了内宫,“我在想,你急什么?”我说,“还没用早膳吧,既然来了,吩咐人准备多一份,王大人在这里用饭。”后半句,我转而吩咐门口的书香。
      “火烧眉毛了,你再不想办法,就要嫁去瓦剌了,还吃什么饭?” 简芷几乎没跳起来,几步窜到我眼前,“你想不出来,那咱们出去,这会他们也该下朝了,咱们一块想想。”
      “你也说,这会该下朝了,父皇若是要答应婚事,想来,旨意也下了,我着急也照样要远嫁,既然这样,还不如吃饱点,听说塞外不比中原,到时候路途颠簸、水土不服,这会不积攒些力气,怕是支撑不过。”我挣脱开简芷的手,转头吩咐:“传膳。”
      “……”简芷瞪大眼睛上下左右看了我几眼,就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看着太监宫女人来人往,各色小菜一字排开。我招呼他一起吃,他却只气呼呼的看着我,于是我也不理会他,水晶饺子是简芷最喜欢的,我故意一口起吃了两只,结果他居然毫无反应,据此推断,是真的很生气了。
      放下筷子的时候,小太监书馨已经跑回来了,正在门口徘徊,“怎么说?”我示意他进来,刚刚简芷一开口,我已经暗示书馨出去打听情况了,这会他回说:“打听清楚了,皇上原说不准的,但是瓦剌时辰态度颇为强硬,最后只是说要再议。”
      我点头,结果和我想的基本相同,和亲是自古以来,生在帝王家的女孩不能回避的问题,不过这也同国力有关,如今虽然盛世不再,不过国力还不是瓦剌能够比较的,所以我倒不是十分担心。
      “只是……”书馨却迟疑着,似乎还要说什么。
      “说吧,只是什么?”我问。
      “只是,瓦剌使臣说,为表诚意,他们太子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不日就要进宫晋见皇上和公主,所以王公公说,如今情况不同,第三场比试最好还是尽快举行,省得皇上失信于这些个举子乃至失信于天下。”书馨说着,一边偷偷看我的反应。
      “这算是个好消息”,简芷一拍桌子,“早听到这里,我就不巴巴的跑这一趟,着这么半天的急了。”
      我微微皱眉,想到的却是,王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了,他明明知道瓦剌使臣来求婚,还要怂恿父皇这样着急的安排我的婚事,即便他想让睿思做驸马也不应该表现得如此急切,除非是,他想通过我的拒婚激怒瓦剌太子,进而挑起争端。
      只是,此时我却不能出面,因为表面看起来,他可是一心在维护我的利益,免得我去做个境遇悲惨的和亲公主。
      于是,第三场比试在第二天便提前匆匆的举行了。
      没有抽签决定对手,因为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只是按老规矩,抽签决定上场顺序,连胜两场可以下场休息,比试时间一天,直到场上最后只剩一个人为止。
      跟在父皇身后进了比武的校场,还是正中间的看棚,四周跪满了人,有正准备顺次上场的举子,有来观战的文武大臣,有来给同僚助威的锦衣卫,也有负责校场戍卫的御林军将士,呼啦啦跪了一地,人这样多,却没有丝毫杂乱的感觉。
      父皇今天仍旧穿了他最喜欢的一件四合云纹缎绣四团龙图案常服,头带乌纱翼善冠,我垂着头走在后面,视线刚刚好落在那袍服的一角,明黄而耀眼。
      “宁儿今天怎么话这样少?”落坐后,父皇轻轻偏头,含笑问我。
      “头上的簪子太重了,压得我抬不起头。”早上的时候,想到陈风白那深可见骨,因为弓马比试时逞强又撕裂的伤口,头一阵一阵的痛着,也没留意疏荷竟给我梳了个无比复杂的发式,大半的头发都堆在头顶,为了好看,还填充了不少假发进去,而一左一右的两只大凤钗,凤凰羽翅舒展,口垂金珠,戴一只已经够分量了,偏偏,我就一口气带了两只。
      “今天就决定驸马的人选了,您是公主,总要有该有的身份和气度。”疏荷回话,那是阵阵有辞,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样的发式,确实很美,而且也确实需要这样两只硕大的簪子来配,凤凰口中细密的垂珠左右顺下,半遮住了我晶亮的眼,只在猛然转头时,才能依稀看到那眼中闪烁的神采,而遮住了眼睛的最直接视觉效果,就是更家衬托出了镜中人雪色的肌肤,线条柔和又有些尖尖的下颌,以及,小巧而红润的唇。
      父皇回给我的,是微微有些同情的微笑,然后,激烈的鼓声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里吸引到一点。
      最先上场的两个人都是用重兵器的,一个是一对各重40斤的铜锤,一个是一柄硕大的号称过百斤的铁斧头。还没动手,父皇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直说这样沉重的兵器,不必动手,只各自举一会,就够有趣了。力量的对决虽然没有华丽的招式,但是铜锤对铁斧,每一次的碰撞都足以触目惊心,满场只听见叮当的声音,一不留神,还以为进了铁匠铺子。最后,结果奇特,两个人对了40招左右,最后一招,使铜锤的同时举双锤奋力砸下,使铁斧的也不含糊,用力向上一迎,满场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来不及捂住耳朵,已经见两个各自后退几步,竟双双跌倒,半晌谁也没能爬起来,于是,同被淘汰。
      而后上场的是简芷,拳脚他不擅长,勉强淘汰掉了一个使少林长拳的举子,却在下一场就遇到了逸如。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了公主府,片刻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来了,进门就听见简芷说自己运气太差,本想淘汰先前比赛剩下的举子,再淘汰后面上场的一个,就可以休息,不必与逸如遭遇,至少不会马上遭遇,谁知道,就这样巧,先前的两名举子竟然同时淘汰,他的第二场,就提前和逸如遭遇。
      “这样毫无悬念的比试我根本没兴趣。” 简芷耸耸肩膀,“我又不想当驸马,和自己的兄弟过10招或是100招有什么区别,不如让他顺利点,打好下一场。”
      “不用解释,”我当时只差没把头摇掉,人贵有自知之明呀。
      “还不如干脆承认,你也就能接逸如10招20招,要真接100招,就不是你让着人家,而是人家让你了。”文兰笑他,一边调皮的刮着自己粉嫩的脸蛋,“说大话也不害臊,我都替你臊的慌呢。”
      一众人于是大笑,掩去了还没有上场的睿思,以及尚未分出胜负的逸如脸上的一丝紧张。
      我已经知道,陈风白抽中的号码是六,也就是,下午的第一场,就是他同逸如的一战。吃了午饭,距离比试的时间还早,简芷坚持让睿思和逸如休息一下,理由是:“那个陈风白的身手我见过,绝对不在你们之下,养精蓄锐很重要。”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退回书房,忽然有些不敢想象结果了。虽然人生就是一场大的赌局,但是这一局,我压下的筹码却也太多了,多到如今,不自觉的畏惧结果。
      逸如同陈风白的一战,始终是险象环生的,不过开场的时候,这样的两个人登台,还是引起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陈风白是一贯的一身白衣,没有多余的装饰白色箭袖袍衬托得人俊逸出尘;逸如则穿了一件石青色衣杉,头上同色的束发,相比陈风白的出尘,他反有一种入世的沉静,稳重而大气。两个人往台上一站,不必动手,已经赢得满堂喝彩。
      我遥遥的坐着,看他们互相抱拳行礼,然后各自拔剑,片刻间,身行就已被剑影包围缠绕,在台上游弋,一时只觉得心跳得仿佛要破胸而出一般,明明知道刀剑无眼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呢?
      终于,两团游弋的影子终于是停了下来了,逸如的剑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两个人相隔几步站了,场上一时静默无语。
      我知道逸如在看着我,尽力扬起的微笑中,有无可言语的落寞,而我只能选择回避,难以回应的感情,渐渐让我觉得无力,余光在两个人周身逡巡后,发现他们都完好无损,悬着心,终于放下。
      逸如下场后,再上来的,是一个使双钩的举子,钩一贯是剑的克星,只是陈风白方才的一战已经牵动了伤口,这时肩头已经微微的有了隐现的血色,施展起来,格外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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