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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魂玉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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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将笛子凑到唇边,尝试着想吹吹看,不料刚刚提气,胸口便痛得眼前发黑,捂着心口蜷成一团。耳边传来急切的问候声,有人将她扶起来,托着她后背,嘴边有碗沿挨过来,苦苦的液体顺入口中。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睁开眼睛,看到林润成正扶着她,让她倚在他的肩上,用帕子替她揩抹去唇边的残药。
她一阵尴尬。自小在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青翼楼长大,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更别说被一男子揽在怀中了。不由得挣扎了一下,他便识相地扶着她躺回枕上,一边连连道歉:“看阿问痛得厉害,急着喂药,唐突姑娘了。”
她知道他并非有意,只是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掩也掩不住。
“阿问,现在可好些了?”他问道。
“好些了。”
“那好,阿问好生静养,待好一点再起来吧。阿问想吃些什么?我差人去做。”
阿问。阿问。十几年没人唤过的乳名被他以这样柔和的语调念着,让她恍然失神,仿佛变回了有爹娘宠爱的小女孩。
青声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晌午,她正躺在床上苦苦思索着如何干掉林润城,他忽然走进屋内,招呼不打一声,便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她吃了一惊,用手抵着他的胸口道:“你做什么?”
“成日闷在屋子里不好。你伤势好些了,外面日头正好,带你出去晒晒。”
“我我我自己能走。”她脸上发热,想要挣脱下地。
“听话。”
轻声的一句,她便不由得乖顺下来,任他抱了出去,放在院中椅上,再在膝上遮上一层薄毯。几日来,他时不时地来看她,一来便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她,一双眼总是粘在他的身上移不开。
在旁观者看来,是一付倾心于他的模样。可是天知道,她之所以这般眼巴巴地盯着,其实打的是如何要他命的主意,在她的想像中,林润城已被杀死一百多遍了。只可惜她有伤在身,哪个杀招也使不出。
林润城大概也误会了她的注视,款款回望了过来,面容雅润,目光如水,竟似深情至斯,让她心笙动摇。急忙闭了眼,抑住莫名的心动。
他不过是她的猎杀对像而已,若动私情,必招大祸。
“阿问,该喝药了。”林润城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亲自端给她喝。
药入口极苦。青声还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吃药才能好,好了才能恢复功力,恢复功力才能……干掉林润城。
4.
门口忽然转出一名五十多岁的锦袍男子,面色阴郁,目光威严。
小丫鬟行礼道:“庄主。”
原来这便是疏林山庄的林庄主了。
林润城没有急着站起来行礼,而是耐心地给青声喂下最后一口药,又将一块枫糖填到她的口中让她含着,这才站了起来,闲闲施了一礼:“父亲。”神态间十分随意。
林庄主沉着脸打量了一眼青声:“她是谁?”
林润城安抚地拍拍青声的肩,与林庄主一起走远了些,道:“是我的客人。”
林庄主压低声音道:“如此节骨眼上,怎能容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在此?”
“我心中有数。”
“她是什么身份,你可清楚?”
“是我心仪的女子。”
他们对话的声音压的极低,但青声习的内功与音律有关,耳力极强,竟一字不落地偷听到了。听到林润中说出这样一句,胸口不由忽地一跳。
林庄主大概也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道:“大计当前,你怎么能被儿女私情羁绊?再者说,此女来路不明,十分可疑。”
“您不必说了,我自有计较。”
林润城回到青声身边时,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假装睡着。安静了片刻,只觉得有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面颊。心中乱如麻,却连眼睫也不敢颤一下。
再过了两日,在林润城的精心照料下,青声的内伤已基本好了。她站在院中花树下,手中抚着玉笛,怔怔发呆。此时若要以笛声取他的性命,应该不是难事。可是……
林润城从身后走来,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顺势将她轻拥了一下:“你的伤才好些,不要冻到了。”
几日来他在病榻前伺候着,肢体的接触不知不觉间变得十分自然,她也懒得像刚开始时那般抗拒了。
只是这温柔一分一寸地浸过来,让她的心中反而越发沉重。若是他知道她受伤的起因是因为要杀他,好起来之后也还是要杀他,会做如何想呢?
她向旁侧移开一步,也不看他,只抬头望向一树的花,神色疏离:“我已好了,不必劳烦少庄主照料了。”
“润城心甘情愿。”他眉眼含笑,水光柔和。
她的语气中带了叹息:“萍水相逢,少庄主不必如此。”
“我却总觉得像是已与阿问相识多年,”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越发烦躁。
林润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笛,忽然道:“阿问可否为我吹奏一曲?”
她怔了一下,道:“好。”
她就站在花树下,笛横唇畔。悠悠笛音缓缓扬起,婉转妙曼,悠游缥缈。悦耳的音调中,又隐隐透了一丝伤感。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她也回望过去,目光交织时,陷入彼此的深渊。
突然“铮”的一声,有利刃破空而来!
林润城拉住她的手臂一扯,一柄长剑贴着她的面颊掠过,深深斫入树身,震得树上花花纷纷而落。
二人抬眼看去,来袭者竟是林庄主。
林庄主目光阴鸷,沉声道:“引魂玉笛!我便知道你这女子居心不良!”
说着,反手将剑抽出,再度袭向青声。
“住手!”林润城上前一步,将青声挡在身后。
林庄主滞住动作,怒道:“润城,你可知道她是青翼楼的手下,此行定然是来杀你的!”
“我自然知道。”林润城平静地道。
连躲在他身后的青声都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那为何还如此待她?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呆怔的人儿,柔声道:“可是方才阿问明明有机会用笛声杀我,却并未起杀心,她只是吹奏一首好听的曲子给我听。”
林庄主暴跳如雷:“润城!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吗!我们大事将成……”
青声心道,他所说的“大事”,必是谋反了。
林润城道:“您不必担心阿问会威胁到我们。我之前在阿问的药中加了一喂药,她暂时不能动用内力,其实是无法用笛声杀人的。”
青声心中一惊,旋即恼怒。怪不得这小子那么殷勤地给她喂药,原来是下毒呢!
庄主这才息怒,可是仍耿耿于怀:“即便如此,她也是敌方的人,留下她必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