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伶人》漆莫莫

9、“妒”意盎然

　　六月的北京城总是最爱变天的，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下起了大雨，叶展带着许磊走进和祥茶楼，因为天气，茶楼里的人并不多，陈老板看见叶展进来，赶忙把二人请上二楼的包间，吩咐人拿来毛巾，呈上热茶，给叶展驱寒气。
　　“三爷，您最近怎么都没来啊？”陈老板一边忙活着倒茶，一边问道。
　　“老板，我们三爷忙的厉害，哪里老有时间来你这听曲儿，”许磊一口喝干杯里的茶水，恶声恶气的说。
　　“那是，那是，”陈老板赶紧点头称是，生怕得罪了这位爷，“三爷，这时间还早，兰老板正在后台化妆，您要不要。。。。。。”兰景致和叶展的关系在北京四九城那是传的风风雨雨，陈老板也当然知道一些，所以小心的试探道。
　　“那劳烦陈老板带路了，”叶展站起身，冷然道。
　　叶展一进后台就看到兰景致披着戏服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说话，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逗得兰景致掩嘴轻笑，双颊都透着红润，陈老板小心的看着叶展的脸色，看到他脸色渐冷，心想原来流言不假。
　　“兰老板，看看谁来看你了。”陈老板朗声提醒。兰景致回过头，看见脸色微冷的叶展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叶展点头行礼。
　　“叶三爷，好久不见了。”兰景致笑的有些僵硬，不过说的还是场面话。
　　“是啊，好久不见了，兰老板，前几日还是事有不顺，我还一直想着念着，如今倒是叶某多虑了，”兰景致闻言皱皱眉，她听得出叶展话里有话，刚想反驳又给压下了。
　　“劳烦三爷费心了，”兰景致模棱两可的说。
　　“兰老板，叶某定下一桌晚宴，还望您肯赏光。”叶展冷笑道。
　　“那可真是不巧，我今儿个要去拜访一位旧识，恐怕不能去了，三爷还要见谅啊。”兰景致微笑道。
　　“旧识？据我了解，兰老板在北京城除了一位奶妈和茶楼戏班的人之外，并无其他亲友啊，哪里来的旧识？”叶展脸色一变，随即问道。
　　“这似乎和叶三爷无关吧，难道我有几个亲人几个朋友也要和仁帮报备吗？”兰景致略有不悦，语气也变的生硬起来，旁人都捏了一把冷汗，放眼这北京城可没几个人敢这样对叶展说话，更何况是个女人。
　　“好好，其实我今天来只是给兰老板送一样东西，上次兰老板落在我那里了。”叶展极怒反笑，暧昧的说，兰景致皱紧了眉毛，她不知道叶展指的是什么，不过她很不喜欢叶展的话，太让人误会。
　　只见许磊递给叶展一个红色锦盒，打开后是一枚玉佩，不大，但看成色绝对是上乘佳品，兰景致看到之后脸色一变，不禁用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这才意识到脖子上空无一物，这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一直被兰景致贴身佩戴，不想前几日竟落在叶展那儿了。
　　“兰老板，这应该是你的吧，是我在床边捡到的，本想一会儿晚宴的时候交还给你，可既然你有事儿来不了，那就现在还给你吧，”叶展嘴角带着一抹邪笑，说道。兰景致的脸变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气还是因为羞涩，总之是通红的，旁边的人都一脸错愕的看着二人，而季严则是立马气愤的站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诋毁青儿？”季严攥紧了拳头，多年做苦力练下的肌肉都膨胀了起来，对着叶展大吼。许磊迅速拔出腰间的枪对准了季严的头，季严被兰景致拉住，可他还死死的瞪着叶展，似乎只要兰景致一松手他就扑上去把叶展撕个粉碎。
　　“叶三爷，请让你的人把枪收起来。”兰景致站在叶展面前一脸皱着眉严肃道，“叶三爷，我只不过是个唱戏的，您要怎么样对我都没有关系，不过请您不要伤害我戏班里的人。”
　　“哎呦，这怎么都动了枪了？三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赶紧让许爷把枪收起来吧，这要是走了火，可就太不好了。”陈老板站出来打着圆场，一边用眼色让人把季严拉出去，一边安抚着叶展，生怕叶展一个不高兴砸了这后台。
　　“算了，兰老板，再会”叶展转身离开，许磊狠狠瞪了一眼季严，放好枪跟在叶展身后离开了。
　　看着叶展走出后台，兰景致突然身子一软，差点瘫软在地上，凤云赶忙扶住她，兰景致苍白着脸让大家继续做事，而她自己却坐在桌前久久没有起身。
　　叶展并未留下看戏，兰景致也推脱身体不适没有上台，这让不少冒雨而来的茶客失望不小。
　　“青儿，这下着大雨，你身子又不舒服，你还是回吧，别去了，改天再去。”兰景致坐在黄包车上，手扶着额头，微闭双眸，季严撑着伞，跟在车后，忧虑道。
　　“没事的，我早就说了要去看看季妈，一直拖到现在才去，本来就有些食言了，现在可不能再让老人家失望了，”兰景致微微一笑，脸色还有些苍白，似是太累了，说完，又闭上了双眸。
　　“青儿，今儿个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当他是放了个屁，别难过，”季严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劝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所以。。。。。。”
　　“季严哥，我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没事的，”兰景致只是笑笑，没有睁开眼，季严也只得沉默下来，一路无语。
　　季严一家还住在北京城郊的那座小村子里，还是那几间泥瓦房，当年看着还是崭新崭新的，如今看来倒是破败不堪，季母就躺在里屋的炕上，脸色蜡黄，看着精神不是很好，身上盖着一床破棉被，因为年头已久，几处地方已经露出了棉絮，兰景致和季严进去的时候，季母还昏睡着，兰景致看着有些心酸，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慈祥温和的邻家妈妈已经变成这样的瘦弱憔悴。
　　“妈，您看谁来了，”季严轻轻唤醒季母，指着兰景致问道。
　　“你是？”季母用僵硬的手指搓搓眼眶，颤颤地问道。
　　“季妈，是我，我是青儿。”兰景致坐在炕边，柔声道。
　　“青儿？你是青儿！”季母抓着兰景致的手，激动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激动引得她不断地咳嗽，兰景致慢慢抚着季母的胸口，帮她顺着气，“青儿，你和你王妈当年突然就走了，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得这么漂亮了，听说你给季严找了份儿活儿干，真是有本事了，唉，你王妈是享福了。”季母流着眼泪高兴地拍着兰景致的手背。
　　一个下午兰景致都在季家陪着季母聊一些家长里短，每每说到兰景致受苦，季母就偷偷地抹眼泪，好不心疼，直到夕阳西下，兰景致又被留下吃了顿便饭，季母才肯放她回家，临走，季母还抓着她的手让她常来。
　　回到家，王妈又拉着她问东问西，知道季家过得生活并不好，王妈又抹了一通眼泪，搞得兰景致筋疲力尽，很晚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到叶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那几句话，兰景致就觉得心脏在尖锐的疼，不过她突然意识到，叶展并没有把玉佩还给她，明天她还要到仁帮去找他要，兰景致抚着太阳穴叹出了声，看来明天又要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