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千山鸟飞绝》两江烟水

3、第二章

　　“名字”月牙形的眉，月牙形的眼，月牙形的嘴，完美的热切又矜持的笑容。
　　我瞪。
　　“名字？”月牙形的嘴往半圆形发展，矜持没了，热切翻番。
　　我继续瞪。
　　“爹，我捡回来的是一个哑巴。”自顾自下了结论，石未予很欢快地去厨房骚扰自家爹，被锅子拍了。
　　“爹！你居然用锅子！锅子啊！刚从灶上端下来的锅子啊！哪家爹会拿这种东西敲孩子啊！”石未予跳到墙角，眼眶湿润，还装模作样地抹了几下眼角。
　　石猎户好笑地看着儿子：“还没生火呢。”
　　呃……难怪不觉得烫。石未予摸摸头，又跳了：“爹！我头上全是锅灰！”
　　“平时没见你这么爱干净，整天滚得跟只泥猴儿似的。”石猎户眼皮一跳，这孩子该不会是看到那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自个儿也在意起来了吧。
　　“我爱当泥猴儿是我愿意，你敲我头我不愿意啊！”石未予扁嘴。
　　“好了。”知道儿子胡搅蛮缠起来就没个完，石猎户很熟练地再拍一锅子，“你说那小子怎么了？”
　　“哦，哑巴。”石未予眼珠子一转，笑出了一张小狐狸脸，“爹，要不你去问问？”
　　这孩子……是跟秋娘学坏了吧。看到那个每次从青楼门口路过都会看到的表情，石猎户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爹。
　　慢着……
　　“你说，那小子已经醒了？”石猎户一惊，糟糕……
　　“嗯，不醒我怎么知道他是哑巴。他眼睛挺好看的，瞪起人来像大黄一样。”一阵风从眼前刮过，石未予一呆，喃喃道，“爹……你还拿着锅子呢……”
　　石猎户一推门，暗骂自己来得不巧，屋内的人已经快用眼刀把他射死了。
　　“啊哈哈……都是男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石猎户干笑，“你的衣服还没干，先穿我的吧，我去给你拿。”
　　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除了绷带啥东西都没挂的男人，郁闷地缩进被子里等待石猎户送衣服来。
　　石猎户后脚出去，就有人前脚进来。
　　男人眼一瞟，看见刚才的少年已经蹲在床前用几乎可说是发着光的眼神看着他，不由一阵恶寒。
　　“喂，你是不是哑巴？”一指头伸出去，精准地敲上男人的脑门。
　　男人眼神一暗，他居然躲不开一个少年的手指!
　　石未予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践踏了某人的自尊心，自顾自偷乐去了：原来弹人脑门的感觉这么好，难怪爹没事就喜欢弹自己。下次试试看拍后脑好了，可是这个人比自己高呢……没关系，过几年就可以使劲拍了，现在他躺着，自己可以趁他不注意拍脑门。
　　石未予的思考中心都在自己终于也可以多一个压迫的人上，压根就没考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能压迫得了的，而且，别人还不一定愿意让他压迫呢。话又说回来，他石未予又有哪一次是心甘情愿被压迫的？
　　“混小子，去煮饭！”抱着衣服一脚踹开门的石猎户很心酸地发现自己的儿子一脸傻笑地蹲在床边，而那个小白脸“深情”地看着自家儿子。
　　开什么玩笑，他还要抱孙子呢！他的人生目标最大的就是子孙满堂天伦尽享，怎么可以让一个野男人破坏了！
　　石未予很会看眼色，知道自家爹心情不好，跑得比兔子还快，反正爹只让他煮饭，应该……吃不死人吧？
　　记得爹去年生日的时候，自己尝试做一个小菜，爹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大黄，结果大黄打了两天的摆子，两天后就只会躺在地上喘气了，养了半个月才回复生龙活虎，但从此以后绝对不吃石猎户以外的人给的食物，尤其是石未予的。
　　不是他的错，谁叫爹那么会烧菜，他不会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至少他会洗衣服啊，要叫爹洗衣服的话，他们家就只剩布条了……
　　石未予很认真地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爹的长处，发现他们是天下最互补的父子后，欢喜地去厨房煮饭了。
　　房内石猎户在犹豫要不要把衣服砸人家脸上，最后叹了口气：我是那种人吗？！
　　瞪了男人一眼，石猎户还是把衣服丢在了床上，没办法，这屋里除了床就没其他摆设。
　　男人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来，石猎户手一抖，床裂了，男人裹着被子，瞪人的表情换成了茫然。
　　石猎户镇定地转身出门，决定晚上再去找谭木匠修床，不过裂成那样子了，还是直接做张新的比较简单吧。
　　听到屋内轰隆一声，石未予赶快跑出厨房，见自家爹面无表情地往厨房走，根据自己多年来的了解，石未予下了结论：“爹，你把床拍散了。”
　　“手抖。”石猎户搬出多年不变的理由。
　　自家爹手抖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因为这样，那间专门用来待客的房子才会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石未予按着额头，还是给爹找个媳妇吧，秋娘说了，男人“手抖”一般都是缺女人。
　　如果知道自家儿子在想什么，石猎户一定会冲到青楼去揪着秋娘的领子把她扔出来。
　　怜香惜玉？抱歉，他还没见过比那女人更不省油的灯。
　　“爹，那人真是哑巴吗？”石未予把自己跑远了的思绪拉回来，认真地询问。
　　石猎户一愣，他忘记问了……
　　“爹，你忘了？”石未予很大人地叹口气，石猎户举起巴掌，鼻尖翕动，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转身，一股浓烟从大开的厨房门中冒出。
　　“走水了！”石猎户一惊，推了石未予一把就往厨房里冲,“混小子！还不快去救火！”
　　石未予脸色一白，自己真跟厨房犯冲吗？
　　冲进厨房的石猎户发现，浓烟全来源于锅子，顾不得烫，石猎户赶紧把柴火抽出来，锅子的烟渐渐小下去。
　　这孩子怎么办到的！这么点功夫居然把锅子烧穿了！
　　石猎户想，自己还是找个会烧饭的儿媳妇好了，指望那个儿子自己迟早有一天不被毒死也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