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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 ...

  •   1941年8月21日元首给陆军总司令的指令:
      陆军8月18日关于东线作战进一步实施的建议与我的意图不符,兹作如下命令:冬季来临之前要达到的最重要的目标不是占领莫斯科,而是夺取克里木和顿涅茨工业、产煤区,切断俄国人来自高加索地区的石油供应;在北部,包围列宁格勒,并进行一次旨在与芬兰人会合的战役。”(其后诸段提出了最后导致基辅战役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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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往往喜欢在回顾历史时做出各种各样的假设,并且以此来发出机缘巧合的感慨。包括发生在1941年的初秋那些由大人物们在转念之间做出的种种决定,人们甚至已经无法料定它们对历史所做的出的影响。
      1941年的斯摩棱斯克,是一个没有胜利者的战场。在这里,苏联红军伤亡人数超过三十四万,损失坦克1348辆,大炮9885门,飞机903架;但德国人失去的,是宝贵的时间:对莫斯科的进攻比计划被整整拖延了2个月,而彼时达到莫斯科城下的德军不曾预料,他们将遭遇这片土地上数十年最寒冷的冬天。
      8月4日之后,德军的进攻重心向南移动,苏德双方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向乌克兰,基辅战役已经箭在弦上。但斯摩棱斯克的胶着状态并没有因此改变,德国陆军总部向斯摩棱斯克以东的苏联部队发起进攻,意图以沿两翼推进的机动部队完成合围,在歼灭被围部队之后向莫斯科的继续进军;而在德军主攻方向改变之后,苏西方面军也意图展开反攻。
      战局一时极不明朗。

      Platov把作战命令交给机要秘书用电报发给所辖各部。作为一个谨慎的指挥员,他本能的为这一次的作战方案隐隐感到不安。德军第2装甲集群的一个机械化旅从正面突进,已经脱离了后续部队而成为一个明显的攻击目标;事实上,德军的机械化部队突击战术在东线战场并不特别有效,其原因就是在辽阔的俄国草原上,进攻的机械化部队显得不够有力:他们必须等待步兵到来。
      因此,platov罕见的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准备赶在步兵到来之前吃掉德军的这支机械化旅。
      当然,这并非异想天开的冒险行动,platov的机步师是集团军中装备最精良,建制最完整的机械化部队,相对德军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在审慎的思考之后,platov请示集团军部署这一次作战;这不仅是为了消灭德国人的有生力量,也是为了给苏军组织实施计划中的反攻行为争取时间。
      那是kulik回到野战部队之后参加的第一次作战行动。事实上最初platov是把他留在指挥部做作战参谋的,但战场上一个机缘巧合的变化使他重新有机会来到前线。
      在战斗部署到达基层部队的当天,斯摩棱斯克地带下了入秋之后最大的一场雨。雨水使道路异常泥泞,德军的机械化部队因此被迫放慢了速度;也许是出于过分的自信,德军指挥官下达了原地休整半天的命令,而期间的耽搁,使苏军的侧方攻击部队得到了宝贵的若干小时,德军再次准备行动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包围之中。
      但德国人并没有慌张,他们通过电台与后续部队取得了联系。德军迅速改变了部署,被围部队所要做的只是坚持1-2天,最迟在第二天晚些时候,援军就会到来。
      此时已被苏军预备队扼守的3-A号公路,同样进入了德军的视线。在糟糕的道路状况下,只有掌握这条公路,机械化部队和重型武器的迅速推进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苏军要保证在歼灭战斗结束之前牢牢控制3-A公路,以避免陷于被反包围的境地。在德国人来势汹汹的攻击到来面前,platov想到了那个曾经在诺门坎抢主攻位置的年轻参谋。
      少将对kulik说:“我把预备队给你,”他在地图上用红铅笔画了个圈,“你带部队插在这里,赶在德国人之前,无论如何要守住这条公路的控制权。”
      Kulik看着地图说:“我还要一个重炮连。”

      预备队在第二天凌晨赶到预定位置,几乎与此同时,platov的机步师对包围圈里德军的攻击开始了。
      步兵需要时间修筑工事,炮兵需要时间研究步炮协同,装甲部队需要时间检修坦克和车辆——但3-A号公路的苏联守军已经可以从望远镜里看见德国人的坦克群了。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只有kulik看上去态度淡然,就像带着部队进行一次例行的越野拉练。他最先做的甚至不是通过架好的电台和师指挥部联系以便汇报情况请求指示,而是气定神闲的跟着向导“到周围看了一圈”。
      这一段公路长不过几公里,侧方是几座丘陵状的高地,面朝的开阔地带正是德军的攻击方向。Kulik将重炮连布置在高地上,“从侧翼打击进攻中的坦克群,尤其是他们的预备梯队。”
      那张用红蓝铅笔标满记号的军用地图今天依然完好的保存在斯摩棱斯克战役的档案馆里,和许多这样的军事文件一起,离开那个久远的年代,却似乎依然带着淡淡的硝烟气味。那些曾经鲜活于俄罗斯土地上的生命痕迹都已被历史的流淌冲刷得淡如水印,只留下这些轻飘的纸张,沉默而且庄严。

      1941年8月间苏军军情通报(部分)(整理):
      ……德军以每天2公里的速度向前推进。8月21日,南路德军占领楚多沃,切断了列宁格勒通往莫斯科的十月铁路。8月底,北路敌军进至距城南20公里的斯卢茨克—科尔平诺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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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鲁申科的休假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他惊异的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没心没肺的享受这样的生活,一天他刷牙的时候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的脸问sasha:“你觉得我的脸是不是好像圆起来了?”
      Sasha正开门要走,他笑眯眯说:“你应该这样休息一阵。”
      普鲁申科草草的漱掉了嘴里的泡沫,sasha已经从身后带上了房门。普鲁申科坐回床上仰面躺到,那种空虚感再一次席卷而来。
      他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我很困,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他似乎已经靠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混沌的熬过了好几天,不去思考,烦恼似乎就会变少。
      然而,这一天房间中似乎格外安静,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都显得异常响亮,普鲁申科躺在床上,觉得背后的床板正在一点点化成虚无的泡沫,把他包裹在其中,连他也要一并吞没。那种弥漫而上的忐忑无着突然让他非常恐惧,但又像陷在泥沼中的人,怎么样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像被捆绑着,眼睁睁的看着水面漫过下巴,漫过嘴巴,漫过鼻子——他发不出声,喘不出气,满心的惊惶恐惧却无所发泄。
      “当、当……”的声响,就像葬礼上的丧钟……
      普鲁申科霍的坐起来,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心脏像铁匠手里的锤头一样狠命的在胸腔里撞击,震得整个人都一颤一颤。
      “当当”响着的是敲门声,公寓收发室的老头在外面喊:“Evgeni,你医院里的人打电话找你。”

      尽管佩得连科在电话里叫普鲁申科“到我办公室来,越快越好”,但还是选择了步行而不是公共电车或是自行车。那段路不长,但普鲁申科走的很慢——他甚至还在石砌的涅瓦河围栏边上磨蹭了几分钟——阳光晃了他的眼,风吹得他立起了外套领子。
      他预感到佩得连科将要宣布他未来的命运,他像是站在斗兽场中的奴隶,大人物们慢慢抬起右手,但他不知道他们的拇指朝上还是朝下。
      在他们祖国的那个打着深深历史烙印的时代,小人物——甚至很多大人物的命运都如行驶在河上的船只,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在那样的潮流之中,人们就像根薄底浅的岸边芦苇,两不靠岸的无根浮萍,命运假权威之手将他们随意调弄;那是强大而没有道理的人类理性所不得不谨慎服从的铁(河蟹)腕权威,那权威并非具体存在的个人,而是一种影子般的氛围,压抑而森严,在每个人心中都投下阴影。
      他此刻站在这里,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享受涅瓦河上吹来的凉风,曾经有无数的人像他一样在这里走过,便再没机会回来。

      普鲁申科敲门进来的时候,佩得连科正在出神,右手的食指在桌面上滑动——这似乎是很多外科医生下意识的习惯动作。看见普鲁申科,他微笑的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您好,Evgeni大夫,请坐。”
      普鲁申科坐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平静,那表情似乎在说“我已经准备好接受现实”,只是握成拳头状的双手神经质的时紧时松。
      佩得连科开口了,说起的却是眼下列宁格勒的保卫战:“我想你也知道,我们这座城市保卫战差不多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人们都被动员起来了,我们现在想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我们的城市;事实上德国人已经感受到,他们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为所欲为。”
      普鲁申科对这样的开场白感到困惑,他只能附和说:“是的。”
      “但有些悲观的情绪也在蔓延,有人感到斗志不足了,所以,现在的列宁格勒需要,”佩得连科打了一个手势,“英雄,鼓舞士气的英雄——人们需要知道前线英勇的抵抗和反击,他们做出的壮烈的牺牲——为了保卫这座城市。”佩得连科继续说,“现在我想跟你讲的,对你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
      “之前牺牲的那位伤员,他不仅是苏芬战争中的英雄,也是列宁格勒的英雄。”
      “可那是因为车祸,只是事故……”普鲁申科脱口而出,但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窘得满脸通红,“哦,对不起……”
      佩得连科不介意的笑了笑,带着些微的沧桑和无奈:“我已经和安东谈过了,他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以你们两个人的名义交给宣传部门。”
      普鲁申科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即使在这种方面不够聪明,也能明白今天这一番话背后的含义;所谓真实并不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死去的人并不会计较什么,因为活着的人们所需要的更多。这件事如此突然而戏剧性的收场后面究竟还有多少故事,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此刻应该做的,就是衷心感谢自己遇到的幸运。
      佩得连科说:“要是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回来上班,不过再休息几天也没关系——战况越来越激烈了,前线已经离城市很近,医院决定派一批有经验的医生去前线,你在名单里。”
      普鲁申科问:“安东呢?”
      “他被派去波罗的海舰队了,那边很缺人手。”
      普鲁申科要离开的时候,佩得连科突然在后面问:“哦,从那台手术之后我一直想问,你是mishin的学生吧?”
      普鲁申科点头说:“是的,可您怎么想到问这个?”
      佩得连科带着皱纹的面孔上的神情就是看着晚辈的慈祥长者,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真是他的学生……我看见你右手带着线剪,用左手打结的时候就想,这大概是mishin的学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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