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烦恼什么（GL）》爱吃豆腐的羊

16、第十五章（修）

　　送走陆尚之后，苏清浅一个人在外面无意识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河边。

　　宽阔的河面上吹来了习习寒风，原本平静流淌着的水面漾起了层层水纹，河心栖息着的水鸟时而展开双翅在河面上方追逐。白色的水鸟点缀在初春不甚明朗的天空下，别有一番趣味。

　　苏清浅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半张脸藏在柔软的围巾里，望着深深的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陆尚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在处理和苏清澜之间关系时的态度。

　　苏清浅自记事起，就和苏清澜玩在一处，可以说，她们是相伴长大的。苏清澜的父亲苏秉吾早年失恃失怙，所幸被托付给了苏家老爷子。苏家老爷子念着同村同姓的发小情谊，再加上救命之恩，对苏清澜的父亲甚是照顾，和苏家老太太一起把他拉扯大，跟亲生的一般。

　　苏秉吾生来就是个艺术家的性子，讨个老婆也是艺术家，也许是艺术家的通性，他们一年365天至少有300天都在世界各地游览，只有当旅程进行到一个阶段，才会想起来回家看看，有很多时候，甚至连春节都不见人影。

　　所以苏清澜长年不在父母身边，而是跟着苏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起生活。老人家喜欢热闹，也喜欢小孩子，又怕苏清澜没有小伙伴陪着，便干脆连苏清浅也带在身边，好让一对姐妹作个伴。苏清浅的父母算起来是家里的老二，对老人颇为孝顺，也着实心疼苏清澜这个乖巧的侄女，没有反对老人家的做法，反而对苏清澜也是疼爱有加，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一样看待。

　　在苏清浅的记忆里，几乎所有的场景都不会缺少苏清澜的身影。苏清浅半岁的时候，不能说话不会走路，但是已经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那时候的苏清澜也不过将将3岁，对这个小奶娃很有兴趣，总是趴在床边看着苏清浅小小的眉眼，时不时地逗弄她。

　　“她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小？”

　　苏清澜觉得这个小奶娃的脸看起来好熟悉，似乎和镜子里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小孩子都没有长开，五官总归是有几分像的。她抬头望着苏奶奶，希望她能告诉自己。

　　苏奶奶慈爱地将苏清澜抱在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告诉她说：

　　“她叫苏清浅，是你的妹妹。小清浅才出生没有多久，当然小小的。你以前也是这样，等以后她多吃一些东西，就能长得和你一样大了。”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的爸爸妈妈也很忙？也在世界各地旅行吗？”苏清澜虽然小，却有很强的接受能力。她从来没有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觉得缺少了什么，似乎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以推己及人，她认为苏清浅也是这样。

　　苏奶奶轻声解释道：

　　“不是的，妹妹是专门来陪你玩的。以后她就是你的玩伴，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年幼的苏清澜很懂事，用力点点头，答应了苏奶奶的要求。

　　房间里很安静，苏奶奶与小清澜的交谈声就显得略微有些大。小孩子的睡眠都比较浅，很容易被惊醒。小清浅睁着一双大眼睛，搜寻着周围的食物，似要找出打扰她睡觉的“坏人”。浓密卷翘的眼睫毛让苏清浅的眼睛看起来更有灵性，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蛋分外可爱。

　　苏清澜的视线和小清浅对上了，妹妹亮晶晶的眼眸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苏清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小清浅粉嫩的双颊，光滑而柔软。这样细腻的手感让苏清澜一时舍不得将手从小清浅的脸上拿开，反而曲着手指，用指节轻轻地来回滑动。

　　苏清浅感受到了来自脸颊的触碰，一下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自从苏清浅出现之后，苏清澜的生活就多了一项乐趣——逗小孩。毋庸置疑，苏清澜是一个好姐姐。苏清浅在她的陪伴下一天天成长起来，逐渐长成了一只人见人爱的小萝莉。苏清澜受宠不仅仅是因为娇俏的长相，更多地是因为她很机灵、会讨喜。苏清浅则完全是因为一张不带攻击性的脸，让一班长辈对她心生爱怜。

　　每一次苏奶奶带着两姐妹出去散步，四周的邻居都会围拢过来，逗一逗苏家这对可爱的小姐妹。

　　嘴甜的苏清澜自然是他们问候的第一对象，听小清澜软绵绵地叫自己一声，真是恨不得脸上笑开了花。每当这时候苏清浅都怯怯地躲在苏清澜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偷眼望着周围的人。仿佛围住她们的是一群怪兽，而躲在苏清澜身后则能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只可惜这些长着“触手”的“怪兽”不会因为她躲起来而放过她，总是越过苏清澜这道防线将“魔爪”伸向自己。苏清浅一张小脸在这样的“蹂躏”下变得红扑扑的，难过得快要哭起来。

　　好姐姐苏清澜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苏清浅呢，赶紧将苏清浅拉进怀里，用手护着苏清浅的脸。年长两三岁的苏清澜已经比苏清浅高了一个头，上学前班的她比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多了一份责任心，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苏清浅缩在苏清澜的怀里，带着哭腔不住地叫她：

　　“姐姐，姐姐。”

　　苏清澜拍拍她的背，小大人似的安慰道：

　　“不怕，姐姐在呢。”

　　对苏清浅来说，苏清澜就是她成长历程中的方向标，也是她的登山杖。不管有什么事，苏清澜都会将她护在身后，这是她从来都不会怀疑的。

　　这样的陪伴与保护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对苏清澜产生了别样的依赖，到苏清澜出国念书，暂时离开她的身边，才渐渐得到她的深刻认识。她试图寻找原因，以为只是普通的不舍，但在苏清澜宠溺的目光下，她根本就无所遁形。

　　不敢想，不敢说，仅仅是放任自己享受和苏清澜相关的每一寸时光。只是日久天长，一颗心哪里收得回来。她也曾在夜里辗转反侧过，为自己对苏清澜的肖想感到不安羞耻。她害怕一旦苏清澜得知，会厌恶自己。

　　但是后来陆尚的出现，让她逐渐发觉自己并不是单方面的遐想。

　　苏清浅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正因为苏清澜出国而烦闷不堪，恰好陆尚突然转到了她们班上。陆尚的到来多少填补了苏清澜留下的空缺，有了这位好朋友，苏清浅真的非常开心。她开始在和苏清澜联系的时候不停地提起陆尚，告诉苏清澜自己和陆尚又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苏清浅的本意只是想让苏清澜知道自己认识了一位很好地新朋友，却从来没有觉得苏清澜会因此而不爽。她以为，苏清澜也会替她感到高兴才是。

　　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奇怪，一开始苏清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确实为此表示很欣慰。只是次数多了之后，苏清澜不再对她和陆尚的事情感兴趣，反而越来越沉默，每天都黑着一张脸。

　　后知后觉的苏清浅终于觉得堂姐对自己总是提及陆尚有些不满，她是“吃醋”了吗？这样的发现让她兴奋得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从那之后她开始很少说起陆尚，想看看苏清澜的反应。果然如她所料，苏清澜的态度逐渐有所缓解，脸上终于有了笑。

　　确定苏清澜与自己有同样想法之后，苏清浅本该松了一口气，可是另外一个问题却让她如当头一棒，高兴不起来。

　　反射弧略长的苏清浅突然意识到，虽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从名义上来说，她和苏清澜是一对姐妹，就算她们真的都喜欢彼此，决心跨过性别这道坎，可是家里的长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苏清浅和苏清澜就是一家人，就是姐妹。

　　苏家老爷子一向宠爱苏清澜胜过自己，嫡亲的比不过认来的，要是让苏家老爷子知道了自己对苏清澜心怀不轨，一定会认为都是自己的错，那还不直接被打断腿啊。在苏老爷子眼里，苏秉吾是自己的好儿子，苏清澜是乖孙女儿，虽然只是认来的，但也一样的亲。反倒是他亲生的儿子孙女儿没有那么受宠。

　　尽管和苏清澜成长在同样的环境下，接受相同的教育，但是由于个人的观念有异，苏清澜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苏清浅之间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因为她们确确实实没有血缘，不需要考虑什么禁忌不禁忌。苏清浅的顾虑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然而，一想到苏家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还有自己的父母，这一大家子的纠葛，苏清浅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向苏清澜迈步。

　　苏清浅在考虑到这些问题时，便决心收敛自己的情绪，和苏清澜保持应有的距离，所以在这几年之中，她的态度并没有苏清澜那么明确。她一边沉浸在与苏清澜的暧昧中，一边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感情。

　　如果说苏清澜在一步一个脚印地追赶，那么她则在亦步亦趋地退避。

　　这样的情况让苏清澜既无奈也无力。

　　潜意识里，苏清浅并不想让苏清澜难过，但是这样长时间地躲避，却叫她有些抓不住苏清浅的想法，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只好有意识地引导苏清浅，想要听到她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