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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吸血迷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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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主干道上一辆接一辆的自行车掠过,嘈杂的车铃声此起彼伏的响着,树梢间聒噪的蝉鸣更为炎炎夏日添加了几分烦乱。拎着装跆拳道服的挎包,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十食堂前的台阶,运动了一个下午,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正打算进去补充点能量。丝毫没有预兆的,有人尖声大叫:“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我停下脚步,周围好事的同学纷纷朝着出事的方向跑了去,左前方一栋宿舍楼后顿时乱哄哄的,好像一个大型的菜市场。怎么,是我们8号楼有人跳楼?我勾了勾眉毛,犹豫了几秒钟后,决定也去看看热闹。
短短的两三分钟现场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这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在外围绕了几圈,终于让我逮着了一个空隙,我一股脑儿地扎了进去。
人命只在一瞬间消亡。我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双目圆瞠地躺在地上,艳红色的裙子眩目地绽放着,海藻一般的长发遮掩不住她面颊上蝶形的血红色斑点,鲜血在她的身下已经殷成小泊,和着类似于脑浆的粘稠液体汩汩地涌出来。
瞧着这副恐怖至极地惨死状,我的眼前突然飞升出无数殷红的血珠,整个视线笼罩在一片红色的血雾中,紧跟着,滚滚的血珠蓦地向我迎面袭来。脑袋猛地一阵眩晕,万物打转。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如同在空中飞舞,接着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浮浮沉沉的,感觉像是漂在水中。我努力睁开双眼,眼见一团浓雾包围住一个女人,她唇边溢着一道阴冷的笑,似是蕴涵着浓烈的恨意,涂抹着艳红色蔻丹的长指甲探向我的脖子……
我心跳狂乱,意识深处闪过一丝恐惧,霎时开口嘶声大叫──
猛然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我浑身一震,僵在床铺上,背脊整个凉了。急遽跳动的心声传到耳边鼓噪著。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做梦。额际流下一道冷汗,我抬手想拭去,却无法如愿,这才迟钝发现有人紧紧地抓住我的右腕。
“天紫,天紫醒了?……”这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扬起。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我,……我这是怎么了?咦,你、你怎么会在我们宿舍啊?”我的室友孙翁萍坐在我的床边,还有计算机系的韩子学。
“还好意思说!你刚才晕血了。”韩子学皱起好看的眉,“既然晕血就不该凑热闹去看什么现场!”
“我、我怎么知道会那么恶心,拜托!你别再说这件事了……”我气虚地闭上双眼,一摊猩红色的血迹嗖地在眼前闪过。
胃里一阵翻涌,我慌忙把眼睛睁开。窗外,火红的霞光映满半边天空,骤然觉得刚才的一切恍如一场可怕的梦境。
“原来是晕血,刚刚子学抱着昏迷不醒的你走进来,真把我们给吓坏了。”孙翁萍松了口气,拍了拍韩子学的肩膀:“好了,韩子学,天紫既然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说完,她又奸笑了两声,打趣地看着他,“当然,你想陪着天紫也可以啊,看在你今天‘英雄救美’的架势上,我们也不能赶你走,对吧?”其余两人头如捣蒜的附和,于是一片哄笑声。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韩子学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拉开门的一瞬,我看到他回头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天紫,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去看现场!唉,怎么搞的,这次死的居然又是咱们8号楼的,我看这‘着了魔’的宿舍楼是没法再住了!”一见屋里没了外人,孙翁萍立刻扯开大嗓门摇头叹道。
“就是啊,上月刚有个女孩自杀,这个月紧跟着又发生这种事儿。这栋楼里三天两头的总是死人,实在太恐怖了!”室友们围坐在一起,大家的情绪都激动起来。
是啊,真的是太恐怖了!我闭上眼睛,红色的裙角就飞快地从眼前闪过,狰狞的血红色溃烂地遍布在双颊上。
“别人都说咱们8号楼闹鬼,要不怎么会这么邪门啊!”来小雨怯怯地咕哝。
赵甜甜扭头抛来一句:“那你见着鬼了吗?”
“这个,呃……是没有,”来小雨的声音低下去,不过仍不服气地小声反驳:“可是,如果不是闹鬼,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令大家纷纷沉默下来,接连两起自杀事件都发生在同一幢楼里,这样巧合的事情,不由得令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我的胸口闷闷地,仰面躺倒在床铺上,鼻间始终有一股血液的腥味徘徊不散。
翌日,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万物迎来崭新的开始。神经高度紧张地度过了一个上午,我和室友们回到寝室午休。
“唉,总算考完了一科。”赵甜甜掏出钥匙开门。
“最难的一门考过了,剩下的就轻松了。”来小雨笑着率先走了进去。
走进宿舍里,我扔下书包瘫软到自己的床铺上,正懒洋洋地躺着,眼角的余光一瞬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常,脊背一僵,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在这炎热的七月天里竟然冻结成冰,鲜红色的血迹赫然在目,深刻的令人不能忽视。
“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我一字一顿的念出这句恶毒的诅咒。
“天紫,你在嘀咕什么呢?”孙翁萍从旁边的床铺上半支起身子看我。
我腾地坐起身扭脸看向她,然后用眼光示意她去看墙上的血字。
“My God!”孙翁萍张大嘴,静默了几秒后,她突然爆出惊喊:“甜甜,小雨,你们快来看啊!”
鉴于孙翁萍超分贝的音量,上铺的两个人摘下耳机探下头来问:“又有小强(蟑螂)了吗?每次你都是一惊一乍的。”
“不是,你们快看呀,是……是这个啦!”孙翁萍指着我床铺内侧墙上的血字说。
听到她这么大声嚷嚷,来小雨和赵甜甜立刻从上铺爬下来,凑到我身边弯腰细看。
“咦,早晨还没有啊!这、这宿舍门锁着谁能进的来?”来小雨伸出手想摸一下,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该不会……是鬼,……真的有鬼?!”
“你神经啊,哪个鬼敢在大白天出来兴风作浪!”赵甜甜给了她头上一记爆栗。
“哦……”来小雨受教的点点头,扭头又瞧了眼墙上的血迹,“那这行血字……”
“肯定是有人搞恶作剧整天紫啦!只是……上午大家都去考试了,这个人会是谁呢?”孙翁萍皱眉思索着,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天紫,没事的,咱们这就去楼管那里问问,看有没有人借过咱们屋的钥匙。”
“对啊,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门是锁着的,除了咱们四个,只有楼管那儿有钥匙。”我点点头,恢复了些理智,也渐渐没刚才那样的恐惧了。
谁知得到的答案却令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上午除了免疫系的两位老师来过,清点跳楼的女生的遗物外,再没有人去借过钥匙,楼管在清扫楼层时也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而我们宿舍的门锁又确定是完好无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究竟是谁,对我发下这么恶毒的诅咒。难道……这栋宿舍楼里真的闹鬼吗?
校办公室在校园网上贴出通报称,目前死者坠楼原因不详,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调查中。
接连两名女学生在8号楼,这栋被本校学生称为“着了魔”的宿舍楼内相继自杀身亡,这一事件在校园BBS上火的一塌糊涂,跻身校园十大新闻。我这才知道,那个跳楼的女孩叫杜洁,免疫系的,因学习成绩优异已经被保研了,然而不知怎的突然染上不能治愈的怪病,造成面部和关节处溃烂,她本是个美丽骄傲的女孩,承受不住这样突然的打击,便飞鸟一样跃出了窗台。
有八卦的老水车(资深网虫)跟贴说:杜洁自杀前,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总是疑神疑鬼的,再加上浑身溃烂的皮肤,闹得室友们都不敢与她同屋了。帖子后面除了附有杜洁的照片,还有上月自杀的那名女研究生的照片,同样是死因不详。
照片上,杜洁亭亭的立在大礼堂前,艳红色的毛衣,高挑的个子,海藻般的长发迎风舞动,笑得很甜美的样子。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想起前天的傍晚,这个女孩子于空中坠落,裙摆打开,像一只燃烧的火鸟,或者一朵怒放的鲜花,最后跌落尘埃,扑地一声,轻飘飘的落地。
移动鼠标,再看那个叫樊慧颖的研究生,也是清丽秀美的模样,我不禁为她轻易的结束自己鲜活美丽的生命而惋惜。
突然,我好像忽然而然地从她们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什么,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从体形上看,她们俩都属于高挑纤细型;五官乍一看也颇有几分相似;还有,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
我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比较,从身材到样貌,再到垂落在胸前海藻般的长发,手捂住脸,我掩住那有几分相似度的脸孔,小声呻吟了一下。
这算什么?这些模糊的共同点能说明些什么呢?难道我们都是被“厉鬼”选中的人?昨天,我收到了一句恶毒的诅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正想得出神,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在桌子上发出嗡嗡的响动,吓了我一大跳。是一条新的短信,我小声抱怨了一句,按了一下按键。
“惩罚,开始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令我立即想到了墙上的那行血字,恐惧像寒流一样从内心深处慢慢地流淌出来,冻结了这个念头。
迅速查了一下号码,全然陌生的几个数字,我微拢眉心,就是这么一提起气来,就按下了回叫。知道听见嘟嘟的忙音后,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不仅是手,好像全身都有点颤栗。
放下手机呆坐了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外面是非常非常炎热的天,好像所有一切都会被融化掉。
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一步一步的靠近,像是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等待着我的纵身而入。那个陌生的号码,无论我打过去多少遍,总是保持着持续的嘟嘟忙音,或许这是一个活人无法接通的电话?我在心中胡思乱想地揣测着。
晚上九点结束了选修课,我照常从6教取了自行车出来,轻微的晚风轻扬,趋赶走了白日里嚣张的炎热,正打算按每次的骑车路线一样,抄个小路回宿舍,却在拐弯处猛地将车刹住。
我已经有很多天都不敢从那里经过,地上的一大滩血迹一直没有被冲干净,叫人触目惊心。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又只有我一个人,想了想,我将车把掉转,朝另一个方向骑去。
回到宿舍比平时晚了点儿,来小雨已经盘腿在床上,成功地霸占了我的电脑。看到我推门进来时,还得意的冲着我挑了挑眉毛。
“你又用我电脑,聊天啊?”我把书包放下,坐到她的身边。身后墙上的血红字迹已经被我擦掉了。可是,擦得掉的是字迹,擦不掉的是那个恶毒的诅咒。
“好天紫,再让我用半个小时就好。”来小雨歪头俏皮地笑了一下。
我没辙的叹了口气,靠在床架上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爱经述异》,深雪写的魔幻爱情小说,一个关于吸血鬼的故事,故事怪诞且华丽,我被她那种诡异的行文所俘虏。一时间,宿舍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啪嗒啪嗒的敲字声,以及窸窸窣窣细小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突然,来小雨将我一把扯过来,皱着眉头问:“天紫,人家给我传了一个文件,结果刚一打开文件就死机了,怎么办啊?”
“你按Ctrl+Alt+Del三个键。”我放下书,探过身子去,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不知是谁给她发的无趣鬼故事。被我看到后,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将它关掉了。
刚安静了大约半分钟,电脑却突然黑屏,一秒,两秒,…… “八成是电脑染上病毒了吧?”我半眯着眼,不悦地瞪着电脑屏幕。就在这时,屏幕上赫然爆出一张溃烂的鬼脸,惨白的皮肤掩藏在披散的黑发后面,尖细凄厉的女声阴气森森地嚎叫着:“死吧……去死吧……”
“啊!……”惊恐的尖叫声几乎震碎窗户上的玻璃,我和来小雨倏地抱在一起缩进床铺内侧,死都不敢再看屏幕一眼。我俩都是胆子很小的人,突然近距离看到这个像极“午夜凶铃”里贞子的鬼脸,简直吓得昏死过去。
“在门外就听见你们俩的鬼叫,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出人命了呢!”赵甜甜和孙翁萍推门走进来,奇怪的看着蜷缩在床角的我们。
“你们俩怎么了,咦,电脑里在放什么呢?”孙翁萍听到音箱里发出的古怪声音,好奇地走到电脑桌旁。那个女鬼仍旧不遗余力的反复重复着那句恶毒的诅咒。
赵甜甜试图将画面关掉,急切中整个屏幕却找不到关画面的地方。“这是谁发给你们的?”她知道我俩胆小,绝对不敢自己下载这种玩意儿看。
“不知道啊,它自己突然就蹦出来了。”我扁了扁嘴。
未等关机,一切忽然恢复正常;惊魂甫定,大家正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啊……啊……啊,那女鬼又来了。
“天哪,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啊!”我吓得简直快哭了!
“正好,韩子学就在咱们楼下呢,我叫他上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赵甜甜就掏出手机来发短信。
“啊?他怎么会在咱们楼下?时间太晚了,他还能上来吗?”我抬手扯了扯赵甜甜的衣袖。
“他是过来找你的,没事,才九点半而已。”赵甜甜一脸不已为意。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韩子学轻轻推开门,“天紫,我有事找你……”
“快点进来,正等着你大显神通呢!”来小雨伸手招呼他,“快帮我们看看,天紫的电脑到底怎么了,先是突然黑屏,接着又冒出来恐怖的女鬼脸,我以后打死都不再用她这台破电脑了。”
“让我看看。”韩子学长臂一伸,俯身低头来看电脑。“啊,原来是这个,网上类似这种吓人的东西挺多的。”
“是吗?……我没见过。”我摇了摇头,那句诅咒一遍又一遍的响着,我的脸色渐渐发白,身后墙壁上被擦去的血字仿佛应和着这个声音,令我坐立不安。
“害怕?”韩子学察觉了我的异样,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起来。“天紫,你的电脑中木马了。”
“啊,那该怎么办啊?”我抬头仰望着他。
韩子学冲我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我一定尽快替你搞定,修好之前你先不要上网。”他说完便关了电脑,伸手将我拉到一旁,低声说:“天紫,这周六是你的生日对吧,我提前预定了啊,请你吃晚饭!”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片光华,唇边的弧度温暖明朗。孙翁萍带头起哄,于是一片哄笑声。我忍不住笑着点点头,向他胸口上轻捶了一拳:“臭小子,你可真会趁火打劫!”
他轻轻地又笑,拍拍我的头顶,说:“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吃完晚饭我来给你修电脑!”
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晚的遭遇和那句恶毒的诅咒使我了无睡意,恐怖感仍然在心头盘踞未泯。一闭上眼,就看见那个女生面部扭曲的趴在一摊猩红色的血泊中。
夜渐渐深了,连楼道里的灯都黑了,越来越寂静。恍恍惚惚,朦朦胧胧,我似乎是睡着了。我睡得非常的不安稳,在枕上翻来覆去。
我看到那个穿红裙的女孩子,不,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我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看到她从黑暗里走过来,她向我迫近。
她是人……还是,鬼?
我躲避着,扭曲着身子,心底依稀仿佛的还有些明白自己是在做梦,而竭力想让自己清醒。但,她捉住了我,艳红色的长指甲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恐惧极了,想出声吓走这个纠缠我的女人,我的话就在嘴边,可是我的喉咙咯咯作响,就是无法出声。我支撑起身体想出手揍她,可是四肢无力,手指也动弹不了半分。
她的脸孔向我迫近,死吧,去死吧……我隐隐地听见她这么说。紧接着,她伸出尖长的獠牙刺进我的颈脉内,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冰寒的气息从她的身上咝咝地散发出来。
“啊!……”我听见自己尖利的声音穿过这个闷热的夜晚,非常之恐怖。睁开眼睛,从窗户射进的隐约微光里看见一个人影靠到我身边。
“天紫,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孙翁萍的。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拥着薄被,仍然浑身发抖,“她、她刚才来了。”
“谁?”
“一个吸血鬼,她刚刚咬了我!”我急急地说,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我还听见她说话了,对,她说要我死,她要杀了我!我、我完了,死定了……”
“天紫,没事没事,那只是个梦。”孙翁萍将手压在我的肩膀上,冷静地说:“你瞧,我们都在这儿,没有人进来过。”
“梦?……啊,对,刚刚我是睡着了。”我回过神来,渐渐平静了下去,抹了把额头上绵密的细汗。
“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吸血鬼,你可以揍它啊,你的身手那么厉害!”孙翁萍安抚的拍了拍我,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
“翁萍,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吸血鬼吗?”不知为何,我开始质疑起这个问题。
“我不信,不过,我今天刚巧在图书馆里看了一本有关吸血鬼的书,笔法倒是挺写实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找来看看。”孙翁萍说完打了个哈欠,躺回到她的床上,“哎,那两只猪,你叫那么大声都吵不醒她们,真要是有吸血鬼,一定先吸她们的血。”
说完这句话,她又渐渐沉睡过去。经过这样恐怖的一个噩梦的侵袭,我的睡意全消,只好睁大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期盼着第一缕曙光的来临。
结束了下午的跆拳道课程,我匆匆吃了晚饭,便一头扎进了图书馆,傍晚天色晦暗,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偌大的图书馆只有二楼是文科类图书,此时,借阅室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宛如坟墓一般寂静。
我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中穿梭,摇曳的黑树影从窗口投入,映在书架上,仿佛黑暗中涌动的潮水。文学、传记、诗词、武侠、小说……终于,在位置比较偏僻的一排架子上,我找到了需要的书籍。
昨夜恐怖的梦境令我耿耿于怀了一整天,对于吸血鬼这种东西,我的印象只停留在早年的两部影片“惊情四百年”和“夜访吸血鬼”之上。目光在书架上浏览了一圈,我抽出夹在中间的一本叫《吸血鬼大观》的书,谁知书被码放的太紧密,没能一下子抽出来。这时,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把书往我这边推了一下,看到指尖艳红的蔻丹,我愣了一下,慌忙接住书,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对面温和的女声轻声回应道。
“咦,是……焦老师啊,您好!”抬头看到对方的面容,我点头打了声招呼。焦老师是留美的博士,现任免疫系的研究室主任,曾在各个学院开过几次关于艾滋病知识的普及讲座。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接着又看向我手中的书:“找什么书呢?”
“随便看看而已,您呢?”偷扫了眼她手中的书,看封面像是蔡骏的心理悬疑小说。
“我来借本小说,”她冲我点点头,“那你继续看吧,我先走了。”
“好,焦老师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转角处,我收回目光,靠在书架上继续翻阅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当我再次抬眸,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借阅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正打算拿包走人,毫无预警的,视线跌落入一片空洞的黑暗之中。“该死,怎么突然就停电了?!”我懊恼极了,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直到我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能辨识室内的桌椅及陈设了,才摸索着走出了借阅室。手机早就因没电自动关了,此刻我只好摸黑慢慢往外面走。
整个图书馆笼罩在一团沉寂的阴影里,依稀能听到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我朝着楼梯的方向寻了过去,摸索着下了楼梯,进入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我有种奇异的感觉,这黑暗的走廊里有些什么?我的步子慢下来,落下的每一步都让人灵魂颤栗。在看不见的漆黑环境里,听力变得尤为敏感。
突然间,窸窸窣窣衣料的摩擦声飘进我的耳鼓,“谁?”我倏然一惊,警觉的回过头去,在距离我两三米外,一团黑忽忽的影子一晃,倏然消失。我愣了约两三秒钟,骤然感到四肢冰凉而冷汗涔涔了。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向出口的方向走,不管我所看到的影子是人是鬼,我决定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猛地,我刹住脚步,惊恐的望着前方像从地底钻出来的人影。“她”的背脊挺得那么直,定定的面朝着我站立的方向,两只黑黢黢的鬼眼,仿若要吸慑我的灵魂,这是一种我所无法描述的感觉!那道阴冷的目光和那惨白模糊的面色相映,使人立即联想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或僵尸。
脑中闪现的念头令我打了个寒战,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讷讷的叫了一声:“你、你……”“她”直视着我,不前进,也不后退,不动,也不说话。整个的人,像一座僵硬的木乃伊。我心底的寒栗在加重,说真的,“她”实在不像个活着的人!“别……别过来……”我的牙齿打着战。
“她”继续瞪着我。快逃!这两个字在脑中一闪而现,我拖着我的包飞快地跑掉,冷气由心底向外冲,在这黑暗而毫无人气的图书馆里,“她”给我一份异常恐怖的感觉,模糊的脸庞上,一对黑洞洞的眸子,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幽谷,要把人活活的吞进去。
还来不及跑远,“她”迅速的“移”到了我的面前,同时,“她”的一只冰冷的手罩在我的口鼻上,陡的,我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训练有素的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微一仰头,向后退开一大步,但“她”迅速地又扑上来,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那是只死人的手!冷冰冰的手指,硬硬的扣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血液凝住,奋力扭动着头颅,用双手去抓“她”的手,想从她的掌握中挣扎出来,但“她”却紧扣着我不放,我的呼吸紧迫了,恐怖征服了我。我挣扎着,模糊不清的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我们纠缠成了一团,“她”的手指更加用力,我的喉头紧缩而呼吸急促,眼前金星乱迸,求生的本能令我激烈地同“她”扭打,但平时矫健敏捷的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她”在用力掐我的同时阴恻恻的开口:“我说过……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我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在“她”手指的重压下,我已经感到眼球发胀,耳朵里嗡嗡乱响,而眼睛模糊不清……
“她”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一张扭曲狰狞的脸!一张僵尸般的脸!那手指!如同尖利的牙齿,啃噬在我的脖子上。
吸血鬼!
这是“她”的獠牙吗?我的心志昏乱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心中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叫着:我不能死!我决不能就这样死掉!
我发疯般的力拼,折断了“她”的几片指甲,“她”的手指松了些,我乘机抓紧“她”的手腕向外拉,挣脱了“她”的钳制,飞出一脚横踢向“她”,转身磕磕绊绊地跑向出口,边跑边发出尖锐的狂叫。
几乎是立即,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天紫?……是你吗?”
“……韩子学!”
冲过来的人是韩子学。他惶惑的跑到我面前,紧张的问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鬼……”我指向身后,一头栽倒进他的怀里,“后面有、有吸血鬼……”
“天紫?!”他慌忙接住我虚软倒下的身子,抬手拨开我脸上凌乱的发丝,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的头好晕,眼睛也看不太清。”
“怎么会这样?”他一惊,抚摸我的头发让我安定下来,“别怕,歇一下,有我在这儿呢!”
过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的症状有所减轻了,韩子学揽住我的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楼上,“天紫,走,咱们上去瞧瞧,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咦,没了?”躲在韩子学的身后,我瞪大了眼睛,不信任的看着楼梯的方向。“ ……那个女鬼没了。”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韩子学回手拉过我,忍不住开口抱怨,“你也太不乖了,不在宿舍等我手机也关机,我猜你可能会来图书馆,结果正巧撞上你。”
“你找我有事吗?”
“给你修电脑啊,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出了图书馆,韩子学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我问:“天紫,……你怎么能确定刚才看到的是鬼,而不是人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要杀我呢?!”我摊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有几片残破的指甲,血一样的颜色。“我刚才差一点就被她掐死了,你看我的脖子!”借着路灯的光线,我仰起头来给他看。
“天哪!”他吃了一惊,“你可是黑带啊,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才觉得轻飘飘的,头晕的要命,根本使不出力气。”我扯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那个女鬼长什么样儿,你看清楚了吗?”他因我的话显得有些疑惑。
“呃……她的面色白得瘆人,眼睛那块儿是两个黑洞,其他的……”我无措的摇摇头,“我根本看不清楚,图书馆里太黑了。”
“天紫,依我看你还是报警吧!”他好严肃的注视着我,“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我难得地听他的话,乖乖去校保卫部门报了警,当然,没人相信袭击我的会是吸血鬼,可惜我能够提供的证据和线索少的可怜,他们只好提醒我要多加注意安全,晚上最好不要去没人的地方。
“天紫,”从保卫部出来,韩子学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楼下,“从明天开始,晚上我送你回来。”
“啊?”我呆了一下,“有这么严重吗?”
“还是小心点好。”他笑了一下,冲我挥挥手。
第二天早上,脖子上青紫色的血痕,令室友们暧昧而怀疑地靠近我,“天紫,你老实交代,昨天那么晚才回来,到底和韩子学做什么了?……”
昨晚韩子学送我回来时,恰巧被室友们撞见,真是要命了。“哎呀,你们快点走啦,不然可要迟到了!”我冲天翻了个白眼,拉着她们奔进主楼大厅,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刹那,将一只脚硬插了进去。
电梯里,另外几个同学略微不满地瞪向我们,气喘吁吁的看着电梯门重新合上,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把熟悉的女声:“你们到几层?”
“十一。”我寻声扭头,赶紧打了声招呼,“焦老师,早!”
“早!”她冲我点点头,伸出手指按了一下11,葱白的指尖,修剪整齐的指甲发出自然的色泽。
“天紫,明天晚上韩子学约你在哪儿吃饭啊?我们可不可以也去吃你的生日宴?”她们几个又接着将话题扯回来。
“在桃园,晚上八点,想来就来吧。”我忽然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着电梯上方快速跳动的鲜红色数字,电梯门开启又关上,一直向上升去,胸腔中砰砰作响,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攥住我的心脏,令人头晕目眩。
此刻,电梯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和焦老师。我微闭着双眼,每次坐这个电梯我都会觉得头晕,今天似乎格外的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发出了“叮咚”的一声,停在了十一楼,门打开,我逃命一样地跑出了电梯。“天紫,你跑什么啊,时间还来得及!”赵甜甜在我身后喊道。
我从教室的后门溜了进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脏砰砰乱跳,隐约觉得有件很关键的事横在面前,即现即逝,不能捕捉。
明天是我的20岁生日,不知韩子学那家伙会怎样为我庆祝?真是兴奋又期待啊。嗯,今晚,要不要……去洗个澡呢?
我瞪着盥洗的用具发了一会儿呆,通常周五这个时段澡堂里的人最多,跟沙丁鱼似的都挤在一起,想了想我打算等九点钟人少了再去,利用最后二十分钟的时间,冲个痛快的澡,明天清清爽爽的去赴约。
果然,这个点钟已经没什么人来洗澡了,在入口出示了学生证后我走进学生区;学校将浴室划分成教师区和学生区两部分,我在心里暗自庆幸这种设计安排,否则师生们赤身裸体的相见,那场面一定非常尴尬。
端着盥洗的用具走进浴室,里面的雾气很大,白茫茫的蒸汽让我感到有点窒息。挑了挨近门口的一个通风位置,我闭上眼,一边惬意的哼着小曲,一边开始洗头发。新买的洗发水泡沫很多,正在反复揉搓之际,忽然间,一阵风扑在我的面颊上,凉意使我一震!我敏感的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我袭来,提起了胆子,我用震颤的声音问:“是谁?”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可能的动静,我心中暗叫不妙,慌忙用手背抹了两下眼睛,吃力的睁开一道缝隙,触目所及,是慢慢被拉开的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悄无声息的向我走过来。我全心悸动而惊惧了,直跳起来向边上闪去,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却忘了脚上穿的是拖鞋,慌乱中,脚下一滑,身子歪向瓷砖地面。“哎呦!”一阵剧痛从我脚上直抽到心脏,我大喊一声,眼泪脱离控制飙出。
她趁机向我扑过来,手中依稀握着一支针筒,洗发液不慎流入我的眼中,眼前因刺痛变得模糊不清,极度的恐惧令我放声尖叫,顾不得脚踝处绞紧的痛楚,手脚并用地从湿滑的地上爬起身。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浴室内狭小的空间令我无处躲避,就在我以为将死的那一刹那,打点的铃声振聋发聩的响起,同时,浴室外传来清洁人员响亮的大嗓门。门外的动静让这个女人震动了,倏地,一道模糊地影像从我的眼前掠过。
“同学,抓紧点时间啊,我们要清扫浴室了!”我听到清洁人员走近我的声音。
听到有人说话,我安下心,赶紧用清水冲了冲眼睛。“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浴室的门是开着的,事实上,那女人已经不在室内了。她是谁?她手里握的是针筒吗?那里面又会是什么?我打了个寒战,背脊上凉飕飕的冒着冷气。好一会儿,我就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对,学生区只有你一个人了,抓紧时间啊!”
学生区?顿时间,我浑身一震,然而纷乱的思绪却慢慢清明起来。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真可谓险象环生,可究竟是什么令我招致杀身之祸?我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空调呼呼地散发着舒爽的冷风,窗帘将烈日刺目的光亮阻隔在外。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谁呀,大中午的也不休息。”孙翁萍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翻身下床去开门。
“请问夔天紫小姐在吗?”门外是一个快递员,手里还托着一个漂亮的纸盒。
“天紫,找你的!”
我走过去,纳闷地看着她。
“是夔天紫小姐吗?这是您的东西,麻烦您签收一下。”
“哦,好。”签好字,我从快递员手中接过东西,“这是……一个蛋糕?”我将纸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顶端的缎带,一个嵌着Happy birthday的巧克力蛋糕赫然出现在眼前。
“哇,有口福了!”室友们一下子全来了精神,“咦,还有张小卡片?”来小雨从蛋糕盒子里抽出一张迷你卡片。
夔天紫:
晚上8点留园小树林见,不见不散。
韩子学
“果真是韩子学那家伙!这小子还真是浪漫,不仅有烛光晚餐,还有意外惊喜,天紫,别犹豫了,就认定他了吧!”
“一个蛋糕就把你们收买了?”我佯装不屑的憋了她们几个一眼,有点奇怪他怎么改了见面的地点。
“喂,请问韩子学在吗?”迟疑了一下,我往他的宿舍拨了个电话。
“我们下午有考试,子学出去复习了,你有事打他的手机吧!”对方在电话那头说道。
对啊,我忘记他说过下午和晚上都有考试了,算了,不打扰他了。挂了电话,我低头又看了眼手上的卡片,微微拢起了眉心。
留园在学校里比较偏僻的位置,环境幽静很适合情侣约会,但随着夏季的到来,这里的蚊虫数量也相当的可观,因而变得人迹罕至。我如约到来,在花园中缓缓的踱着步子,天色还未全黑,只是在浓密的枝叶荫蔽下显得有几分昏暗。
夏风微拂,树叶沙沙作响。
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答案似乎就快要破茧而出,如临深渊般的气氛令我竟有些期盼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突然──
脖子上一凉,寒森森刀光一闪。我毛骨悚然。轻轻一动,那刀生生划了一道口子,幸好不深,像一丝细发,粘在脖子上。我无法看到背后的人是谁。但还能是谁?!可恨的是,又叫她先发制人了。
“果然是你约我来的。焦老师。”
忽觉颈间的刀一抖,虽然见不着她,却能感到她的气势难以持续。我趁此时机,身子一蜷,往后一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了她的手,随即站稳脚步,反身给了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她被摔了个措手不及,四脚朝天地躺在草地上,虽然身体痛得不得了,但惊愕却远远超过了疼痛。
“我忘了告诉你,本姑娘的跆拳道是三段的!”终于,无可避免地,我俩面对面了。
她听得勃然大怒,拼尽全力地想要推开我,我双手牢牢的钳制住她,我们对峙着,最终,她的脸变换了四五种颜色,千愁万恨齐涌上心头,嘴唇开始哆嗦,不知该如何言语,像一个濒死的人,不得不把遗言吐尽,她自牙缝迸吼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恨你!你这个贱人!”她恶毒地,狠狠瞪视我,双目尽露杀机。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令她这样不遗余力地来恨我?
“你要怎样才肯放手?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你要什么,由我来给你,好不好?我一定、一定让你满足,好不好?”她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起来,不等我发问,她又尖着嗓子恨骂道:“我恨你,你从我身边抢走他!我说过,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谁?”她口中的“他”是谁?我迷惑极了。
她躺在草地上不停的挣扎扭动着,忽地,一支小针筒从她的身上掉落出来,恰好被我歪头瞥见。
“那里面是什么?”
“嘿嘿嘿……”她斜睨着我,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是病毒,一种能令你生不如死的病毒!有了它,不必我动手,你自己就不想再活了。”
“你?!是你用它害死了杜洁?”我心念一转,脱口而出。
“哼,那是她该死,谁叫她长得像你!樊慧颖──我容不得你,只要你死了,他就能回到我身边!”
樊慧颖?上个月自杀的那个女研究生!这么说,樊慧颖的死和她也脱不掉干系。
她混乱又没有逻辑的说着,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眼光透过我的身子。我盯着她涣散而昏乱的眼神,里面有些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我陡的打了个冷战,霍然间明白,她根本就认不清我到底是谁!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她是个疯子!
这个认知是我不曾料想的,我简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是适当的。
“你、你疯了!”
毫无心理准备,快如电光石火,她挣脱了我,并狠狠地向我挥出一掌。我闪开身,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愤怒地把一列竹篱踢倒,花花草草颤抖乱舞。
她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人到了颠狂的状态竟然能这样凶狠!我的脸色变青,面对生死关头,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林中狂风卷过,树叶纷飞,突然眼前黑影疾奔,竟窜出十几个校保安,一瞬间将她的双手反剪,绑在背后。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放开我!”她怒瞪着通红的眼不甘心的嘶叫着。
“天紫!”回首一瞥,只见韩子学跑过来,气急败坏的瞪着我,“不是约好了8点钟在桃园门口见吗?你怎么也不和我联系,自己就跑到这里来?!要不是赵甜甜给我看了那张卡片,你真出事了谁会知道?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约我的人不是你,虽然字体摹仿的很像,但你写夔字从来都没写对过,总是把巳错写成己。”
“你、你明知道不是我,那还来干什么?”他一怔,错愕地都不知该怎么说我了。
“我想知道要杀我的人,究竟是不是焦老师,而她又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做?”扭过头,我盯着她的双眼,缓慢却清晰无比的说道:“焦向英,你看清楚了,我是夔天紫,不是樊慧颖;樊慧颖已经死了。”
“樊慧颖,……死了?对,她是死了,是我把她变成死人的,我怎么都忘记了……”她双眸的光彩渐渐地,渐渐地澄明起来。“我不能让她抢走我的丈夫,所以她必须死。”她的脸色苍白了,只是眼眶缓缓地红起来,她狠狠地把泪水直往咽喉压下去,压下去,生生止住。“我和我丈夫从小青梅竹马,可就是我在国外的这三年,他居然轻易地变心了。我恨死了那个抢走他的女人,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所以你就配了那种将人折磨致死的病毒?”
“对!”她点点头,“我利用迷药将她迷昏,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种破坏免疫系统的病毒注射到她体内,而我的诅咒令她怀疑自己真的遭了报应,所以她自杀了。哼,不过就算她不这样做,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这种病毒最后会令人浑身溃烂,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那天紫呢?她和杜洁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害死一个又害一个!”韩子学凝肃地瞪着她,他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我分不清,我分不清……她们实在太像了。”她咽住,神情怪异的盯着我,眼睛是狂热的。“你这个狡猾的女人,让我每一次都失手。可你夺不走他的,我知道,我知道的!……”
寂寂的笑声在留园孤零零地回荡,在水面反射,在树间蹿梭,直冲这暑天的苍穹。
最终,她被警察局赶来的人带走了,一切都过去了。失去灵魂的生命,如果从头再来,她会不会重新开始呢?
然而,一切无法回头。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韩子学微笑着牵起我手。“天紫,生日快乐!”
是啊,幸好有明天。
紧握着他的手,我知道,惊心动魄的迷魂夜过去了,明天,一切将过滤净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