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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局 ...

  •   威尔:
      我在附近逛到5:50才慢慢走进咖啡馆,等着那对情侣走掉,才坐在我前几次坐的那个位置上。我没在这个时间来过,生意出乎我意料的兴隆。
      我低头喝咖啡,尽量不往四周看,直到有人坐在我面前——可那不是亚古丁。
      “Evgeni Plushenko,”他说,“其实我不用在自我介绍了吧?”
      我一时有点发懵,“抱歉……”
      “你说你和sasha联系过,负责把东西带出去?”
      “你是说,这事你跟我办?对不起,为什么是你?”
      “这有很大的关系吗……而且我还没有问你是谁,FBI的先生?”
      也许亚古丁出于安全考虑,不愿亲自出面?的确比起他本人,我只是对情报更感兴趣。我犹豫了半分钟,但事已至此,我决定赌一把:“好吧,我是接替sasha的人。”
      普鲁申科几乎是不着痕迹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猛然嗅到了圈套的气味。
      但已经来不及了,临近几桌的顾客已经冲我们举起了枪。我看见雷萨切克从烘烤间里走出来,表情复杂。
      见鬼,我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这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
      我和普鲁申科被塞进同一辆汽车。后来我听说,Stéphane的案子在同一天结了,亚古丁投案自首。

      两个星期之后
      兰比尔:
      我回总部之前请Johnny出来吃晚饭,以感谢他给我的帮助,虽然我们两个对各自案件的结果都不满意,但这一次纽约之行还是留下了一些美好回忆的。
      普鲁申科在因为涉嫌参与俄在美间谍活动而被逮捕的48小时后,因证据不足无法继续羁押——他承认曾与abt特工接触,但坚称不知道后者的身份,而事实上,FBI也的确找不到他与此案有牵涉的其他证据;他由俄罗斯驻纽约的领事馆出面保释,一周后被遣返回国。我曾建议以“盗窃未遂”将他交由ICP处理,但山姆大叔显然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地盘,而此事淡化处理不了了之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避免尴尬,因为这最终证实是个乌龙事件:CIA出面说明Johnny的身份,尽管威尔此次是以个人身份介入间谍案,但在这件事上FBI显然是被挖了墙角——又或许远不止这件事——他之前就曾以假特工的面目协助CIA抓捕过一名俄罗斯特工。
      至于亚古丁案子的后续情况,我的消息已经不太灵光。国际刑警并不能像他名字叫的那样凌驾于各国警察系统之上;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逮捕权,亚古丁很快就被纽约警察局接手。据说FBI一度曾想对他进行深入的调查,但纽约佬又拒不买账——美国人的系统都是这么有意思。
      “干杯,”我对威尔说,“为我们这对难兄难弟。”
      “还有另一对难兄难弟。”他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真是烦透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很烦恼,“我想请假去旅行,我听说瑞士好多小城的火车站里都有手工制的巧克力,只卖给晓得内部消息的当地人?你有没有兴趣给我做导游?”
      我愣了一下。后来Johnny说我那天穿着一件黑白条的T恤,表情在一瞬间像匹愣头愣脑的斑马。
      后来我说:“啊,好啊,乐意效劳。”

      普鲁申科:
      回圣彼得堡快一个月了,一切好像和我去纽约之前没什么变化。我依然要不断忍受美术编辑的罗嗦,或许明年我该主动提出解约。
      旅店火警的那天晚上有惊无险,据说是旅店旁车库着了,火被扑灭之后,还有不少人回去接着睡觉。但我把自己的箱子拖出来,坐在院子空地上呆到天亮。其实我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大部分还都在刚来纽约住的旅店里。
      我唯一觉得有点遗憾的是没把《嫫嫫》的画稿带回来。霍拉师傅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亚古丁这家伙对我这样的安排竟然还不满意。
      我没跟mishin提亚古丁的事,虽然我觉得他也许已经知道,但我觉得就我个人角度,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
      我后来在电视里看见我们的总理先生高调接见他的同行,但镜头闪的太快,我试图找到哪个是sasha但失败了。
      我回国之后还见过sasha,他见面后对我说:“关于纽约的事情,我非常抱歉,当时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我要向你表示歉意和感谢,希望你能接受。”我说我能理解,所谓国家利益,我能怎么办呢?而且,在这桩事件里,似乎每一个人的表现都无可挑剔。
      关于我被卷入其中这件间谍案,我从他那儿听到了一些消息:
      (sasha的叙述:
      那是一份重要情报,因此安娜要面对面的交给我。但当我去美术馆找安娜时却发现她戴了一枚天鹅胸针,那是“危险”的信号,我们因此接头失败。
      我只知道那份情报是一张图纸,我们和美国人都在找,但谁也没找到。安娜已经处在严密监控之下,这种形势使任何人同安娜的接触变得极不现实,任何一点私下的交流都可能导致身份的暴露;因此,我完全无法知道她如何逃过搜查,把那份东西藏在哪里。直到后来我忽然想起她那天唯一重复了两遍的一句话:“这些绘画很了不起,可以隐藏很多秘密。”我开始怀疑,她是把图纸藏在了她展厅的某幅画里。
      亚古丁这时候就上场了,他得先找到安娜用哪幅画做了“容器”,再实施盗窃。我告诉他找到目标得手之后就带着画回国,但事实上我当时已经知道,他们还找了你来。
      或许他们还有让亚古丁长期潜伏下去的幻想,或许他们觉得这样更为稳妥可靠,虽然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不够简洁而且故弄玄虚,但我还是无条件执行了——说实话,家里有时候会派些更奇怪的任务,可我都不会质疑——间谍人员最重要的品质其实是纪律和服从;从这个角度看,亚古丁干得太差劲了;事实上——对不起——坦率的说,我给亚古丁的指令是彻底把你扔出去以便脱身,如果运气好,他甚至能够蒙混过关继续留在纽约帮助重建我们的工作,可他最后完全搞了另外一套。
      当然我们不会把他扔在那儿不管,但现在他的状况很大程度上得看运气了。我不知道他得手以后为什么让kulik为他运画而自己非得留在纽约,哦,当然他找我说的做了,你的处境就会很糟糕了。我听他说完最后这句话说:“是啊,是这样的。”
      那家伙临分手前跟我说我们很快会在莫斯科会合,看来这又是信口开河的胡话。我真是世界上第一号的傻瓜,他说他自有办法脱身,我就真信了。
      他对我说:“那美国小子是个冒牌的FSB,他的最大漏洞就是跟我提sasha——所谓单线联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除了自己的上线和下线不去接触其他任何人,越是危险关头越不会破坏纪律——他显然对sasha那种特点不够了解。
      但从种种迹象看他是在单独行动,而进入FBI视线的又恰巧是你不是我,这给我们一个混淆视听的机会;你把动静搞大,他们就会想办法捞你回去;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你对间谍案本来并不知情,你在事实上都是清白的。”
      我问:“你呢?”
      “我去找兰比尔自首;当我因为盗窃罪被捕时,就躲过了间谍案,四两拨千斤;你知道,偷画什么的不算个什么事儿……我有的是办法脱身,我们很快会在莫斯科再见面呢?”
      我在院子里坐了半宿,最终下定决心信任他这一次,结果还是被他骗了。其实我要是长了点脑子就该想明白,他都跑去自首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跑掉,越狱吗?
      他这么做对我而言的好处是他把我彻底洗脱了;坏处是我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对于他这一付该死的救世主的姿态,我真是厌烦透了。
      最后sasha问我还想知道什么他尽量满足,我说我很想知道的是安娜用的是什么办法把图纸藏进画里,但sasha说这样的技术细节还是不便透漏。我表示没关系,事实上,那本来也并不重要。
      被遣返回国那天,我是在飞机上过的夜,和大多数人不同,我在飞机上从不会失眠;只是会做很多奇怪的梦,比如被人持枪追赶,或者从高楼上摔下,总之那一类情节滥俗的噩梦;我以为自己那天晚上会梦到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我醒来之后还感到诧异,我竟然睡得那么沉,甚至一夜都没感觉到飞机的颠簸。
      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其实我当时没什么心理活动,流眼泪是因为困和光线刺激,我还没醒透呢。
      于是我蒙上眼罩又眯了一会儿,我不确定我睡没睡着,只看见黑暗里像是有人对我走来,就像《嫫嫫》里嫫嫫见到的霍拉师傅的那个场景,有人像穿过时光一般向我走来最终以少年的面孔的定格下来。
      我扯掉眼罩,揉着眼睛,彻底的醒了。
      回到圣彼得堡,我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有时,我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是一张拼图,缺了点睛的那一块;这一块本来好像已经找到了,可没等放进空缺里就又丢了;被催稿的时候,我盯着天花板就像盯着心里的那片虚无,不知道灵感在哪儿。
      我好像被灰先生威胁的老贝泊,沉默的扫着大街,闷头不语,以至于都快忘了自己在干嘛。
      后来,我不再去想《嫫嫫》的故事,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灰先生,从没人偷过我的时间,我一直在按照我自己的时间花的指引固执的过着我自己的时间表;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时间面无表情的在我身边走过,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实就该如此。只是偶尔,亚古丁会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倏地闪过,再回过神来,却好像沧海桑田。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那时候我对时间的理解常会出现一点问题,我在给杂志上《时间旅行者的妻子》的连载做插图;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亚古丁也是那种患有“时光混乱症”的病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似乎只是为了制造出无穷的麻烦和烦恼。也许现在亚古丁的脑袋已经在时光旅行里叫一颗子弹崩开了花,也许我需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之后才有机会再见上他一面?
      谁知道呢?

      并非来自任何人的叙述:
      交稿的第二天,普鲁申科一般都会睡到很晚才起。他听见有人敲门的时候看了眼表,是上午9点。
      他一脸床气的爬起来,顺手拉开窗帘,推开窗子。
      他走到门口问了一声:“哪位?”可没人应声。
      普鲁申科拉开了门,接着就搞不清究竟是没睡醒还是压根就在做梦。
      亚古丁站在他家门前。
      普鲁申科听见自己问:“你怎么脱身出来的?”
      亚古丁毫不在意的说:“所谓的引渡——其实只要他们愿意,总有很多办法……我说,为什么我们要站在门口讨论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
      普鲁申科迟疑的伸手碰了他一下,但随即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亚古丁顺势一步跨进门来:“我能不能进屋喝杯咖啡,然后借你的浴室洗个澡?”他伸手摸了摸普鲁申科的头发:“怎么剪了这么个毛毛糙糙的发型,你的金毛看起来真憔悴。”
      “你别揉我头发,浴室我要先用……”普鲁申科愤愤的用手梳理着头发,却暗自在心中诧异,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见面,他和亚古丁总是可以轻易地找到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波澜不惊的昨天里刚刚见过。
      窗外吹进干爽的凉风,眼下正是初秋季节,天空高远湛蓝,鸽子在教堂顶上成群飞过,那些漂亮的洋葱头屋顶对它们来说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
      时光荏苒无痕,谁将流年偷换;白驹过隙,但使阳光温淡,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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