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信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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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古丁：
你见过sasha？是的，你见过他并且毫不费力的在新闻里把他认了出来；你有多了解他？什么，一无所知？我乐于告诉你当时新闻里说的是什么，那主播说，他是俄罗斯在美国的特工，被发现并且逮捕。
我认识他，曾经和他是同事并且一直是朋友。或许我可以跟你说点他的故事。
Sasha是那种少见的几乎显示不出任何性格缺陷的人，即使环境恶劣，他也不会心浮气躁，不会恼羞成怒，在他脸上你甚至看不出太多情绪因素的变化；一般来说，这样的人会显得城府高深阴险狡猾，而sasha最惊人的地方就在于他给你的感受到的永远是温和体贴，真诚舒服到不行。
我相信这样的人，内心当中一定有着我们所不能体会和理解的信念坚持。
我最早发现sasha这人有故事是我们刚成为同事的那个冬天，下了班他经常请我“出去喝一杯”。那天可真够倒霉，我们刚拐进一条小街，sasha就叫一辆直冲出来的摩托给撞了，那骑摩托的小子喝多了。我把他送到医院，他当时整个下巴都肿起来，脸上蹭的都是不知哪来的血渍；一条胳膊脱臼耷拉着，另一手紧紧攥着一本硬皮书；我跟他说“我帮你拿着吧”，可他拒绝了。
医生们给他查了体又拍了片子，得到的结论是“下颌骨折，肋骨骨折，左肩关节脱位”，他们开始联系急诊手术间；护士来给他打止疼镇静的安定，可sasha推开她，并且拽着我，比划着要写字，当时他的嘴巴动不了，已经说不了话了。
“我不打针，也不进手术室，除非”，他接着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在上面画了个圈，“找他来，跟他说sasha让他来拿书。”我说：“这不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书可以让护士或者让我来转交。”他瞪着我，重重的又在那个号码下划了两条线。
我怀疑他是疼糊涂了才会如此不讲道理，当后来的是让我坚信sasha当天的行为必然有着充分的理由：他表现出惊人的意志力，一直到那个我到现在也不认识的人取走了书，他都顽强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和镇定的态度。
从现在看来，他的行为就很好解释了，那人取走的是一份情报。
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可我一直记得。当时他在我手腕上用力的握了握，我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掌此时竟然还是温热干燥的；我莫名觉得尽管这件事非常荒唐，但那却是我无法拒绝的无声的托付，因为sasha的手指加在我手腕上的是种沉甸甸的力量，坚决和信任。
威尔：
又是星期一，我又去了那家咖啡馆。
我不确定我在这里的蹲守会不会有收获，但这里显然是我可能与他取得联系的唯一途径。
令我高兴的是，我等到了我要等的人。他看见我就走过来坐在我对面，露齿笑着说：“真是太巧了。”
我说：“是啊，你好，亚古丁先生。”
我们互相审视的看着，他挑起眉毛，那表情在说：“你想说什么？”
我用俄语问：“我们在哪见过？是华盛顿吗？”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说：“不，我想是俄亥俄。”
我笑了：“wow……”
他说：“你真让我有点惊讶了；你俄语说的不错。”
我决定直奔主题：“情报在哪儿？我可以帮你把它送出去。”
亚古丁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在说什么？”
我做了个“一切看你”的手势：“我不能强迫你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按sasha安排来找你的。”
他点了点头说：“周三晚上6点，你就在这家咖啡馆等我。到时候再详谈。”
我很想问他关于普鲁申科的事，对于他的存在，我总有点不放心。我临走之前装作随意的说：“你那小师弟怎么办？现在案件的注意力全叫他拽去了。”
亚古丁眯起眼睛说：“我以为你不会问与你无关并且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亚古丁：
我在百老汇工作的时候，看过一出剧，实验性质的那种。演员们都带着面具，每个人都有好几个面目，形形色色的角色有圣徒有恶棍有冒险家有大骗子，他们在各种场景里碰面谈话，说着故弄玄虚的对话，打着生生死死的哑谜；最终的那一场，他们互相揭穿对方的身份，之前各自给自己构建的故事全部崩塌。
我站在后台边上看他们演了一出热闹戏，但这个剧团的演员其实一共只有7个人。
我是从2006年开始干上这一行的，sasha是我的介绍人和联络人。2005年冬天经历车祸事件之后，他出院第二天就找我摊了牌。
严格的说，我还不是FSB而只能算是为他们工作。
我们使用着那些传说中的方式工作，单线联系，定期接头，每周一在咖啡馆里见面，每三个月换一次暗语，不便面谈时sasha通过电子邮件向我传递指示，破解图书编号的密码本是《欧洲艺术史》，我的代号是“胡桃夹子”——不过我们不会用淀粉碘酒和隐形墨水了，那是过时的冷战小说。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sasha坚信有一天我会派大用场，“这就是所谓的克格勃风格，在长期的潜伏之后发挥作用。”
我对此表示怀疑，也许当时答应了sasha只是因为思乡和无聊，老实说我这样的人其实是无法像我想象的那样，安心去过一种踏实的生活的；我的肾上腺总是需要刺激。
但不幸的是，我没觉得我的工作有任何惊险刺激之处；sasha对此不以为然：“那你觉得该怎么样，像007？”
“呃……其实我想到的是《春天里的十七个瞬间》。”
“你干嘛不把内裤套在外头去做超人？”他说这话时表情还挺严肃，“要是你理解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风险，我担保你就绝不会这么想了。”
我很想说我并不是施季里茨同志的崇拜者，因为他的内心世界实在是太丰富了，回答个问题都要想那么久，德国人竟然没怀疑他。
好吧其实我知道那是艺术加工，现实世界不是闹着玩儿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知道sasha是对的，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但真正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残酷所在的，是我最近收到的那封快递；显然那是sasha寄的，故意写下一个子虚乌有的收信人名，再在寄信人里填上我的地址，于是就不留痕迹的那信寄到我手里。
他在被抓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回想，他临时变化接头地点把我约到同性恋酒吧那天就应该是察觉到危险了；那天之后我就和他失去了联系，之后的两周我依然每周一都去咖啡馆，但都没等到他。
我急于见他是因为他的后一半指示迟迟未到。他那晚用电子邮件发来的信息说我可以行动了，那可以看做是一条完整的指示，要不是结尾有简短的“未完”字样。
我那段时间一直在等他的下文，而其间出现的种种意外状况让我更为焦急。
所谓意外，我指的是普鲁申科的出现，那时我还摸不清他的底细。我刚在这儿见到他，还只觉得这是个倒霉的巧合，但我发现他此行的目的时，便有所怀疑：即使是对伦勃朗痴迷到疯狂的收藏家也不会企图独占这样声名显赫的作品，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普鲁申科敢接这种生意，理由不会是佣金那么简单。
但不管这么说，这件事前半阶段的发展还是两个窃贼的较量，幸运的是我赢了——虽然胜之不武，毕竟他在明处，我在暗处。
但我没想到我的计划会被普鲁申科一再打乱，他很敏锐，但太莽撞了。
我承认这中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促使我重新考虑该如何对待普鲁申科，这时候，sasha的后一封信到了。
我不知道我在把它翻译出来之后怎么还有勇气装作没事人般的躺回zhenya身边，尤其是那时刚刚发生了某些计划外的事情——尽管我之前有些隐约的猜测和怀疑，当时的感觉还是像有股冷气在脊背上爬：我们都是棋盘上的卒子，而普鲁申科从最开始就是他们的弃子。
我很佩服FSB的想象力，千里迢迢的弄来个业内知名的招摇靶子给我做掩护；我似乎还真是要感谢他，不然凭着时间和空间上的两件巧合，最值得怀疑的人本来是我，就像兰比尔后来做出的判断那样——抛开诸多枝节，事实就是：上班没多久，曾经的惯偷亚古丁负责的展厅里就丢了一幅名画。但现在，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普鲁申科——托他们故意透露给ICP的信息的福。
我是在看完快递之后才确定普鲁申科此行的真实来历——而他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
Sasha的指示里说：普鲁申科是诱饵，抛出他后尽快脱身。
我不知道他们对我和zhenya的关系了解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我们你死我活的互相玩心眼是不是本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许谁得手并不重要，反正是双保险，失手的那个就负责给得手的背黑锅？
老天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信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