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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染血的黎明。
苏名带着那位老人走出了家。
至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
苏名打算先去大学城的住宅区，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老教授们是整个人类的财富。
老人，女人，男人，小孩。
每一个幸存者，都是整个人类的财富。
苏名绝对不会抛下那位老人，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如果如今的奋斗连未来都无法保证，谁还会去拼命？还会去生存？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每个人奋斗的赌注都是生命，如果如今的安稳要用日后的被抛弃来换，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文明倒退的象征。
至于保护文物之类的想法，根本没有在苏名的脑海中出现过。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文物的收藏价值也是价值尺度的一种，对苏名来说，文物只是有着传说和故事的货币而已，那些从泥土深处的墓穴里刨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能牺牲人命来护卫的价值。
文物本身就是人类意志的体现，人类文明的记载，只要传承不断，历史不断，他们现在所使用的，本身就是文物的延续，并且有朝一日会成为古董。
苏名带着那位老人向药店的方向走着，不管在哪里，药物总是最珍贵的。
老人的名叫沙耶，苏名称呼她为沙耶奶奶。
沙耶奶奶的性格十分坚韧，年过六十却仍旧老当益壮，苏名原本都做好带着一个累赘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沙耶奶奶将手中一柄拐杖舞得虎虎生威，据说她年轻时是高中剑道全国大赛的冠军。
怪不得那个男人能放心的把一位老人放在她的家门口那么久。
又想到了苏羽的死，苏名的呼吸一窒，从胸口漫开的疼痛沁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酷刑，肺叶留不住空气，血液一点点的干涸，失去至亲就是这样迟钝到令人哭不出来的痛楚。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片嘈杂，有人的，也有丧尸的。
有一个脚步声很轻，频率却非常快，像极了苏羽跑过来扑进她怀中时的频率。
是个小孩子。
苏名拉着沙耶奶奶躲到转角处，现在没有哪是绝对安全的，只能找那些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将就一下。
她像一只正在凝视着猎物的猫，一双黑眼睛幽幽地注视着前方，神情专注。
夜晚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使更多的地方对比得更加黑暗，头顶的云层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月光重新笼罩了这片鲜血淋漓的土地。
在短暂的聆听后，苏名确实那是个小孩子，或许还带着一位大人，不过大人的脚步听起来有些沉重。
脚步声越来越逼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苏名咬了咬唇，猛地窜了出去，向对面的人猛挥手，并且做出口型，又转身闪进巷子。
逃难者很快就到了，苏名将那两个人都拉住，缓慢的退到巷子深处，她知道这种时候反而不能着急，过大的声响会引来更多丧尸。
她压低声音对那两个人说：“小声点，声音会引来那些东西。”
大人一听，忙不迭地放轻了脚步，他手上拿着武器，没办法抱住他身边的孩子，苏名见状，将孩子抱了起来。
大部分的丧尸都冲到了前面，还是有几只零零散散地被挤到了巷子里，苏名解决了他们，才转头问那位看上去是小女孩父亲的男人：“你们打算去哪？”
“警察局，”看到苏名憋起眉不赞同的样子，男人说：“我妻子在那里上班，她是技术人员，而且晚上……还是有枪比较安全。”
“是吗……”苏名看着那个孩子，小小的一只吸着手指，在她怀里抬头看她，眸光水润得如同麋鹿，苏名忽然就心软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现在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男人听闻，脸上露出了微小的迟疑和为难的表情，看样子，他很对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的队伍有些偏见，见状苏名只是笑笑：“你不也是带着个孩子吗？”
看着自己的女儿，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多一个能照顾她的人也是好的：“好吧，我是木下纯，这是我的女儿奈绪。”
“你好，我是苏名。”苏名说：“她是沙耶奶奶。”
“你们是血亲？”见到苏名和沙耶脸上完全没有相似的部分，木下纯不由问道。
“不是，只是搭把手而已，她，和我。”
在短暂的寒暄后，苏名和男人共同确定了路线。
意外的是，警察局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又木下纯抱着奈绪，苏名拉着沙耶奶奶，她们很快就来到了警察局的后门，而此刻，警察局的前门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丧尸。
第一个混乱的夜晚，人们还是愿意接纳寻求庇护的人的，他们顺利的进入了警察局，却得知了不好的消息。
“也就是说……丧尸会进攻吗？”木下纯的神情显而易见得焦躁了起来。
“嗯……在夜晚这些东西的攻击性确实增加了，而且看起来还有了类似‘黑暗视觉’的能力……”苏名捏着下巴，脑海中闪过太阳落山后的一幕幕，“丧尸在晚上，是可以回复一定视觉的，但我们必须开灯，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与丧尸战斗太不利了。”
“我刚才查看了一下警察局的地形，我们可以……”苏名这时已经展现出了作为一名领袖的资质，条理清晰的发言，确实有理的依据，还有镇定自若的态度，令她迅速地成为了这片人中的主心骨。
局长在灾难刚刚发生的时候去了第一线，现在估计凶多吉少，而有资格配枪的警察，这里仅仅剩下五个。
苏名的目光扫过警察局里的人，基本都是来到这里寻求庇护的妇女儿童，有战斗力的成年男子并不多，只要有一人倒下估计就是全灭的结局。
只要撑到天亮就好……
天亮了，不发出声音就能安全……
门外的丧尸的骚动越来越大，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发了下去，没有漏掉一个人。
苏名的说法是：如果他们都死了，还可以用手中的东西进行最后的抵抗。
如果你想了结自己，也请自便。
她给的，除了武器，也是选择死亡的权利。
所里的空气一片沉闷，人们神色萎靡不振，对他们来说，这几乎是必死的局。
这样的状态，就算把机关枪塞到他们的手心里，他们也无法举枪射击。
“为了你们自己。”
苏名开口，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能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举起你们的武器，为了你们自己。”
即使身后就是神色狰狞的丧尸，苏名也没有慌乱，她的语气冷静并且坚定。
“我们什么都没有，武器，药品，装备，我们只有自己的一条命，但我们不能丧失勇气！”
“我们的敌人曾经是我们的朋友，但他们现在是我们的捕猎者，他们没有恐惧，感觉不到悲哀，他们在他们的家人孩子哭泣的时候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如果我们有一个人溃逃，我们所有人都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未战先却是心灵的败北！”
“我和你们一样害怕一样畏惧，但我只能握紧刀剑站在你们的前方，只因我一旦倒下你们就会被欺辱践踏化为食粮！你们的倒下也是一样，你们所爱的，保护你们的，你们所保护的，都会被撕裂吞噬最后忘记你们为他所做的一切！”
“你们知道吗，我同情我们的敌人，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像我们这样配合，每一个还能站起来的生者，都是我们的同伴！”
“或许有一天人类会彼此相残彼此防备彼此背叛，但绝不是现在——”
“今天我们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们的安逸可能换来毁灭也可能换来安全，但在你们有选择苟且偷生的权利之前，只有用性命作为赌注来战斗！”
“以自我之名，举起你们的武器斩杀挡路之物，至死方休！”
丧尸的力气极大，警察局外的铁门终于承受不住地崩塌，倒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一地尘土，又被穿着各种鞋子或者没有鞋的脚踩过去。
——总攻开始！
这些贪得无厌的怪物就像蚁群，不管多么强烈的进攻都无法阻止它们往里前进的势头，每个人都在拼命挥动着武器，溅到脸上的血液是干涸的，粘在可以粘住的任何一个部分阻碍战士的行动。
门口的区域有限，苏名为了保存战力是采取的十五分钟错位轮换，地面上逐渐铺满了肢体和尸骨，像一道灰白的闸门，拉开就是红色的血液和漆黑的死亡。
每个人都在挥刀，时不时会有人倒下，片刻后带着满身的爪痕和残缺的血肉爬起，加入进攻者的队伍。
他们的身后静得令人心悸，只听得到艰难的呼吸声和伤者的呻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伤是不是被咬的，质疑一个前一刻还在保护他们的人太过心寒。
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作用变成了赋予那些将死者最后的安宁，这场战斗惨烈到没有退路。
苏名看到木下纯被丧尸拖走，她听见身后美雪的声音，她捂住了奈绪的眼睛对她说：“别看。”
别看你爸爸。
那不是你爸爸了。
但她没有闭上眼，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苏名杀死，最后落下泪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收音机，把声音放开到最大，不报任何希望的等待着最想听到的消息。
天边终于亮起了一线白光，黎明到来，丧尸退却。
木下纯的妻子木下美雪举着一个小巧的收音机跑到大厅中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神色——
“我们有救了！”她忽然语无伦次地哭起来，“我们有救了啊，有疫苗了，都不用死了……”
收音机里传出重复的声音，和美雪一样颤抖并且语无伦次：“灾难结束了——结束了——”
所有生者都压低了声音开始欢呼。
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早已没有幸存者，只有存者。
路边的楼房被打开，阴影下走出一个高瘦的人影，他衣着整洁，面色红润饱满，还有几分睡眼朦胧的神情，与他身边的场景最格格不入的是，这个人他夹着一个公文包，看上去就像一位正准备去上班的职员。
他叼着面包走了几步，等到看清面前的景象后露出了不似做伪的震惊神情，他长大了嘴，导致口中的面包掉了下来。
他用颤抖的语气问：“这是怎么了？”
——原来还是有的。
——真正的幸存者。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02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