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医生》柯染

3、猎人和猎物

　　凯文的医学主管威尔先生，是个温和睿智的中年男子，很宽和地原谅了得意门生工作以来的首次缺席，并允诺了为期一周的休假，不过凯文拒绝了，比起玩乐，他更愿意帮助病患解除痛苦，或者利用空闲时间做些有用的医学实验。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生活有了‘质’的变化，由于卢比过剩的热心肠，凯文失恋以及性向问题在朋友圈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从那以后，他每日重复着医院、小木屋、图书馆的直线生活多了一项新的选择，好伙伴们担心他从此和工作或者实验结了婚，有聚会总要拉上他，甚至会为他和那些漂亮的姑娘或男人制造些‘善意’的巧合，以便他能早点结束孤单神伤的日子。

　　如今民主的伦敦，抛弃了维多利亚时期恪守本分礼教风仪的传统，更倾向于自由和解放，即便是他的那个正直本分的大学老师兼医学主管，提起同性恋也没有过多排斥，这直接导致他现在按点进了这个叫king的酒吧。

　　卢比说他如果不来，明天博客下面就会出现征婚字样的消息，备注上会一并赠送凯文的电话号码和联系地址。

　　凯文进酒吧的时候没四处张望，从入口到吧台的这段距离，人们带着莫名意味的视线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这跟他以往去的那些酒吧都不一样，他似乎闯入了某个另类的境地。

　　人很多，几乎都是男性，目光也更为放肆，他甚至还听见有人毫不遮掩地谈论他，口哨声和骚乱此起彼伏。

　　凯文虽然觉得被冒犯，但也没生气。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如何让心情保持平稳很重要。

　　吧台里的酒保是个中年男子，鼻沟两侧长了两撇小胡子。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一边扫视凯文的脸一边说，“嗨，伙计，放松些，要知道伦敦大部分的同性恋都会来这儿，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互认识，突然来了个英俊漂亮的新面孔，而且还是单身，受到喜爱和关注是正常的，你只消放松些就对了。”

　　酒保拿洁白的湿巾擦完杯子，把加了冰块的伏加特推到他面前，嘴角噙着笑，“喝点什么，对你有好处。”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酒吧。

　　凯文抬着酒杯礼貌的回了句谢谢，暗自绷紧了神经，他确定卢比和威尔都不会来了，他敢打一百个赌，那两个家伙根本不知道这里实际上是什么地方。

　　一个有非法勾当的酒吧。
　　桌子上的酒杯里有某种化学试剂，也可以称之为迷幻剂，一小滴就能让一个人昏睡上一天一夜，轻细的味道掩盖在酒香下很难被人察觉，至少他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做过相关的试剂检测，才从浓郁的酒香里辨别出异样。

　　有人想把他放倒。
　　凯文肯定周围肯定有人盯着他，他不能傻乎乎地叫嚷出声，当然也不会蠢到把它喝下去。

　　凯文压下想四处乱看的冲动，从兜里掏出足够多的纸币，推到酒保面前，然后起身想从这个不自然的环境中脱离出去，不过他没能成功，酒保的目光越过他停在了凯文的背后，意有所指，“有麻烦来了，你最好温和点。”

　　一群手臂上刺着古怪刺青的大家伙，刻意放肆的视线让人像被扒光衣服一样不自在，四个人环着手臂围着凯文，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当然也挡住了凯文的去路。

　　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凯文想，这些家伙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想叫他交点另类的‘保护费’。

　　凯文绷紧了脸，他身上没带任何有用的工具，甚至这身得体的西服也能成为他战斗的阻碍，他没法指望任何人。

　　右后侧的酒保自顾自擦着玻璃，周围人的表情显得太过波澜不惊，这很不同寻常，要知道这里距离警察局也不过几百米，他简直不相信那些公职人员会让这样的事成为家常便饭，凯文沉默地站着，脑子飞快地分析着这些人身上各自病弱的部位。

　　一对四，会应付的很吃力，凯文没什么把握。

　　“嗨，宝贝，喝一杯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词汇，凯文双眼泛着愤怒的光，没接话也没动。

　　“这可不好。”一个脸上长满胡渣的邋遢男人把那杯他没喝的酒端凑到他嘴边，粗壮的手臂朝凯文的脑袋伸去，凯文强忍住怒火后退一步，并垂下脑袋顺手接下了酒杯，围在他面前的人目光变得轻蔑又洋洋自得，“哈哈哈哈，看看我们今晚猎到了什么？看看他漂亮的眼睛，西装下面紧裹的屁股真禁欲！啊哈！相信脱光了会更美。”

　　凯文能看见周围的人脸上带着意犹未尽，似乎在可惜好戏终止了，而他们面前这个被围堵的青年只不过是个有些麻烦的小宠物，现在要被猎人领走了。

　　“认识一下，肯特.奥斯丁，你可以叫我肯特，宝贝叫什么名字？”
　　他就是这几人的头儿，凯文看了眼手里的酒杯，暗暗觉得只要掌握时机，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酒吧里忽然起了骚乱，统一的吸气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就连凯文面前的几个人都很不耐烦地转身看向入口，肯特眼里冒着兴奋的光，像深度毒患看到□□一样，贪婪又锐利，“伙伴们，瞧瞧来了个什么，这才是King里的王妃殿下，他可是我见过最英俊迷人的孩子。”

　　“老大，那这个怎么办？”站在最左边的年轻人看向神魂颠倒的头儿，心有不甘的指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凯文有些紧张，如果他们想四对二，只要另外一个受害者不是太弱，这四个不是特种兵功夫巨人什么的，作为一个曾经经过战地训练的医生，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显然疤脸男还没彻底被美色迷昏了头，他恋恋不舍的从门口移开目光，又看了眼凯文，嘿嘿笑了起来，“比起顺从得跟婊|子一样的小东西，还是驯服那头骄傲自信的小狮子更有滋味！哈哈哈哈哈，这个留着下次，那头漂亮的小狮子可没这么好对付，我们得一起想想办法。”

　　其他几人赞同地连连点头，脸上挂着恶心的笑，一路推攘着人群朝酒吧中心走去。凯文暗自吸了口浑浊的空气，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人。

　　一瞬间他就绷紧了脸，他认识那个人。三个月前那个蓝眼珠疯子。
　　英俊的男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穿着得体的棉质开衫，熨帖的面料下是结实匀称的弧线，让人看一眼就能想象这人身上擦着防晒橄榄油站在沙滩上沐浴阳光的样子，修长的双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没回应任何人的目光，像巡逻自己领地的鹰一样，径直从人群中穿了过来。

　　“一进来就引起这么大的骚乱，在这地方可不大好。”酒保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讽刺和幸灾乐祸。

　　不知是不是错觉，凯文不觉得蓝眼珠是个爱显摆的人。

　　偶尔发一下善心果然会惹来麻烦。
　　艾勒一路走着没朝那个有些局促紧绷的医生看一眼，他希望那个还算聪明的医生能用用脑子，立刻离开这个混乱的酒吧，鉴于今晚的任务，他不能给医生任何一丁点提示。

　　“龙舌兰。”艾勒径直坐在吧台的中间，丝毫不理会周围人过分‘热心’的目光，纯蓝的眼睛里带着享受生活的愉悦，这让疤脸男咕咕笑出了声，“yes，好样的，宝贝。”

　　鱼饵自己上了钩，这没什么不好，艾勒顺手接过杯子，柠檬汁和盐一起放进去，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眼尖的看见那个医生朝前挪了一小步，目光似乎盯着他的杯子欲言又止。艾勒动作没停，他同样知道这杯子里有什么把戏，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艾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给木讷的医生丢了了戏谑的眼神，不用看也能知道那家伙保准会不自在的要命，果不然那道紧了又松的视线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艾勒脸上迷人的笑更深刻，这里是‘教父’的秘密据点，那个恨不得整个伦敦乃至全世界都是鸡|奸犯性变态的家伙，把这里建成了一个综合服务性的酒吧，艾勒甚至能想象在酒吧的黑幕下正进行着什么样恶心的交易。

　　暴力，走私，毒品，还有性|交易。它的所属人强大得白厅容忍甚至是默许了它的存在。

　　艾勒可不管这些，他做的可是拿钱办事的工作。

　　“那个刺青大块头是谁？”
　　“肯特.奥斯丁。”
　　“长得可真恶心……”
　　“闭嘴！”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酒吧里，“不想把你的屁股献给那些大块头，就闭上你的嘴巴，别给我惹事，他可是‘教父’的人。”

　　凯文和两个小声谈论的男人擦身而过，在门口静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昏暗不明的酒吧，眼里闪过丝挣扎，疾步向停车场走去。

　　那个蓝眼睛可不是个普通人，凯文想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又不同寻常地犹豫着，事实上蓝眼珠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现在在里面挣扎的就是自己了。

　　凯文深吸了口夜晚凉寒的风，这么犹豫和踌躇在他成年后可还是第一次。

　　大前提：那帮恶心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小前提：刚才你可是间接的受了那人的恩惠。
　　结论：该救他。
　　不不不，那可是挟持过你给卢比开了一枪的家伙，想想吧，卢比可是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这不算。凯文深吸了口气，伦敦入冬的冷风让他脑袋清醒了些。
　　大前提：你是个医生。
　　小前提：你不会装作没看见的。
　　结论：一定得想办法。

　　找警察，不，警察不一定能起到正面的作用，惊动了警方，说不定那帮人会直接弄死他。

作者有话说

　　回归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