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架空][操司马/曹郭荀]天颜》菊花三弄

43、第四十二章 缘起缘灭

　　曹丕眉心一动，缓缓睁开眼睛：“是陛下不好了吗？”
　　兵士无声地点了点头，曹丕沉思片刻：“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陛下的身体如何，除了陛下自个，谁也说不好。”
　　曹丕呵呵一笑：“是啊，父亲可是个不世出的人物。”
　　“那殿下，这里……”
　　曹丕背着手踱了一圈：“去找夏侯将军来，下午我要见他。你们也先收拾着，安排好兖州的事情以后，我们立刻快马回许昌！”
　　“是……那里面的那位怎么办？”
　　曹丕朝司马懿被带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我自会安排。”

　　曹丕只说要把他关起来，却没说怎么样才能把他放出来。司马懿也平静了下来，曹丕无非是要他服个软，而且现在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资本同曹丕抗衡，不服软，又能怎样呢？
　　到了这个地步，身心都没了，他继续犟下去，跟那些寻死觅活的妇人有什么区别！
　　司马懿又想到了曹操，在他走以前已经卧床不起，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曹操已经上了春秋，英雄终究难敌岁月的催促，只不过他这一生注定是被载入史册传颂的了。
　　再反观自己，已至而立之年，却依旧足无寸土身无寸功，只曹氏两父子，就压得自己翻不了身，更别提建功立业。
　　想到曹操，司马懿心头却是一阵酸楚……曹操，终究和曹丕是不同的吧，不然为何他可以这样单纯地恨着曹丕，却不能一直保持初心恨着曹操，反而，对曹操的感情成了一复一日的执念，支撑他走过这么多的路，满心满脑都是那个名字。
　　曹操……
　　并不是什么爱，只是缘起于此，在遇到曹操的那刻起，他的生活就此改变。
　　是曹操，让他看清了曹丕的凉薄；也同样是曹操，带他见证了冰天雪地里的生死相依；是曹操告诉他，熬过了春兰秋菊的红梅，才当得起他的喜欢……
　　曹操不是个好的情人，甚至有些暴戾，却足以让他折服，让他明白，对这样一个人，是连恨，都没有资格的。
　　是曹操教会他好好活下去，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下，都要好好活下去。
　　所以，在我回来前，你也不要死啊，曹操……
　　司马懿的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曹丕囚禁他的房间并不大，他来回踱了几圈，寻了个靠近窗户的案几坐下。
　　“看门的，我饿了，午饭呢！”
　　过了半晌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司马大人，实在抱歉，如今正闹饥荒呢。您要是饿了，早上的饭还在桌上呢。”
　　司马懿立时没了脾气，只是“啪”地一声合上窗户，端起早上那份凉透了的清粥灌了个底朝天。
　　曹丕这是要磨他的脾气，司马懿心里清楚得很。
　　窗外远远传来一阵车马声，有兵士的声音传来：“诶，你们的东西都装好了啊！”
　　“好，啥时候走，哥们还在一起喝酒啊！”
　　“没时间喝酒了，殿下说了，马上要星夜赶回许昌呢！估计啊，又得把屁股颠碎咯！”
　　什么，曹丕急着赶回许昌？司马懿一个激灵，连忙打开窗户，果然外面载着辎重的车马正在络绎不绝。
　　莫非是曹操不行了？司马懿一时心头如披冰雪，转而有些慌：“喂，你们！怎么不来收我的东西！”
　　守门的护卫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并不理他。
　　司马懿气得咬牙切齿，狗仗人势，明摆着的狗仗人势！

　　望眼欲穿地等到日落西山，房门终于被推动，曹丕一身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就这样进了门。
　　司马懿腾地一下从座上站起，闪身到门口用背抵住了门。
　　曹丕失笑：“这么热情，怕我跑了？”
　　司马懿眼神灼灼的：“陛下病危了？”
　　曹丕微微皱眉：“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司马懿知道，曹丕是个记仇的人，这时候他越着急，曹丕就越不紧不慢：“你要回许昌，我怎么办？”
　　曹丕勾起嘴角：“你想我怎么办？”
　　司马懿低头，肩头微微颤：“带我一起回去，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求你。”
　　“然后呢？”
　　——让我见他最后一面，然后我任凭你处置。
　　司马懿张张口，终究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我不知道。”
　　曹丕突然对他明媚地笑了笑：“乱想什么呢，我当然会带你回去。”
　　“啊？”司马懿有些错愕，“谢……谢殿下了。”
　　“中午没吃饱吧，我带了些胡饼来，咱们一起吃。”
　　确实是饿了，眼看要长途跋涉，司马懿也知道吃饱的重要性，接过曹丕递过来的饼，大口吃下。
　　“别噎着，喝口茶。”曹丕今日难得体贴，替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司马懿脸上有些不自在，赶紧借着喝茶掩盖过去。
　　“这茶怎么那么香……”
　　刚觉得有点不对，一阵睡意袭来，司马懿眼前发黑，人也前倾，落在了曹丕早就准备好的臂弯里。
　　“好好看着他，等我的消息行动。”
　　“是。”
　　房梁上跳下一人，黑衣蔽体，眼神明亮。

　　“父亲，父亲你醒了！”
　　曹操睁开眼，看清守在榻前的是曹植，巴掌大的小脸儿，还像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孩子。
　　“来，扶我起来。”
　　曹植小心翼翼将曹操扶起。曹操这会儿精神不错，半生戎马使得他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坐着时腰板依旧是挺直的。
　　“夏天，快要过去了啊……”
　　曹植跪坐在榻前，替曹操捶腿：“父亲一直睡睡醒醒，不知道这最热的时候啊，都过去了。”
　　曹操宠溺地摸摸曹植的头发：“是啊，最热闹的时候，都过去了。”
　　曹植听出曹操话语中的寂寥，连忙抬头：“父亲，还在怪我吗？”
　　曹操叹了口气：“杨修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这些我都知道……植儿，你心思单纯，我这样安排你，是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做一个诗人。”
　　曹植低下头，肩头抽动：“父亲的苦心，我明白……”
　　“也不要怪你三哥，他还不如你看得透彻，唉……”曹操摇摇头，“植儿，你要记得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兄弟，不要害他，必要时也得捞捞他。”
　　提到曹彰，曹植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快：“那二哥呢？”
　　曹操低声笑了笑：“他好得很，不需要你们操心。”
　　曹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父亲，你的意思是要立……”
　　曹操抬手止住了他的下文，无声地朝他摇了摇头，曹植立刻噤声。
　　“陛下，二殿下已经入城了!”内侍急急来报。
　　“他带了多少人马？”
　　“回陛下，殿下只带了轻骑十五，从西城门而来。”
　　“老三呢？”
　　“三殿下也在星夜兼程赶回许昌，何时到就不知道了。”
　　曹操闭了闭眼：“知道了，召百官来。”
　　内侍领命而去，曹植也知道今日恐怕就是交待大事的时候：“父亲……儿子要做些什么？”
　　“你去换身衣服，崔琰也回来了，朕要与他，好生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