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各朝名人推荐二手书》鸢岚

4、第 4 章

　　这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其实我就是想到什么就买什么书，对于书店或是所谓的图书馆布置，压根就是外行，做不到那么系统性得安排书籍。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没那么多钱去买覆盖面比较广的书，只能估摸着，以我认为的有用程度作为依据，买来那些二手书。

　　用力挠了挠头发，我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其实我接手这书店没多久，手里也没多少钱。这里的书有一部分是以前爷爷留下来的，我挑选了相对适合的。还有一部分是我花钱买来的，但我不是没多少钱嘛，所以我只能买二手书。不过放心，我都是从专业的二手书网站上买的，都是品相比较好的二手书，没有破破烂烂不能看的那种。就算这样，这里的书范围也没有很广，我只能猜测着你们想看什么书，然后先买回来。要是过段时间有钱了，我才能继续去买别的书。”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开着二手书店，结果却没钱买书，这事说出去的确很丢脸。尤其我还是在上官婉儿我的古人顾客前承认了，就更加丢脸了。

　　但她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宽慰了我几句。

　　在这里我不得不承认，能做武则天的秘书，情商果然很高，抚慰情绪的方式也很让人舒服。这就是专业技能满级啊！

　　情绪稍微好点后，我就根据上官婉儿的想法，在书架上找来找去。

　　她想要看和诗歌、情绪疏导以及政治相关的书籍。好吧，这说法只是我根据她的话总结出来的。大唐那时候应该没有政治这个说法吧，这词听着就像是舶来词。

　　诗歌的书籍我有买一些，不仅是唐诗宋词，连明清小说都买了几本，最著名的当然得属四大名著了。不过我也私心把《金瓶梅》也买了，毕竟是所谓的四大奇书①之一嘛。

　　但她肯定不是想看这些作品，她应该是想着怎么提升自己的作诗能力？毕竟大唐嘛，哪怕是晚唐，文人墨客一大堆，就跟不要钱似的产出，害得我们学生时期需要背诵的内容一大堆。

　　我至今都记得那时候背《春江花月夜》时的痛苦，幸亏张若虚只留下这么一首需要背诵的。而李白杜甫白居易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白居易，《琵琶行》和《长恨歌》真的是长得仿佛看不到底！

　　我现在都已经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只要一回忆，还是能想起“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简直像是刻在脑子里了。

　　啊，不想这些了，还是想想推荐什么书吧。

　　具体的诗集应该是不太适合的，上官婉儿应该更适合深入思考的那种类型。所以我想来想去，抽出《西南联大诗词课》这本以及《诗词里的中国史》上下两本，递给了她。

　　《西南联大诗词课》是2021年出版的，严格来说，算是课程讲义汇总，是讲诗词的形成、发展以及诗词本身的内容这些。但相比较而言，《诗词里的中国史》这套今年刚出版的，要讲得更全更深入些，把历史和诗词相结合了，所谓的文史不分家嘛。就是价格来看，肯定是《诗词里的中国史》要更贵一些，都有两本成套书了呢。

　　我也没打算瞒着上官婉儿，将这两者之间的优缺点都说了说，就继续去给她找下一本书。

　　其实我对情绪疏导这点压根就没什么想法，看着上官婉儿不像是需要找心理医生的样子，这情绪疏导到底是她自己需要还是另有他人，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我就怕她想要这样的书，是给武则天用的啊！那要是有个万一，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趁着她正在翻阅书的空隙，我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情绪这样的书……是你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么？”

　　上官婉儿翻书的动作一顿，朝我看了过来。虽然也没什么其他动作，但我总觉得从她这侧头动作里看出点什么审视来。

　　我感觉自己当下心里一抖，直到晚上写日记了，都依旧能想起这一刻的情绪。但我又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被上官婉儿看了一眼后震慑到了，一个人却冷静得思考起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内容。

　　武则天，太平公主，李隆基，几个人的名字在我脑海里快速闪过。

　　我猛地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作为站在权力最高点身边的人，她迫切想知道的内容……

　　《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以及大名鼎鼎的《第二性》，或许能满足她的想法。

　　但这次我在找到这两本书后，没向她介绍一句话，静静得去找和政治有关的书。

　　在胡亥来书店后，我总觉得以后肯定会来不少皇帝，所以分析各朝各代的书籍买了不少，有几个朝代一起分析的，也有单独分析的。不过我向来没政治这头脑，挑书时完全是根据榜单，再看看读者们的评价，就决定要不要买，实在是简单粗暴得很。

　　上官婉儿虽然不是皇帝，但她就在权力漩涡中心，如果有什么好东西，必然会给皇帝，所以也没什么差。

　　所以我从书架上将《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这本抽了出来。

　　这本书我拿到手后，还稍微翻了翻，顿时被繁体字竖排这个页面吓得差点眼瞎。不过对他们古人来说，应该会更习惯这样的排版吧。

　　而且这本书的封面是褐色的，我买的还是2001年首版，看上去似乎更像什么古书了。

　　把这本书递过去后，我就回自己的椅子上坐着了。

　　这几本书不是什么让人放松的书，我怕上官婉儿看着看着就情绪上来了。虽然她看着不像是胡亥那样阴晴不定的人，但也难保突然来那么一下。系统说是能保护我，但实际效果如何，我又不清楚。

　　就那么战战兢兢得坐在那里好一会，之前泡的蜜桃乌龙和奈雪初露都凉下来了，上官婉儿才终于合上了手里的书，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这些书都要的话，这些饰品够了么？”

　　几乎是在她说完这话后，我就看到眼前出现了系统的结算页面。

　　嗯，都能买下来，而且还稍多了些。

　　我瞥了眼结算页面最下面的总计数字，强压下赚钱的兴奋感，从那堆饰品里拿出一支钗子和一对耳坠，算是找钱成功了。

　　哪怕是现在已经坐到书桌前，我还是有些兴奋得再次打开系统，查看今日的进账。

　　没有看错！上官婉儿的大手笔直接让我收获了近千元的收入！一下子就完成了本月四分之一的目标收入！

　　我对着系统页面，嘿嘿嘿了好久，才心满意足得关上系统，去看《长安的荔枝》了。

　　7月11日周二

　　大概是昨天收入带来的好心情，让我直接把《长安的荔枝》看完了。就是看完之后，感觉一直低着头，脖子有点酸，按摩了一会才舒服些。要不有空去买个颈部按摩仪？现在这种小电器好像有好多，价格也都不贵，要是跟什么博主的团，还有额外的优惠和赠品。

　　想到这里之后，中午吃饭时，我就一边拿着手机搜索产品测评，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今天点了牛肉盖饭，这家做的味道特别对我胃口，有点甜又有点鲜，拌饭吃的话我能把所有饭都吃光。

　　结果正三心二意得吃着饭呢，门口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这地方居然是个书店？”

　　我顿时被饭粒呛到，咳得惊天动地，连门口那人都被我这反应吓得差点一脚又迈出书店了。

　　“这位小娘子便是这书店的掌柜？”

　　虽然这时候我低头咳着，没看到这人的表情，但光听这话就能听出语气中的轻蔑。

　　什么人啊！居然这样的态度！

　　终于把呛到气管里的饭粒咳出来后，我抬头直接瞪了来人一眼。

　　这种大男子主义的态度，就算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结果我一看这人头顶上的信息，顿时愣住了。这居然是朱熹！

　　哪怕我对历史再不熟悉，刷多了微博后，还是知道朱熹便是程朱理学里的那个“朱”的。或许朱熹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但他的言论、他的观点的确成为了压在女性身上的一根极重的稻草。

　　我这么想着，去看朱熹的样子，发现他头戴着布帽子，衣服也穿得严严实实，看着就很热的样子。

　　当然了，晚上我去查资料时才知道，他戴的不是布帽子，叫东坡巾，衣服也不是我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而穿得那么素，那叫道衣。而东坡巾加道衣的组合，是宋代名人很喜欢的装扮，大约就是他们那时候的潮流吧。

　　不过这时候在我看来，无论他戴什么穿什么，都不能掩盖这人是把女性往火坑里推的元凶。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说这话的便是朱熹。

　　想到这里，我就语气有些不耐得回道：“对，我就是这家书店的店长，就是你们所说的掌柜的。这里的情况，我想你已经被告知了，我就不多说了。想买什么书，就自己找，有的话就能买。”

　　我完全没有像招待包大人或是上官婉儿的心情，只想摆烂。

　　反正就这么点大地方，系统又能保证我安全，想来这种文人也做不出偷书这种事，所以自助还是挺好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

　　为这种人生气而导致乳腺增生，是非常不值得的。

　　彻底想通后，我就拿起刚才咳嗽时放下的筷子，继续吃我的早午饭。

　　但我的举动似乎让朱熹不舒服了，我能感受到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是黑夜里的探照灯。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去：“你这人真是没礼貌，没见过别人吃饭么？”

　　“老夫也未曾想过被这样对待。”朱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呸！他不高兴个什么！我才是最不高兴的那人好么！第一个来书店的是胡亥这么晦气的人，果然还是会影响书店气运的是么！

　　一看到这朱熹，我就会不由自主得想起那一座座的贞节牌坊。一座座建造得高大精致的牌坊，却全是吃女人血肉的玩意，这不得血压升高啊？

　　大概是看我不说话，朱熹又看了我几眼，甚至我觉得他在腹诽我的穿着。

　　我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短款蕾丝吊带，外面披了奶油色针织开衫，再搭配上灰色百褶裙，十分之惬意。

　　但我同时也意识到，我惬意了，在古板的朱熹看来，我这一身大概就是有伤风化的强有力代表。

　　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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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①四大奇书一般说的是明代四大奇书，即《金瓶梅》、《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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