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各朝名人推荐二手书》鸢岚

29、第 29 章

　　9月29日周五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早些年，我们这里一直都是十六才过中秋节的。也就是这几年，才跟着也十五就过中秋了。

　　虽然我不怎么在意节日，但节日吃食嘛，还是要吃的。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中秋节自然是吃月饼的，相对于苏式月饼，我更喜欢广式月饼，因为广式月饼不掉渣。

　　唉，谁没经历过在床上吃苏式月饼，最后掉了一床，被老妈骂一顿不说，还得自己打扫卫生的事呢？

　　反正最后都变成了经验（doge

　　不过这两年还有像是蛋黄酥其实应该就是蛋黄酥的月饼，甚至还有像是凤梨酥其实应该就是凤梨酥的月饼。

　　我就雨露均沾，各拿了一个蛋黄酥、凤梨酥、莲蓉月饼带到店里，准备当下午茶。

　　而在我吃完早午饭后没多久，古人顾客就上门来了。

　　今天来的是黄道婆，一个看上去有点和蔼可亲的阿婆。

　　我刚翻过一遍的历史书告诉我，这位是对纺织业有很大贡献的阿婆。虽然我没太记得这很大贡献到底是什么样的贡献，但这不妨碍我对她很有好感。

　　所有前人做出的辛劳，最后都化作我们日常中习以为常的存在，或许我们平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做出了贡献，但当这样的人站在我面前时，尊敬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黄道婆似乎不太适应，站在我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没事的，我就是……”我一时之间有点词穷，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就是尊老爱幼！嗯，就是这个原因！阿婆，额，我能这么叫么？”

　　黄道婆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得坐到我给她搬开的折叠椅上。

　　“阿婆你真的不用紧张，来这里就当是放个假，休息放松一会。买书什么不用太在意，我们可以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看书或者视频。”虽然我嘴上喊着阿婆，但等我看到系统显示的黄道婆的真实年纪时，鼻尖忍不住有点泛酸。

　　她真的看上去不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往上加二十岁都不为过。

　　书店已经来了不少女性，但从没人像她这样被生活折磨得老态尽显。尽管她的成就很辉煌，但她曾经也有过少女时期，却早早花期凋零了。

　　但这却是几千年来，普通女性的缩影。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后翻找出今天拿过来的蛋黄酥、凤梨酥、莲蓉月饼。想了想，又找出一把小刀，打开几个包装袋，把里面的点心分别切成四小块，这才放到黄道婆面前。

　　“阿婆，尝尝这几样的味道吧，就是味道可能都有点甜。”

　　见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只好拿杯子出来，先给她泡杯茶。

　　喝茶解腻，正好是吃这些时最好的搭档了。

　　等茶泡好了，黄道婆依旧坐在那里，没敢拿一块吃。

　　我只好边和她聊天，边降低她的防备。

　　聊天的内容也不是其他的，就聊和她擅长的纺织相关。

　　也许是这话题让她稍微降低了防备和局促心理，黄道婆的状态倒是稍微好些了。

　　而我身上的雪纺连衣裙早就从她一进门时就被看在眼里，她想知道这布料是怎么织出来的，又不好意思开口，一直到我和她聊起来了，她才吞吞吐吐得说了出来。

　　但我对布料生产是一点都不知道，顶多就是跟她说说现在都有什么布料。而且现在很多布料都是人工合成，古代压根就不具备生产的条件。

　　不过她都这么问了，我也不好直接就回一句我不知道就把这事打发了，那显得我都没知识啊！

　　所以，我的选择是，拿出手机，百度雪纺，然后把页面给她看。

　　倒也不是我不想看，而是我稍微看了几眼，发现……这里面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放在一起，我就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什么捻什么绉，真的太考验人了！

　　趁她在一点一点慢慢看的时候，我也顺便把自己这一身雪纺的信息说了说：“我这个布料不是真丝雪纺，是化纤的，好像是涤纶的吧？轻薄柔软，也很好打理，直接扔洗衣机里就可以了，不用担心会变形什么的。也可以直接晒，不会褪色。价格也很便宜，比真丝雪纺要便宜太多了。当然了，听说真丝雪纺要更加透气，手感摸上去也更好，但是我就穿个款式而已，就没必要买那么贵那么难打理的真丝雪纺了。”

　　我穿衣服向来讲究方便，真丝这样难伺候的，当然是敬而远之。哪怕是买棉麻的，我也喜欢挑选款式本身就是皱皱的，免去晾晒出去时还有使劲抻衣服，防止晒干后发现衣服居然皱巴巴的情况发生。所以有一条皱皱裙，是棉麻的，我就经常穿。嗯，皱皱裙这个叫法是我随便乱叫的。

　　除了棉麻，我最常穿的还是纯棉，透气性好，便宜，舒适，我能说出不少优点来。从夏天的T恤到春秋的卫衣，再到冬天的……厚卫衣，纯棉，YYDS！

　　当然了，冬天除了厚卫衣，还有呢大衣、棉服、羽绒服。

　　说起这些来，我觉得我还是能说不少东西的。就是让我细究那些衣服是怎么做出来的，布料也好、毛线也好，是怎么来的，那我就两眼一黑，摸不着头脑了。

　　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买相关的书籍！

　　想到就去做，我半点都没含糊，直接就往记忆中那个书架跑去，抽出一本厚厚的精装本，递给了黄道婆。

　　“我对这些布料啊毛线啊是一窍不通，但这本《中国纺织通史》是讲我们纺织业的发展，里面有很多插图，讲得应该挺详细的，阿婆你可以看看。”

　　我的话才说了一半，黄道婆就把书接了过去。

　　我没有和她撒谎，这本《中国纺织通史》据说历时8年才编纂完成，还被列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全面研究并梳理了纺织业在中国七千多年的发展历史，对中国甚至是世界纺织业都是很有学术和历史意义的。

　　而黄道婆几乎是在打开书籍的第一时间，就小心翼翼得伸手摸了摸页面，然后像是被火烫伤一般，猛地缩回手，过了好几秒，才又轻轻摸了摸页边。

　　书被她放在了吧台上，她低着头，看得很认真，像是要把里面的内容都记下来一样。

　　我有点想提醒她，现在记住了，回去之后未必还能记住，但又不忍心破坏她的心情。

　　趁她专心看书的时候，我拿过被她放在旁边的手机，查了查她的百度百科。

　　我没想到的是，她小时候是童养媳，后来是不堪忍受虐待，才流落到崖州。而这个崖州，就是现在三亚的崖城镇。

　　从现在的上海，到三亚崖城，哪怕现在有飞机，都要花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搁在她那时候，不知道在路上花了多少时间，又吃了多少苦，才到了地方。

　　要知道，现在的海南是个旅游城市，不少人冬天过去度假，古代可不是个好地方，那可是流放的选项之一！

　　就算南宋时，江南被人称道，经济重心慢慢从中原转移到江南，但这从来都和海南无关！

　　我不知道在崖州的那40来年，黄道婆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或许她向黎族妇女学习棉纺织技艺并改进，是有过开心的时刻，但看着她才四十多岁却苍老得像是六十多岁的样子，我觉得这开心的时刻或许不是那么多的。

　　她低着头，看样子似乎想在这里就把这本书看完。但是这本《中国纺织通史》真的还挺厚的，跟板砖似的，我晚上还查了查，居然有近900页。她要是看完，真的得花不少时间，在书店的这些时间，估计是不够她看的。

　　我想了想，在她看了好一会后，出声打断了她认真看书的状态：“这本书你可以买回去再看。这本虽然原价是挺贵的，但我买的是二手书，再卖给你，应该要稍微便宜点。如果你觉得钱不够的话，可以和……额，给你翻译的存在商量一下，给你点折扣？”

　　黄道婆抬头和我对视了几秒，有些不确定得问：“……还能如此做么？”

　　“应该可以吧？”我也不是很确定，但王守仁这么做到过，就证明这事还是可行的。

　　我把王守仁的事跟她说了说，黄道婆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这么做还是这么做不到，看她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说起来，我真的想吐槽，小说里老是出现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或者完成什么对话，怎么我长这么大就没完成过这样一次？难不成真的是我理解能力太差？

　　不过我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小说有夸大的情况！哼！反正我没问题！

　　黄道婆之后还是继续看着《中国纺织通史》，一直到快要离开了，才合上了书。

　　“阿婆，还是吃点什么吧？你都看好久了。”我真的太佩服她了，就坐在那里看了两三个小时，都没怎么动过。

　　之前不是没有一直看书到离开的古人顾客，像荀彧就是这样的。但是他们都不是一直坐在那里，一本书看到底的，而是有四处走动，查看书籍的行为。

　　虽然他们的本意应该是找到更多适合的书籍，但误打误撞，完成了时不时起来动动身体的任务，倒也是挺不错的。

　　可黄道婆……

　　我都不想说什么了，甚至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书太早拿出来了。

　　这时候，黄道婆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开口道：“这与小姑娘你无关，只是我一看到这样的书，就忍不住想多看点，多知道点。”

　　顿了顿，她继续说：“有机会能来到这里，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能看到这书，甚至还有机会买下这书，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的祖上冒青烟了①。”

　　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愣住了。

　　虽然来书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搞明白，她能过来，应该的确挺幸运的，但这“不知道在哪里的祖上”说法……

　　算了，就不问什么了，不揭这陈年旧伤疤了。

　　嗯，至少她还是吃了蛋黄酥、凤梨酥、莲蓉月饼，也喝了我重新泡的茶。之前泡的茶早就冷了，不能喝了。

　　黄道婆在结账时，一直担心买不了《中国纺织通史》，毕竟这本书真的挺贵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对她有点恻隐之心，居然还是让她极限买下了。

　　看着黄道婆离开时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书店开着还是有点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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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后面应该还有2章，但这几天我没空码字，下一章应该25号发。
备注：
①黄道婆有一说是弃婴，是从黄泥路上捡来的，“黄道”两个字由此而来。这里采用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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