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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二 ...


  •   二.

      因不得不超越自我之故,人类终极的选择,是创造或者毁灭,爱或者恨。——Erich Fromm

      ***

      “你还是老样子没变。”

      Valefor抬起头来,发现是Amy靠在停尸房的门口,语气轻快的向她打招呼。

      金发的女人穿的很时尚,她总是那么的时尚——LV秋季简约套装配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很好的凸显了她的身段和那双修长的美腿。那身衣服外面套着的白大褂并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给人一种白衣天使的感觉。如今真正看到Amy穿白大褂的样子,Valefor这才明白她以前听说的有病人为了她而故意受伤或是不肯出院的传闻并不是夸大其词。

      “Wow!芝士蛋糕!”Amy从墙角拉了张椅子在Valefor旁边坐下,故作夸张的盯着她盘子里还有一半的蛋糕,在看了看一旁被开膛破肚检查完还没来得及缝合的中年男人的尸体,语气带着虚假的惊诧,“对着这和奶酪一个颜色的脂肪还能吃得下芝士蛋糕的估计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就你一个了。”停了一会,她终于换上了正常的表情,“好了,跟你说正事——死老头下午会来找你。”

      吃东西吃到一半被人吐槽还要忍受某金发女郎的自说自话的Valefor,终于在无语之余,重视起这个消息来。

      “别告诉我是他想我了,这话说出来连鬼都不信。”Valefor咽下嘴里的蛋糕,问道,“是不是之前的事情让他们感到紧张了?”

      Amy耸了耸肩避开这个问题,只是安抚道:“老头子应该不会为难你。他研究我们这种人几乎半辈子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们的底线在哪。更何况,他不过是为他们工作而已。”

      Valefor点了点头。

      Amy看着有些明显没有之前放松的吃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半块芝士蛋糕的黑发女人,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的为她找到一个牢靠的“笼子。”

      就像这间圣塞巴斯蒂安医院——Amy和Valefor共同工作的地方一样。这间医院就是Amy的笼子,只要她还在这个医院工作一天,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证自己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杀人。

      这个笼子,就是越过雷池之前的那最后一道终极屏障。

      ***

      Paimon Harris已经60多岁了,作为明面上的前FBI探员,开创BAU的元老之一的这个老人,在从FBI“退休”转而到弗吉尼亚大学做解剖学教授之后,他觉得他的压力与之前还在BAU做侧写员时相比,简直是呈几何倍的增长。

      他被任命潜伏在一个叫做Valefor Viaras的大一学生身边,监视她,并定时将她的情报事无巨细的一律上报。

      当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Paimon问过他的上司Strauss这么做的原因,但却被她以“好奇害死猫”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但当真正接触了ValeforViaras这个重点监视对象之后,Paimon才大概了解了为什么FBI会监视这个女孩长达几年的时间,还有Strauss对此事三缴其口的原因。

      Valefor是个相当严重的精神病患者,并且她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连环女杀手。

      作为FBI前侧写员的他当然知道是童年的经历和成长环境才成就了这样的一个病态的女孩,但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能造就出一个有着如此扭曲的世界观的人。

      恋尸癖比食人者更少见,更不用说像Valefor这样对尸体的执着已经达到了临近疯狂的程度的了。因为通常来说,人是那种看到会动的东西就觉得很有趣,不会动的就觉得很无聊的生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连环杀手喜欢折磨他们的受害者——他们喜欢看到别人在他们的折磨下哭泣、求饶。

      一次机会,让Paimon得到了问题的一部分答案——Strauss请他给她的侄女,同时也是监视对象Valefor的密友的女孩Amy Blued做心理评估,而作为交换,她答应透露给Paimon一点点有关Valefor的背景。Strauss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但这一句话,足以让震惊中的Paimon在一瞬间想通很多事。

      Strauss说:“Valefor的祖父是Adam Armstrong.”

      Adam Armstrong,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绰号“肢解者”(the decomposer)。他在35年间杀害了近千名不同阶层,不同人种的,不同年龄的受害者,可以说是历史上最高产的连环杀手。并且由于他几乎每次杀人的手法都不一样,而且活动范围遍布全美,警方也就一直没有把那些未破解的案子给联系起来。直到1991年,德克萨斯警方接到一通匿名举报电话,才在德州的一家餐厅里逮捕了这个73岁高龄的连环杀手,并在他位于德州郊区的农场里找到了整整一屋子的在福尔马林里泡得发白的肢体。而正是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肢体才将这30多年间的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无头案给联系了起来。Adam被毫无异议的判了死刑,在被捕的五个月后,于电椅上结束了他充满血腥的一生。

      Paimon原本是不相信遗传学上“杀人犯的基因也会遗传”的这一说法的,因为80%-90%的杀人犯的子女最后都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有很多还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地位。而在知道了Valefor的祖父是谁之后,Paimon忽然开始对自己坚持了很多年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或许这种邪恶的基因真的会遗传也说不定。

      在Valefor大学毕业到研究院工作的4年里,Paimon作为她的“特别导师”将她的本质看得更清,同时也更为她感到悲哀。Valefor的理智还在,她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她也知道她无法伪装自己,不能很好的控制那种冲动——幸运的是这份不可控力还没有强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总有一天是会到的。

      时隔四个月,在停尸房再一次见到Valefor的Paimon看起来老了很多。他承认,他应该给Valefor试试Amy用来约束她自己的方法,为Valefor找一个可以关住她体内的怪物的笼子。

      “你变了。”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女人,Paimon淡淡的开口说道。

      他说的不是指Valefor的相貌,才四个月不见,又不是去做了整容,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变化。他说的“变”是指她的气质,有什么东西变的和四个月前不太一样了。Paimon知道,那是一种名叫“乐观”的情绪。

      Valefor知道这个老人说的是什么,她解释道:“是的,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当我旅行到北卡罗莱纳州时,我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她现在终于真正的放松了,晚上再也不用担心失眠,能够睡得很熟很熟。因为她说她以前的朋友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爸爸死了,死于酒精中毒。”说到这里,Valefor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就知道那是假的了,区区酒精不可能放到那个男人。但是我妈妈就这么奇异的安心了下来,她再也不用坐在拉斯维加斯的疗养院里,终日提心吊胆,生怕输给自己的本能,而在某一天那个男人突发奇想决定去疗养院看望她的时候,把那个男人杀掉了。”Valefor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恬静的微笑,“但是就此轻松的不仅仅只有我妈妈,我也同样轻松了。因为这足以证明只要理由不存在的话,那么即使我们都遗传了同一个人的基因,我们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或者是第三个他,不是么?现在的我只能选择相信了。”

      Paimon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对Valefor来说,这种心理上的解脱是好还是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Paimon当了30多年的侧写员,对那些变态杀人狂的想法了解到那好像就是他自己一样——而这也确实困扰了他一段时间,所以他很清楚当一个还拥有良心并为自己的邪恶部分饱受折磨的人在明白自己并不是走在通往唯一结局的单行线上时的那种仿佛得到新生了一般的感觉。他最终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的来意:“Valefor,你……有没有兴趣学习心理学?这可以帮助你更好的了解自己。”Paimon棕色的眼睛看着Valefor黑色的,先是以前还是BAU侧写员时一样,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并不想失去你对你自己的控制,我说的没错吧?”

      ***

      上班果然很累。这样想着的Valefor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也许会在未来陪伴她很久的停尸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换班守夜的人过一会就到。

      威廉王子县的地铁会运行到晚上10点一刻,而从医院走到地铁站只需要五分钟,所以她有充裕的时间在外消磨一阵子——甜食控的她在早上就看中了一家离地铁站不远的24小时营业的甜品站。在打包了好几种不同的甜食之后,她才满心欢喜的进了地铁站,打算在地铁上慢慢品尝。

      刚走进车厢,被阵阵香味引诱的食指大动的Valefor有些迫不及待的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甜甜圈就要了一大口——

      “呜——果然是人间美味啊!”赞叹的话语从被食物塞满的嘴里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出来,让看起来和丧尸没什么两样的Valefor终于有了些人气。

      一直保持着小动物般的吃相的黑发女人,得到了从身边传来的一声轻轻的笑声。于是黑女人疑惑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Hi……真巧……”

      Valefor看着向他打招呼的早上才见过的博士,有些慌张的回应道:“啊……是啊,好巧!”

      然后和早上一样,又是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带上了对对方不熟但又想找话题的无措。

      Valefor黑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直勾勾的观察起Reid来。那目光毫不避讳甚至带着一点点冒犯,Reid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微微低下头躲避着她有些扎人的眼神。

      这次是Valefor先挑起了话题。

      “你……看起来有心事。关于今天的案子的?”

      Reid被valefor的观察力吓了一跳,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索了一阵,他最终决定向Valefor说出自己的疑虑:“你觉得……一位母亲会为她的孩子牺牲到什么程度?”

      Valefor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她想起自己远在拉斯维加斯疗养院里的妈妈,想起了她为了自己所做过的那些事,于是答道:“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会牺牲很多——时间,金钱,自由……有的时候或许还有生命吧。”

      “你知道Sarah Jean么?她是一个和Jacob Dawes一起杀了14个年轻女孩和他们自己的2岁儿子的女杀人犯。因为又发现新的尸体,所以我今天和组里一起去调查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却发现Sarah Jean是完全无辜的。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受丈夫的伤害而谎称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事实上却把他送给别人收养。她自己则在匿名向警方报案之后在死刑牢里待了15年。几个小时前她刚刚接受了死刑。”Reid有些心情复杂的说道,“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付出了一切,而那个孩子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究竟为他做了些什么。”

      Valefor观察着Reid的表情,问道:“这是你想起了你自己的妈妈么?”她说,“你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抱怨而不是在感慨。你妈妈对你不好么?”

      “……不……事实上,我妈妈她很好。”Reid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想起了她身上的酒味,药味,想起了她是不是发作的精神分裂症,“事实上,我妈妈她很好。”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就好。我妈妈也是。”Valefor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通电话,“我妈妈也是。”她也重复了一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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