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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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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棍好吃吗?”张宁怨念地看着那小子。
那小子满足似的舔了舔棍子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张宁杀人一样的目光,往后缩了缩:“要化了,化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也没让你替我吃啊。”张宁眼睛瞪得老大。
那小子又往后缩了缩,指着张宁的额头:“你流血了。”
张宁抹了一下眉角,果然一手的血,不过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这道伤疤会永远的留在她的脸上,虽然这让她在很多年后想起这件事都后悔不已,但现在她还没有多大的概念,于是她把血往裤子上擦了擦:“没事,就破了点皮。”
“你疼吗?”小屁孩关心地问道。
张宁听到这句话,便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伤口,还真的有点疼,不过再疼她也是不会承认的,她很豪气地站了起来:“一点都不疼。”看这小子傻兮兮的模样,张宁也不跟他计较冰棍的事情了,她小手一甩就往家走。
走了十几步,却听到背后有人跟着她,她回头就看到那小子又跟了上来,她往前走两步,他也往前走两步,她停下来,他也停下来,张宁问:“你跟着我干什么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们习武人士的职责,不用你报恩的。”张宁不想跟他多说了,她还想赶着回去看还珠格格呢。
那小子低着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很小声地道:“我在这里没人跟我玩,你能和你做朋友吗?”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张宁。
张宁挠了挠头,其实她在这也没什么朋友,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以她合群的性子,很快就能和年龄相仿的小孩打成一片,但是老爸说她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是大姑娘,不能再和男孩子扯在一起,这她有点犹豫:“可是你是男孩子,我爸说,我是女孩,要和男孩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孩没有说话,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他低下头,默不作声的转过了身。
外表强悍的张宁,内心却是一个很细腻的汉子,她看到他瘦小的身影,于心不忍,两步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那你跟我回家吧,我爷爷不在家,我们可以一起看电视。”
小孩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到了家,爷爷依然没回来,张宁打开电扇,又多搬了一张板凳在电视机旁,当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电视,只听“啪”地一声,所有的电器都停止了运作。
张宁:……
张宁抹了抹额头的汗,汗水流尽伤口里刺激地她眼皮疼,她说:“停电了。”
小孩指着她的伤口:“你的眼睛那里肿了。”
张宁立刻跑到镜子前,眼皮子那里果然肿得跟核桃一样了,不过她依旧不在乎,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创可贴,贴在了伤口上,然后拍了拍手:“好了。”她看着小孩,“停电了,我们没有电视看了。”
小孩道:“那就去我家看电视吧,我家就在后面,也不是很远。”
张宁摇了摇头,她并不太想去陌生人家里玩,她眼睛一亮:“我们去放风筝吧。”她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风筝,“我上次看到风筝还挂在这里,今天怎么没了。”
“那还是去我家看电视吧。”小孩又道。
张宁挠了挠头,看到堂屋里爷爷剩下来的竹子和裁纸,她道:“我会做风筝,我可以再做一个。”
小孩被她的聪明才智惊呆了:“你好厉害啊。”
“那是当然。”张宁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你能做老鹰吗?”
“老鹰?”张宁为难地想了想,说了实话,“我只会做燕子。”
小孩蹲在她的旁边,一脸兴奋:“那就燕子好了,你做的,我都喜欢。”
张宁二话不说,拿着剪子就开始,她学者爷爷的样子把竹子劈开,烤弯,然后按着燕子的形式用棉线绑起来,最后糊上一层纸,一个小时后,一只别别扭扭的燕子就形成了。
“好丑啊。”张宁对这只风筝很不满意。
“很漂亮啊。”小孩两只眼睛都亮了,“这样就可以在天上飞了吗?”
张宁试着比划了一下:“应该可以吧。”
“那我们可以去放风筝了吗?”
“走吧。”能不能飞试了才知道,张宁揣着棉线和风筝,拉着小孩去找空地。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把风筝送上了天,看着天上歪歪斜斜,飞得好生艰难的纸燕子,一高一矮两个小孩在地上笑得好生地兴奋,那是童年时代最珍贵的记忆,是最纯真的笑容,即使过了很多很多年,这依然在某人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每每想起,他都会跟着童年的自己放肆地笑着,笑着笑着,却是泪流满面。
“你拉着,往后拽。”张宁把线球交给小孩,“快跑起来,它要掉下来了。”
小孩立马拉着绳子就跑,不知哪里刮来一阵风,风越来越大,扯着线奔跑的小孩脚底被绊了一下,他"扑通"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张宁没良心地笑了起来,看到灰头土脸的小孩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手里垂下来的棉线,又看了看天上,他说:“线断了。”
张宁看到天上一晃而过的黑点,脸色一变,朝着黑点消失的方向追去。等她终于找到了摔在灌木丛里的风筝时,天空蓦地暗了下来,大风变成了狂风。
“要下雨了。”小孩尖叫着朝她冲了过来,不一会,豆大的雨珠就砸了下来,张宁赶紧把风筝挡在头上,跟着他去找挡雨的地方。他们在一处亭子里停了下来,身上已经湿了七七八八,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雨就小了,张宁低头看着手里被抓烂的风筝,没来由的很心疼,然而风筝烂成了这样,也没用了,她叹了口气,把风筝给扔进了雨里。
“哎呀。”小孩叫了一声,顶着雨又拣了回来。
“都坏成这样,没法用了。”张宁劝他。
小孩固执地摇了摇头,把烂成一团的风筝抱在怀里:“这是你做的,不能随便就这么扔了。”
“可是都这么脏了,有什么用。”张宁从他怀里抢过来,揉成了一团,看到小孩要哭的样子,她赶紧道,“反正做一个快的很,我明天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给我做?”小孩眨了眨眼睛,“是送给我的吗?”
“嗯。”张宁点点头,“是送给你的。”
小孩像吃了一颗糖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突然住了嘴,他指着张宁的眼睛:“你的眼睛肿成桃子了。”
张宁一听用手去摸,果然摸到眼角上好大一个包,刚才没发觉,她现在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完了,完了,我右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要瞎掉了吗?"
"我们快去看医生吧,不然你的眼睛会越来越肿的。"小孩道,"那样就会真的看不见了。"
才知道后怕的张宁赶紧和小孩跑向卫生所。
小镇街道卫生所里,带着老花镜的老医生拿着棉花球给张宁消毒:“你看你这小丫头,年纪小小,就破了相,以后有你后悔的呦。”
小小年纪的张宁从他口气里意识到破相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随后她看到医生手里的针线,吓的往后躲,却被老医生一把按住:“不要乱动,还嫌伤口不够深吗,不听话,叫你爷爷过来看着你。”
委屈的张宁只好乖乖坐着,看着针线离自己越来越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滚,她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老医生摇了摇头,继续教育她:“现在知道怕啦,晚了。”
眼角上贴着厚厚纱布的张宁坐在卫生所外的台阶上,嘟着嘴巴,鼻子红彤彤的,小孩蹲在她脚边,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她:“疼吗?”
“疼。”真的太疼了。
小孩眨了眨眼睛:“那我给你吹吹,我外婆说哪里破了,吹吹就不疼了。”他伸过头,对着张宁的伤口轻轻地吹着,夏日傍晚的微风吹过张宁微长的额发,他抬着眼睛悄悄地注视着面前女孩的长相,想要把她在脑海里深深地记下来。十岁的孩子还没有爱情的概念,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姐姐,喜欢她的活泼,喜欢她的笑声,如果可以,他希望天天都可以跟着她放风筝。
日暮西沉,站在巷口的张宁和黑瘦的小孩道别,跟他约定明天继续出来放风筝。
“那我明天就在这里等你。”小孩坚定地道。
“不要太晚哦,晚了天气就太热了。”张宁嘱咐他,“那我们明天见。”
“嗯。”小孩点点头,他注视着女孩一蹦一跳的身影,直到太阳完全下山。
第二天,顾瞻在那个巷口等了整整一天,从日出等到日落,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小小的他不记得张宁家的位置,他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实在没有了力气,终于“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十岁的顾瞻第一次如此的期盼一个人的出现,却也第一次尝到了被放鸽子的滋味。那一天,他病的很重很重,持续的高烧逼得父亲将他接了回去,因为外婆的照顾不周,他被限制回到那个小镇,他的童年就此被埋在了记忆的深处。他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的等待,却清晰地记着前一天的欢乐,纵使童年已结束,他依然在等待着那个姑娘,等待着那个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等待着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解释她迟到的原因是因为她只是想做一只老鹰送给自己,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