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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搞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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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内,司徒惟靠着窗坐着,桌上摆着一套竹雕的茶道六君子,桌角里侧,有一个小炉子,正用文火焙着一壶水,壶口腾腾地冒着水汽。司徒正朝窗外看着,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正好与从屏风外绕过来的张宁四目相对,张宁看到了他眼里一瞬间的失神。
“请坐!”司徒很快收回神,对着张宁道。
张宁颔首,拉开沉重的红木椅坐了下来。
司徒取过杯盏,拎过水壶,试了下温度,才将茶具细细洗净了一遍,他用茶匙拨了大约三克的茶叶置入杯中,又倒上水,盖上杯盖,他一手顶着杯盏,一手按着杯盖,缓缓摇转,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动作优雅至极,看呆了一旁的张宁。须臾片刻后,他将第一遍的水滤去,又满上一杯水。这才将终于泡好一杯茶摆在张宁面前。
“谢谢!”张宁捧起茶盏,吹了口热气,小心往嘴里灌了一口,她是个粗人,没什么品位,果然这上好的龙井在她嘴里愣是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出来,还不如两块五一瓶的康师傅,她砸吧砸吧嘴把杯子放下,心道司徒把她约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这会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饭,她得把这茶叶给干嚼了吃下去。
司徒似乎察觉到她的窘迫,放了杯盏,净了手,唤来服务员。服务员把菜单放在二人面前,在一旁等候。张宁一翻菜单,傻眼了,这家几乎全是清淡的淮扬菜,不是蒸就是煮,要么就是炒,连一点红烧的和炸的都没有,张宁和大多数女生相似,喜欢大荤大肉,口味越重越好,对着这样的菜色,她真是没辙了。既然司徒请客,她也不跟他客气,点了份清蒸鲥鱼、松鼠桂鱼、熟抢虾仁……无一例外,全是荤菜。
服务员带着菜单离去,又只剩下了两个人。自张宁进来,两人都没好好说上话,现在猛地安静下来,张宁觉得很是尴尬。面前的人除了轮廓五官未变,其余皆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司徒会玩闹,会说笑,无拘无束,像一道阳光,而现在的这个人,他即使笑着也像是戴着一张面具,温文尔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张宁细细在脑海里翻转摸索,想要找个话题来打破现在这种沉默的气氛。
她的手在桌下紧张地扣在一起,她想了想道:“听说司徒先生以前也是一中的?”
“嗯!”司徒抿了口水,点了点头。
“那我们算是校友啦!”张宁努力跟司徒套近乎,“男生宿舍后面有棵树,好多人都会爬着那颗树逃夜,司徒先生当年有没有干过呀?”
司徒握着杯盏的手一顿,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年少的时候做过一些荒唐的事,但对于现在来说却是一个回忆,很美好的回忆!”他微微笑着,似乎敞开了一点心扉。
就在这时,菜上桌了,司徒示意张宁动筷子,张宁早饿疯了,不再拘束,拿起勺子,伸手抄了一勺,对面司徒的眼睛一下胶着在她的手腕上。张宁知道司徒看到了手链,她是故意戴在右手上的,就是为了让司徒注意到它。她不动声色的转动了下手腕,想让司徒看的更真切一些。
孰料司徒脸色大变,他盯着张宁的眼睛道:“你和顾瞻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宁没有料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愣了一下,她开口道:“我……”她忽然语塞,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因为现在的她确实和顾瞻有着很深的联系,她不想骗司徒,老实道:“顾瞻现在借住在我家。”
“关小姐倒是坦诚!”司徒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顾先生的手链为什么会到了关小姐的手上!”
司徒的话总是能将张宁的心理防线击溃得一泻千里,她将自己的小心靠近的计划丢得一干二净,她急了,把手伸到司徒面前:“这不是他的手链,你看看好,看看上面的名字,这是张宁的呀!”
司徒冷眼看着她:“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
张宁伤心地道:“这是你送给张宁的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当然记得,没有人会比我记得更清楚!”司徒脸上蒙着一层寒霜,“你戴着它的目的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司徒!”张宁心如刀绞,“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相信你什么?”司徒靠在椅背上,“相信你是张宁?我以为你改了,可你从开始就是原来的那个你!”
“不是的,司徒!”张宁连连摇头,她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你的名字里有个惟字,那是你外婆给你取的,因为惟的意思是思念,你外婆一生都在思念你的外公!”
司徒笑了:“这个只要查过字典都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你准备的很充分!”
张宁被他的笑刺激得要哭了:“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那时我下晚自习打扫卫生,回家晚了,骑着自行车从男生宿舍后的围墙那里经过,你逃夜去网吧,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崴了脚,倒在路边,我眼神不好,没看见你,从你腿上碾了过去,你的脚脖子肿的好高,我要送你去医院,你不肯,一瘸一拐地就走了。第二天我碰到你,还是在那里,你瘸着一只脚等我,说我把你弄伤了,得天天负责送你去网吧……”
司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听着听着他闭上了眼,片刻后他蓦地睁开双眼,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张宁:“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难得你们如此有心了。请你转告顾先生,请他就此死了这条心,我说过了,不死不休,一旦出口,便永不收回!”他站起身,一分钟也不愿多待,“这里的饭菜你若是觉得还合口味,可以打包,如果不够还可以再点,恕我不能久陪,就此先行一步了!”
张宁不想自己期盼已久的晚宴竟然不欢而散,桌上的菜肴她哪里有胃口再动上一筷,登时就要追着司徒离去,青砖的地面上似乎刚才不小心泼上了一点汤水,湿滑不堪,张宁一觉踩上去,反应不及,重重地摔了下来。“哐啷”一声,声音清脆,刚跨过门槛的司徒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似是不忍,但仍然撇开了眼。张宁这一跤摔得不轻,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手肘,拖着被磕青了的腿跨出大门。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洋洋洒洒地又下起了雨,张宁顾不得被淋湿,追着司徒就往巷子口跑去,撑着一把伞的司徒已经走到了车门口,小汪先他一步上前拉开车门。
张宁一急,撕心裂肺地喊道:“司徒!”
司徒一怔,持着伞,隔着一道雨雾看向雨中的少女,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大脑中的思绪如层层蛛网漫天笼罩下来,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再去看那个身影,也不愿意去看,矮身进了车。
引擎声响,黑色的轿车在张宁面前疾驰而去,张宁在那一瞬间心痛的无以复加,她不顾一切地在车后追赶,泪水混着磅礴的大雨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她一边奔跑一边哭喊着:“司徒,你看看我啊,我是张宁,我真的是张宁,我没有骗你啊,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终是追赶不及,闪烁着尾灯的汽车消失在茫茫大雨中,张宁再也支撑不住,停下脚步,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地哭泣起来,哭的肝肠寸断,不可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