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烟花》尚平

80、缘落地

　　“你是谁？”美丽的唇瓣却突出了对于云烟而言无比冷酷的话。
　　云烟笑容一下子凝结住了，他轻问道：“你说什么？”
　　“你是谁？你刚刚是在叫我吗？”欣雨一脸天真的问。
　　云烟深吸了一口气，手轻轻抚着充满疼痛与苦涩的胸口——显然欣雨是彻底重生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她都不记得了，虽然曾经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真的要面对的时候，为何还会这么痛楚……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欣雨走进了些有些困惑的问——因为当眼前这个人笑容失去后，她居然感到胸口闷闷的，她不喜欢这个感觉。
　　“我没事。”云烟微微摇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云烟看着欣雨——一样的脸庞，却不是他熟悉的眼神，眼前的欣雨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确定……
　　云烟虽然告诫自己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等待的太久了，他伸出了右手，轻轻抚着欣雨的脸庞……
　　欣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并不排斥，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欣雨并没有闪躲……
　　“欣雨……”云烟轻喃道。
　　“欣雨是我的名字吗？”欣雨听到他好几次都是这么叫她的。
　　“对，欣雨就是你的名字。”
　　“恩，”欣雨自己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哦！”突然欣雨兴奋的大叫，“我记起了，我记起来你是谁了。”
　　“真的？”云烟既紧张又期待的问，“我是谁？”
　　“你是云烟。”欣雨高兴的大叫。
　　云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对。”
　　欣雨都想起来了吗？
　　但是接下去欣雨的话让云烟充满了无力感……
　　“那些花儿姐姐们告诉过我，难怪我就觉得你的声音好耳熟的。”欣雨还沉浸在自己知道云烟是谁的得意中，并没有注意云烟脸色的变化，“我还是棵草的时候，你就经常和我说话，虽然我不太明白你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烟用手捂住了眼睛，努力把苦涩与失望吞下——他不该太贪心的，只要欣雨重生了，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要还能再见到她，他就应该满足的。
　　“欣雨，晚了我带你去休息吧。”云烟微笑着说。
　　“那我要回盆子里吗？”欣雨憋着嘴说，不知为何自从她化为人形后就不愿意再变回灵草回到花盆中。
　　“不用，你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上。”云烟忍不住笑了笑——他想起他还是凡人的时候，那时年幼的欣雨最爱的是“舒舒服服的大床”。
　　云烟将欣雨安顿到书房隔壁的房间内。
　　“你好好休息吧。”云烟转身时感到欣雨拉住了他的衣摆。
　　“你要走了吗？”欣雨有些害怕的说，是要想到他会离开欣雨心中不知为何就充满了恐惧。
　　云烟缓缓的坐在了床边说：“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
　　“那我睡着了，你也不能偷偷的走掉。”欣雨要云烟承诺。
　　“好，我就陪着你，我哪里都不去。”云烟承诺道。
　　欣雨听到云烟这么说后就笑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而云烟彻夜看着欣雨的脸庞，似乎想要把这600年来都补回来……
　　“想进来就进来吧。”云烟对着门外偷看的欣雨说道。
　　虽然是重生了，但是“偷看”这个毛病并没有消失——以前云烟一直都知道那颗他关注的灵草已经修炼成了人形，甚至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窗口偷偷的看他，只是那时灵草不愿露面，他就假装不知道而已……
　　“原来你是仙人呀。”走进书房的欣雨好像发现了大秘密一般对云烟说。
　　“嗯？”云烟不明白为什么欣雨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今天芍药姐姐和我说的，她说你是很厉害的仙人。”天灵阁内的植物时间长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灵性，花坛中开的最美的芍药虽然不能化为人形，但是却能和欣雨沟通无碍。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仙人。”云烟淡淡的说。
　　“那昨天来的那个也是仙人吗？”昨天有个人来拜访云烟，但是他看到她后，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好像很高兴，但是在她问他是谁的时候，他就好像变得心事重重了。
　　“你是说紫竹吗？”想来昨天也只有紫竹来过——600年来除了白桐外，几个师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拜访下他，不知是不是害怕他太过执着而入魔。
　　“对，就是紫竹。”
　　“他也是仙人，是我的师弟。”
　　“那么奇怪的人居然也是仙人。”欣雨自言自语的说。
　　云烟无奈的笑了笑，经过600年，紫竹他们心中早就认定欣雨不可能会重生，只是怕他伤心没有说穿而已，所以当紫竹看到欣雨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惊讶。
　　“云烟，我也可以成为仙人吗？”欣雨好奇的问。
　　“你……想成仙吗？”云烟有些艰难的问。
　　“嗯！”是不是成仙了就和云烟一样了呢？
　　“是吗？”云烟轻声的说，他看着欣雨。
　　除了守护天灵山的仙人外，在天灵山修炼成仙的仙人为了精进修行最终都会离开天灵山。而欣雨如果开始修仙，那么早晚有天她就会离开……她会慢慢的离他越来越远，在他好不容易等到她的时候，他要放她离去吗？
　　“欣雨，如果你想修仙，我可以教导你。”云烟暗暗吸了口气说，如果这是欣雨的希望，那么就算再艰难，再不舍，他也会为她达成。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师父呢？”欣雨兴奋的问。
　　“不用，你就叫我云烟吧。”师徒？云烟承受不了这么承重的关系，不唤他师傅，至少这样就不会觉得欣雨离他太遥远。
　　欣雨笑着，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和云烟一样了。
　　云烟也笑着，虽然笑容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即使只是短短的几百年，他也要好好珍惜接下来与欣雨相处的时光。
　　……
　　“大师兄，你真的是在教导她修仙？”珈玥惊讶的问，上次知道欣雨在修仙的时候，珈玥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短短的十几年，当他再次来到天灵山的时候不单单感受到欣雨的灵力突飞猛进，还亲眼看到云烟在教导她——大师兄怎么会真的教导欣雨，还如此的用心，他怎么舍得……
　　“这是欣雨的希望。”云烟虽然是回答珈玥的问题，但是眼神却看着不远处正在打坐的欣雨。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珈玥却听明白了，珈玥缓缓的说：“大师兄，这对你不公平。”因为是欣雨的希望，所以云烟没有选择的帮她完成，承受着日后欣雨离开的痛楚，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珈玥，本来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当欣雨被迫成为鬼差的时候，谁又想过对欣雨是否公平呢？——更何况是他心甘情愿的，那么对他而言就没有所谓的不公平。
　　而珈玥只是看着云烟专注的目光，什么都没有再说……
　　而正在此时，地府内引灯阁的灯楼中突然冒出一道绿光，吸引了地府鬼差们的目光……
　　“老白，这是……”黑无常惊讶的问道——这难道是……
　　“终于该回来的终于都要回来了……”白无常看着绿光消失的方向感叹道。
　　欣雨打完坐后，活动活动筋骨，随意的走到了天灵阁侧面，突然一道绿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绿光消失后，欣雨惊讶的看到一盏发着绿光的灯笼悬在半空中……
　　这灯笼让欣雨感受到了熟悉与安心，而且莫名的她好像就是认识这盏灯笼，甚至知道它的名字——
　　“玲笼……”欣雨一边轻唤着灯笼的名字，一边伸手将灯笼提起……
　　欣雨刚接触到灯笼，就被一团绿光包围着……
　　“欣雨！”不远处的云烟也发现了天灵阁侧面的异常光芒，匆匆的赶到就看到欣雨被绿光包围着，虽然这个绿光很柔和貌似没有什么危险，但云烟还是十分担心。
　　很快绿光就慢慢散去，只看到泪流满面的欣雨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哭了，是伤到哪里了吗？”云烟担心的上下打量。
　　“云烟……”担心欣雨的云烟，没有注意到欣雨变复杂的眼神，“我的翡翠簪子呢？”
　　听到欣雨这么问，原本低头看有没有受伤的云烟猛地抬起了头，有些不确定问：“你说什么？”——刚刚是他听错了吗？
　　“你送我的那个翡翠簪子呢？”欣雨认真的看着云烟又重复了一遍。
　　云烟迟疑了下，缓缓地从怀中拿出那支他珍藏了600多年的簪子，递给了欣雨。
　　欣雨没有接过来，只是看着这支依旧翠绿的簪子——想来，这600多年来，云烟都很好的保存着它，所以它还依旧亮丽如新。
　　“你不帮我带上吗？”欣雨问，“还是你后悔了，不愿意给我了。”
　　云烟看着欣雨，缓缓地、轻轻地，宛如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将簪子插入欣雨的发髻。
　　“这个翠绿色很配你。”云烟说出了600多年前第一次为欣雨带上簪子是说的话。
　　欣雨听到后，眼中的眼泪就更多了……
　　“为什么要让我修仙，你是真的不希望我陪在你身边吗？”如果她真的成为了仙人就会离开天灵山了，有可能再也不会和云烟有交集了。
　　“因为这是你的希望。”因为是欣雨的希望，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会为她完成。
　　“只要是我的希望，你都会我完成吗？”
　　“对！”
　　“那我不要修仙。”如果不是云烟对她有期望，如果不是想要和云烟一样，修仙从来都不是她的期望。
　　“好。”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陪在你身边。”
　　“好。”云烟微笑的说。
　　“我可以一直都这样陪在你身边吗？”
　　“不，是我请你让我陪在你身边。”云烟温柔的说，“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就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的吗？”
　　听到云烟这么说，欣雨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她投入云烟的怀中说：“云烟，我好想你。”
　　“回来就好。”云烟环抱着欣雨——这次欣雨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云烟也看着依旧悬在半空的灯笼——谢谢你，将欣雨的记忆带回来给她。
　　珈玥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悄悄的离开了天灵山，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兄弟们，他也相信从此以后天灵山再也不会有孤寂的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