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忽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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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太傅孙女岑瑶，端方贤德，秀外慧中，深得帝王喜爱，入宫不足月余，蒙天子圣恩，升从五品柔华。
至此，独宠于后宫，风头一时无两。
曾瑶撑着疲惫至极的身子，颤抖着站起身来，闻言只是恨恨地咬牙：“银月，你觉得这话可信么？”
银月连忙伸手扶住曾瑶迎风即倒的纤弱身子，讨喜的脸蛋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当然可信，这么些天奴婢可是都看在眼里呢，陛下对小姐的宠爱那可是真真切切，想这后宫，也是独一份的！”
曾瑶接过她递来的锦帕，轻轻地拭去额上细汗，口中细细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曲线格外诱人。因为剧烈运动，那一张小脸爬上两团桃红，比那三月桃花都要娇美几分。
银月在一旁见了，都忍不住直了直眼。
以前在太傅府时，她便觉得自家小姐生的极美。只是那时小姐总是喜欢绷着一张俏脸，清冷似那九天之上的谪仙，平白的就让人心生了怯意，仿佛只是将她望上一望，就是一种亵渎。
如今入了宫，小姐的性子却是变了许多，笑容多了起来，对自己也是和善了几分，再也没了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这样的变化，让银月心中欣喜。
她伸手接过小姐递过来的锦帕，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陛下刚刚传话来说，今日午膳要在咱们这用。小姐，我要不要再去让人多加几个菜？”
“不用了！”曾瑶将手中彩缎一扔，心烦的要死，“吃什么吃，今日午膳不吃了！”
“可是小姐……”
银月正待要劝，却见一明黄身影踱步而来，俊秀如玉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粲然的笑意。人还未走进，那温润的嗓音便已在殿中响起——
“何人惹着爱妃了，竟让爱妃连午膳都不打算用了？”
银月连忙低头行礼。曾瑶却是胡乱地行了礼，负气地撇过头去，不愿看他。
沈洵挥了挥手，银月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整个大殿中只留下他二人相对站着。沈洵弯腰拾起皱巴巴的彩缎，有些好笑：“你到底在气什么，这才艺之事也不是我硬逼着你学的。”
曾瑶气呼呼地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小手紧攥成拳，不轻不重地捶着自己酸痛的手臂，语气中仍带着几分怨气：“你就偷着乐吧！你是成了皇帝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我可是要在这后宫中求生存的！”
说到这里曾瑶心中愈发的气恼，自从知道彼此身份之后，这烂人就赖在了自己这秀月宫，硬是把自己当做了挡箭牌！
可怜了自己被他关在秀月宫中，每日随那老嬷嬷学习宫中的规矩，还要练习才艺，她简直要快要累死了！
“正因为我成了皇帝，才有你如今的盛宠，凡事都有利有弊。”
沈洵在曾瑶身畔坐下，大手一伸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白皙的颈项，让掌下娇软的身躯颤了一颤。
曾瑶扭过头，右手摊开又握紧，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一巴掌呼上去。
这人太假了，这些日子在人前，总是一副缱绻温柔的模样，柔情似水浓情蜜意的，总算是让她体会了一把“三千宠爱在一身”的骄奢之感。
……可是！
他也同样为自己拉了一手好仇恨！
“不然，就不表演舞技了？”抚了抚唇角，压下那抹翘起的弧度，沈洵轻咳一声，“你看诗词歌赋怎么样？”
曾瑶翻了个大白眼：“几日后的宫宴上，宓千姿必然是要献舞的，作为她的头号公敌的我，定是会被拉下水。”
“她可以拉你下水，你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沈洵放开了她，直起了身子，幽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腹黑的精光。“诗词歌赋你该是强项。”
“嗯哼。”见沈洵终于收起了虚伪的笑容，曾瑶反而轻松了不少，撩了撩唇角，她不屑道，“我才不愿意剽窃古人的诗词，太侮辱我的智慧。”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想来杜甫也不会怪你。”顿了顿，沈洵侧目斜睨了她一眼，“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以你的智慧会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
懊恼地塌下肩膀，曾瑶耸动了小巧的鼻尖，气哼哼的小模样如同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白兔。
沈洵有些好笑地将她望着，伸手正准备安抚，却不想，对面的人儿猛地抬起头，星子般的黑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怎么了？”沈洵微愣。
一双秋水眸流光溢彩，樱唇浅浅挑起，曾瑶坏心眼地拧了一把沈洵，娇声笑道：“皇上，臣妾刚刚突然想到一首诗，想与陛下共赏。”
沈洵眉角一挑，颇有兴趣道：“哦？说来听听。”
曾瑶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莲步姗姗，素手轻扬，含笑睨着景和帝，咏叹调深情吟诵道——
“大海啊——
全是水。
骏马啊——
四条腿。
皇上啊，你说你多美——
鼻子下面居然长着嘴。”
沈洵一口水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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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九龙壁灯发出乳白的光晕，映照着伏案之人的脸，原本便温润如玉的脸，被镀上一层柔光，更显翩然俊逸。
沈洵刚放下手中朱笔，海忠信便极有眼色地走到近前，双手搭在帝王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沈洵放松了身体，依靠在椅背上，一双浓黑如墨的眉蹙起，在眉心间留下几层皱褶。
莹白剔透的指尖搭在额际，沈洵有些倦怠地合上了双眸。如今的朝堂竟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乱世之中出能臣，盛世之中生蛀虫。现在的大倾朝堂，可是养了一大批贪婪腐败的蛀虫呢。
原主这般软糯的性子，只会看见那些朝臣们想让他见到的盛景，而那美丽皮囊下的断壁残垣却是藏在黑暗中，逐渐腐朽，凋敝，最后发酵膨胀，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历史上多少国家是这样由兴盛走向衰亡的，沈洵不想去数，他只知道，原主留下给他一堆的烂摊子，他若是处理不好，这个王朝终将会步了那些国家的后尘。
表妹啊，你构造了这样一个世界，竟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女人母仪天下的美梦么？
……
“海忠信。”沈洵闭着眼轻唤了一声。
“奴才在。”
“你跟朕多久了？”
“奴才在顺康三十四年陛下得封太子的时候，便随了陛下，如今已经有十四个年头了。”海忠信手中的动作不停，声音极低地应道。
“原来都这么久了啊。”沈洵坐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那朕小时候的事情，你怕是不知道了。”
“陛下年幼时便天资聪颖，文采非凡，奴才也曾听说过许多陛下年少时的趣事。”海忠信拿不准主子的想法，面上仍旧是笑眯眯的，观察着皇上的面色，斟酌含笑道。
沈洵从座椅上站起身，明黄的衣袍轻撩，转身踱步至书柜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书架，神色淡淡道：“你听的那些，都是别人虚传的罢了，多数当不得真。不过朕八岁那年作了一副凤栖梧的画，倒还真的确有其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动了中间书柜中的一本书，随着那本薄册的拿出，整个书架从正中分开，显出一道暗格。
沈洵将一卷画作从暗格中取了出来，海忠信低垂着头安静地待在原地，面上毫无惊讶之色，想来这屋中的暗格，他是极为熟悉的。
沈洵缓缓展开手中的画卷，眸光沉了沉。这海忠信对帝王太过于了解，了解到让他觉得危险的地步——一旦此人有了二心，景和帝便会万劫不复。
“海忠信，你且来看看，朕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沈洵站在案几前，温和的脸因为脸上的笑意，更加生动起来。
海忠信前行了几步，待到看清那画上之物，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
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上，一只五彩神鸟正惬意地抖动着一身华丽的羽毛，微眯着眼望向那湛蓝的天际，跃跃欲试。
“海忠信，可是看清了这画中之物？”
沈洵伸出指尖，缓缓摩挲着那流光溢彩的尾羽，动作中带着一种亲昵，仿佛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情人。
片刻的震惊过后便恢复了镇定，海忠信敛眉颔首，躬身一礼：“陛下画工精致，小小年纪便将这凤栖梧桐的盛景描绘的栩栩如生，让奴才叹服。”
舒展的眉头一拢，景和帝的脸上显出明显的不悦：“你这溜须拍马的奴才，简直胡说！朕这画中所画之鸟，分明只是生了一对漂亮羽翼的凡鸟，怎的就是神鸟凤凰了？”
海忠信扑通一声跪下，因为紧张，尖细的声音愈发的尖锐：“奴才愚钝，不识陛下画中之鸟，还请陛下责罚！”
景和帝一拂袖摆，颓然道：“罢了罢了，是朕先诓你说这凤栖梧，怪不得你。快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海忠信从地上爬起身来，心中惴惴。
景和帝却是话锋一转：“海忠信，你可听说过‘一鸣惊人’的典故？”
“奴才知道，这典故来源于楚庄王励精图治、振兴楚国之事。说的是楚庄王莅政三年，皆无所作为，后将自己比为南方阜地一大鸟，称其三年不飞不鸣以观国策，待到飞时，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后来，楚庄王得霸天下，得了大器晚成的美誉。”
海忠信口中恭敬地说着，心中却是越发的惊惧。这么多天来帝王的种种异样叠加在一起，他心中的疑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可今日忽闻帝王的暗示之意，疑惑消散之后，便是满满的震惊。
陛下心中竟是这般意思么……
海忠信神情中一闪而逝的恍惚之意，被沈洵敏感地捕捉到了。微微眯了眯眼，青年帝王缓缓转身，望向海忠信的眸子亮的慑人——
“那么，你可愿意成为朕一鸣惊人的助力？”
海忠信闻言心头巨震。
多少年了，他跟着景和帝多少年了，一直见到的都是逆来顺受的景和帝，他也曾感叹这从小便一帆风顺的少年帝王及不上老皇帝的威严气魄，却从没有一天会想到这个软弱的帝王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海忠信郑重地跪下，眼中蓄满了泪水，坚定道：“臣，万死以报君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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