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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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紫檀木桌上雕花木盒被毫不留情地挥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妆容昳丽的德妃扶着桌子站着，姣好的面容上一片狰狞之色，头上飞仙髻松散开来，出云滚珠鎏金步摇晃动两下，险些掉落。
剧烈地喘息了片刻，德妃才跌跌撞撞地往前行走了几步，捡起落在地上的绢布，失神地望着上面那白色绢布上刺目的红痕，殷红的血滴，犹如盛开在冬雪之上的红梅，嫣然夺目。
“哈哈哈哈，许静然，许静然！”德妃突然大笑出声，眼角猩红，狠狠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一众侍候的宫女见状，没有一人敢上前搀扶，只瑟缩着身子站着，颔首低眉，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德妃在地上捧着那绢布静静望着，瘫坐片刻，才缓缓坐起身子。
指尖轻拭了眼角的泪痕，手指轻抚过松散的鬓发，上一刻还恍若癫狂的德妃转瞬便恢复了以往的端庄淑仪。
撑着宫女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后。德妃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襟，微抬起了下颌，神情高贵威严，往日端方贤惠的德妃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人呀，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以后，也别没事就去瑕瑜宫串门子，你们乐意，人家许昭仪还嫌碍眼呢。”
威严中犹带着几分颤音的话回响在大殿中，太监宫女们皆叠声应是。
两个太监从一旁走出，仔细拾掇了地上凌乱散了一地的物事，用黑布掩了，拿出了大殿。
眼见着那狰狞可怖的东西从大殿之上消失，德妃惨白的面容才恢复少许血色。静坐半晌，轻啜了一口香茗，方才暗自呼出一口长气，缓过劲儿来。
今日在太监宫女们失了仪态，多少让她心中有了些芥蒂，可许静然这般的做法，委实让她心中气血不顺。
“今日下朝之后，皇上可还是去了那秀月宫？”杯盖轻磕着杯壁，德妃轻声问道。
“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受了大臣们的气，刚一下朝便去了太后那里，到现在都未曾出来。”香穗乖巧道。
“哦？”德妃柳眉微挑，狭长的丹凤眼勾人之极，“大臣们都说了什么，竟是让皇上这般不快？”
“奴婢也只是听人说，这兵部侍郎的公子打了太常寺少卿的侄子，说是将双腿都快给废了。太常寺少卿不依，早朝时竟是给闹到朝堂上去了。陛下被他们吵得烦了，便退了朝，去了太后那里。”
“太常寺少卿……”德妃歪头想了想，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可是姓秦？”
“是的，娘娘。听说今儿一早秦修容就带了人去承乾殿，本打算找陛下为自己表兄讨个说法，不成想却扑了个空。”香穗含笑着说道，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德妃放下手中茶盏，右手轻抚过左手尾指上的金丝甲套，低垂了一双美眸，掩住了眼底的流光。
“这事儿竟然扯上了秦修容？”一想到秦修容那疯狗一般的德行，德妃脸上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倒是有好戏看了。”
“是呀娘娘，秦修容素来与许昭仪交好，若是这次秦修容惹来皇上不虞，这许昭仪怕也是……”
“住口！”德妃厉呵出声，一双手已经死死攥了起来，她紧握住手下扶手，脸色铁青。
香穗吓得立刻消了声。
是她僭越了。明知道自家娘娘跟许昭仪有龃龉，她竟还因为太过得意而去触碰主子的逆鳞。
德妃娘娘在与许昭仪有关的事上，总是会失去应有的冷静自持。
香穗忐忑地敛眉垂眸，手中的绢帕几乎被她攥变了形。
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死寂。
缓和了片刻，德妃才缓了面色，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静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香穗连忙行礼退下，低眉垂目地退出了大殿。
临出门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一身艳丽华服的德妃，发髻松散，眉眼低垂，安静地坐在木椅之中，单手撑着眉心，仿若失了生气的布偶，远远望着竟像是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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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慈安殿。
沈洵轻咬了一口手中的芙蓉糕，狭长的双眸被低垂的眼睑挡住，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
太后……
竟然会和母亲生得一模一样。
望着身侧那人和蔼的面容，沈洵恍然以为自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不过是穿了一身古代的华服，梳了一个发髻……他母亲有时候也喜欢去古风馆化个古代贵妇的妆容，可终究只是个形似。
不像现在，大倾国的太后，雍容华贵的古典妇人。
“洵儿，可是糕点不合口味？”
见沈洵略欲言又止地将自己望着，泽恩太后关切问道。
沈洵回神，勾唇乖巧笑道：“这芙蓉糕很好吃，只是儿臣刚刚在想事情，竟是有些呆了。还请母后见谅。”
泽恩太后闻言亲切地笑笑，慈眉善目的样子：“不妨事，洵儿你是一国之君，朝政之事还是要多费心——本宫听说，今日早朝有大臣给你不愉快了？”
“让母后见笑了，都是一些大臣的家事，竟是闹到了朝堂上，委实太过难看。”沈洵笑容有些勉强，“儿臣这个皇帝做的……”
“洵儿慎言！”泽恩太后强硬地打断了沈洵的话，目光变得严厉，“你是大倾国如今的九五之尊，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国家社稷，切莫说些不得体的话。”
沈洵一哂，点点头：“儿臣明白。儿臣也是在母后面前才说起这些，儿臣……明白自己的责任。”
泽恩太后的面色缓了一缓，拉了沈洵的手，轻拍两下，缓声道：“洵儿，母后知道你如今过得不易，可你也当记得，母后当年没有随了先皇而去，就是因为母后舍不下你。只要你能够过得好，母后也便心安了。”
泽恩太后叹息一声，沈洵垂下眸。
他都知道。
如今的泽恩太后，也就是当年的顺康皇后，与先皇感情甚笃，正是因为如此，沈洵作为四皇子，在刚出生之时便被内定为了太子，先皇甚至还为了令她安心下了一道诏书——非谋逆不废太子。给了他永久的特权。
这样深厚的感情，顺康皇后本欲在先皇死后便随了他殉葬，可终究是碍于景和帝尚且年幼，才歇了念头。
等到了太子二十岁能够独挡一面了，她便也离了皇宫，去了青山绿水间，长伴青灯古佛。
不过，沈洵同样也知道，泽恩太后的手中握着先皇留下的一支暗卫。
而他现在，正好需要这股忠心且强大的力量。
“洵儿，母后常年不在你身边，有许多事情还需要你自己独当一面。这些年来，你的变化，母后也都看在眼里，虽然如今大倾朝还算的上是盛世繁华，可这繁华的背后还潜藏着许多的危险。今后，你应当对朝政更加上心才是。”
“儿臣知道。”沈洵抬眸看向泽恩皇后柔和的面容，目光带着隐忍之色，“如今朝政李相一党做大，整日拿着风调雨顺来敷衍儿臣，就连前些日子的郾城灾民暴动，他们都隐瞒不报！”
说到后来，他攥紧了拳，像是极力克制。
泽恩太后闻言大惊：“竟是有这种事儿？郾城灾民暴动，他们竟然敢隐瞒不报？”
“不错！若不是岑太傅隐约透露，儿臣还被蒙在鼓里！”
泽恩太后露出一抹深思之色：“这事哀家知道了。”她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笑道，“你父皇生前曾给我留了一支暗卫，只有我才能调动。现如今我将这支暗卫交给你，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做，便找了他们去做吧。”
“这……怎么能行，这可是父皇留给您的护卫呀。”沈洵惊讶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想要推辞。
泽恩太后却是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这有什么要紧。哀家什么阵仗没有经历过，还需要他们的保护？你且放宽心，放手去做吧。”
“多谢母后。”沈洵感动道，“儿臣一定不辜负母后的一片期望。”
“好好好。”泽恩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拉着沈洵的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她的儿子，终于懂事了。
好啊，好啊……
……
……
从慈恩殿出来后，海忠信便迎了过来，弯着身子小声道：“秦修容今儿一早便等在了承乾殿，陛下，你看这……”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沈洵冷哼一声。秦修容这人他也有些印象，牙尖嘴利，阴阳怪气，是个极为不讨喜的女人。“不必理她。”
海忠信看出沈洵脸上的不虞，极有眼色地退了一步，落在沈洵身后往前走去。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太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