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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乱之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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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注连绳,你去过我的那个世界么?”
白光消失了,高台下鸦雀无声,失去了光源,淡淡的弯月透过了薄云。
注连绳闭上眼睛,奇妙的柔和暖流进入了身体各处,那是神明被人信仰的证明。而身边的间桐鹤野在这个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仿佛闲聊一样的说起。
“我所在的世界,魔术师终生追求着根源之涡,一切之始,一切之因,同时也对抗世界的抑制力到达世界的外侧,所谓的阿赖耶识。”
间桐鹤野停了下来,外面骚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们所在的二楼的房间,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信众们正在慢慢离开。
信仰有深浅、长短之分,甚至有些人天赋异禀,得到这样的圣徒,神明就能够更长久的维持自身的存在。火之国上都的信徒,或是这一夜看热闹的百姓,某种意义上都意识到了神明的存在而给予了能量。
这种给予与人无害,流言会传一阵子,消散之时,这件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过去了。是短暂的,也存在力量,通过神明和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注连绳和间桐鹤野,远在水之国的三个人,都会分享这一份新鲜的信仰之力。
“世界本身的意识,拒绝渺小的存在抵达外侧,想要活下去,除此之外甚至会表现出抗拒和喜欢。很像小孩子吧,但你我都知道这种世界才是最危险的,想要穿透因果让穿越者到达这一类的世界,还要被阿赖耶识的庞大力量拒绝,那可是很危险的。”
注连绳站了起来,化为一道黑烟,穿过了窗户飞向夜空。
那一幕实在太快,快的难以被视线捕捉,但间桐鹤野却看的很清楚——正好入手的这份能量让身体处于绝佳的状态,漆黑的鸩鸟裹住高台上动弹不得的身影,一同化为了黑烟消失。
“在我的那个世界里,也有被阿赖耶识雇佣的人,有一个算是……嗯,我儿子的熟人吧,这种说法也不错。”间桐鹤野转过身,注连绳正托着羽衣缧的后背轻柔的让他躺在旁边的被褥上,他漠然的注视着一切,说道:“那个孩子和我有些瓜葛,也不是太深厚,他是命运之子,阿赖耶识实现了他的梦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常年累月之后,他的梦想改变了。为了杀死过去的自己,参加了魔术师之间自相残杀的战争。”间桐鹤野喃喃道:“和这一幕很像吧。”
“鹤野,闭嘴。”注连绳轻柔的说。
羽衣缧身上的寒意在散去,得到了神明的青睐,尾兽的躁动被彻底的封印牢固,这是比封印班更加有效地镇压。
“你效忠的是哪一个,现在的,还是过去的?”间桐鹤野不顾他沉下去的脸色,软弱的露出了疲态:“缧大人的心愿没有改变过,这么久了,谁都会觉得厌倦啊。”
“过去的和现在的没有差别。”注连绳淡然道:“不巧的是,那个故事的结局,我知道的很清楚。”
现在的旅者,输给了过去的少年。
羽衣缧沉浸在一片宁静温暖的水流之中,寒意悄悄蒸腾在水汽之中,由于太过安静舒服,他叹了口长长的气,却不想睁开眼睛。
没有鸟鸣声,没有浪潮声,只有柔和的催促他继续休息的困倦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了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隔了纸门似的,那落在了走廊上的脚步声柔和缓慢,似乎可以想到走在外面的是个心怀顽劣,想要吓人一跳的家伙。忽然间,纸门就拉开了,他也不好再睡下去,慢慢睁开眼睛。
灿烂的春光照进房间,一下去驱散了阴郁寒冷的气氛。
“注连绳,”年轻又坏心眼的妖怪统领不正经的依靠纸门,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左眼,低垂下来的视线,透着暗金色的瞳光:“在这里不闷么,今夜参加我的百鬼夜行吧,晚上一起开宴饮酒,不会拒绝吧?”
他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个人会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话。
“鲤伴大人,”他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低眉垂眼,好声好气的拒绝道:“药鸩堂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你可是妖怪啊!”
这句话让他无法吐槽,妖怪也有喜欢工作的,何况药鸩堂加入奴良组的时间很长了,而他又刚刚成为药鸩堂的首领,这位大少爷就不能去别的地方浪荡么。
“妖怪和妖怪也是不一样的。”他不耐烦的说。
奴良鲤伴忽然就微笑,看着他。
那种分外动人的眼神,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仿佛故意要让他生气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和总大将一样帅气又潇洒的容貌,以及半人半妖带来的禁忌和神秘,没有人能够轻易抵抗,这妖怪美貌的令人呼吸困难。
奴良鲤伴很清楚如何使用美貌来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以妖怪大将的身份调戏和勾引属下,却又在引火烧身之前无辜的抽身离开,那家伙直到死前所做的,都是这种惹人怨恨又爱怜的事。
部下都爱着他,一丝恼怒怨愤,倒是当不得真的。
注连绳还是参加了夜里的百鬼夜行。
哪怕走在妖怪的队列最后,百鬼夜行这种和游街示众无异的仪式究竟有什么必要,他也没搞懂,就当是刚刚接过了工作委屈一下求个合群的印象吧!
注连绳回去不久就吐血了。
这倒是不错,他没有参加之后的酒宴,反正也没打算参加过。
大部分的鸩鸟,成年之后都会衰弱久病,毒素浸润身体,活得比其他妖怪更加短命,战战兢兢。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怪,而养大他的养母就更不清楚了。姑获鸟也是一种鸟,至少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喜欢小孩子,所以最初很是亲密的照顾了他一阵子。
后来……后来他就不像小孩子了。
等到回到药鸩堂,接下了首领的位置,并且去江户拜山头的路上,注连绳才第一次接触到了江户奴良组的名声。
奴良鲤伴坐在树上饮酒,樱花和月光同舞,微笑起来的滑头鬼悠闲自在的欣赏家中的美景,他是那么年轻又洒脱,披着衣服在廊下的注连绳还没说话,樱花就落下来,拂过了嘴唇,就像一个漫不经心的柔软的吻。
他落满了月光与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奴良鲤伴跳下来,老老实实的道了歉,反倒是注连绳,一时间生不起气来。
他活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是个颜控,不仅如此,还倒在了一个男妖怪的盛世美颜之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然什么问题都可以原谅。
但是……下意识的,另一个朱红的身影从深水之中浮起。
恍惚之间,羽衣缧下意识的松开了这一头的意识,抓紧了那一头。那个身影和奴良组的头领不同,很少有人爱他,只能注视,只能被灼伤。
“斑……”
注连绳撑着侧脸,被这一声喃喃的梦呓惊醒,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羽衣缧还在昏迷之中,在这一声之后,干裂的嘴唇还在轻轻嚅动,不知是不是念着宇智波斑的名字。
这一世总有哪里不太对。
从前他们见面时,没有隐瞒过,目标一致,情报共享——那些深刻的关系,不是他在瞎吹,唯独这一世隐瞒了从前的因缘之后,羽衣缧喜欢上了宇智波斑,还甚为迷恋,夜有所思,梦里都在念着名字,让人惊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