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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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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竟然什么梦都没有做。睡下和醒来见到的场景不同,我也早习惯了,大概别人也习惯看到韩悦炀抱着睡着的我的样子了,真觉得自己还像一个婴儿一样。随便吃了点早中饭,我踏进工作室,看到平时一直使用的电脑,伸出的手竟一时犹豫起来。狠下心,我按下电源开关,打开了日记。
手指又僵硬了,我不知道写什么好,靠上椅背,我向前翻阅着这个近千页长的文件。快速的翻阅使得我什么都没能仔细看清,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不停出现的那一句话。
——我爱你,红。
我几乎瘫在椅子上,咬着牙用颤抖的手指一个个地敲入字符。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大概再也不会开启这个文件了。红,我负了你,也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但,求你别再来找我,只有你的平安才是我唯一的慰藉。跟着翔,以后继承欧氏集团,我偶尔在新闻里听到你的消息这就够了。你还小,不必执着于我一人,还有很多人愿意来爱你,甚至比我更爱你,所以求你不要再踏入硕业的势力范围了,不要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这样的事,我无法忍受……
恍恍惚惚地写了几百字,也许有几千字了,我不知道。移着鼠标指向保存按钮,我又踌躇了。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指木然地按了下去。
了结了,一切都了结了。我无力地靠着椅背,手掌摸向胸前,紫水晶已经不再那里了,我已经把它交给红了。韩悦炀不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屋子里的计算机每天都在用极为隐蔽的信道发送着消息,每次我按下日记的保存按钮的时候,我的日记,记起来的小时候的一些不成文的片断,心情好时在画图工具里的涂鸦,平日里浏览的网页,每时每刻在电脑面前做的事,都被整理加密发送,只有工作上的程序代码和一些技术文档出于商业秘密原因被筛了下来;而接受的那方,是我的涟光。但是要打开这些信息,只有我的涟光还不够,唯有在两台涟光上插入“钥匙”,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涟光中最机密的部分——除了这些传送的信息,还有过去的日记、回忆以及我不想公开的涟光的和一些其他的源代码和技术思想。那三个密码,红一定能想得到的,所以这一切都交给红吧,如何使用也都交由红吧,如果他想把它们用于欧氏的发展,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现在这一切都是他的了。
安静的屋子里,我发呆着看着机器上点灭的指示灯,抬头看看钟,才1点多,离韩悦炀回来还有好几个小时。我竟然开始企盼他早点回来了,也许吧,事情弄成这样,妮雯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所以如果韩悦炀回来了,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
傍晚,门口传来保镖们开门叫着“炀哥”的声音时,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韩悦炀进门很意外地看着我的举动,走过来摸着我的头。
“怎么了?”
“等你回来。”我开口道。
他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反常,有种说不出的夹带着惊喜和担忧的冲动,这回轮到我不解地看着他了。“怎么了?”
“……不,没什么。”韩悦炀说着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我,“我让人给你找的,还真不好找。”
袋子里面是一个盒子,我掂了掂分量,拆开一看,竟是一把崭新的与我的那把一模一样的枪。
“你昨天在那里弄丢了吧,我让人去找了也没找到,只好重新弄了一把。这个型号的还真是不太常见,幸好正好有人收藏了一把,否则我要打算专程去订了。”
我稍稍一楞,韩悦炀对我的观察确实十分仔细,也许是昨天替我换衣服时发现的吧。我轻轻一笑,“谢谢,哥。”
“看到你笑就放心了,我今天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韩悦炀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没事就好。”
我把枪从盒子里取出,拆开检查着每一部分。的确和那把一模一样,但是仍旧不同,那把枪上记载着我与红并肩作战的一幕幕,那把枪上有着红偷偷刻上去的记号,这一把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两天后的休息日,韩悦炀一早到了我的房间,告诉我幻火离开香港的消息。到工作室亲自证实了红的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再不会感到心痛,因为我全部的心已经随红而去了,胸口跳动着的只是一个维生的机制而已。
吃完午饭,我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韩悦炀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突然伸手过来拨着我的刘海。“迹悦,你的头发是不是该去剪剪了,来香港后一直没去理过发吧,看都这么长了。”
我摸了摸后颈,果然已经很长了,自己都没留意到。上次理发好像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
“的确是该剪了,上次剪是晚宴那阵子的事了。”
“什么晚宴?”韩悦炀有些迷惑。
“你忘了?去年夏天见到你的那次。”我捧着杂志一边随口回答着,眼睛的余光探测着他的反应。
他意外地怔了一下,接着带着回味的色彩说着,“那次吗……你不知道那时我是怎样的心情,隔了十多年再次见到你,从那么小的时候突然看到你已经长得那么高,那么儒雅,我几乎忍耐不住想抱住你的念头。”他顿了一下,把话题转了回来,“既然那么久没打理过了,现在正好有空,我陪你去美容店吧。”
我转过头,“哥,你不用操心到这个地步。”
“操心弟弟可是当哥哥的特权,”韩悦炀微笑着,“要不我帮你剪?”
我一吃惊,脑海里浮现出来过去给红理发的情景,以及更久远以前的,“算了,还不如我自己弄。”
“那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相信你的结果就是弄得我一个多礼拜不敢出门。”我斜了他一眼,小时候他曾经把我的头发剪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东少一撮西少一块,使得我呆在家里还不愿把帽子摘下来。
韩悦炀脸一黑,大概没料到我把这种事也记起来了,双手搭上我的肩,表情严肃地对我说,“迹悦,那只是一时失手,后来我很认真地学过。”
“是吗?”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你有没有在自己的头发上试过?”
“……”韩悦炀竟又一次被我说地辞穷,接着噌地站起来,“好啊,竟这么不相信我,我今天非给你理发不可。”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去,突然听到笑声,放下杂志回头,只看到那几个保镖捂着嘴偷笑着,其中一个较年轻的碰上我的视线再也忍不住,暴笑起来。
“迹……迹哥,你真行!从没见有人能把炀哥弄得如此尴尬的,哈哈……”
哪有这么好笑!我突然一阵羞愧,操起韩悦炀咖啡杯里的勺子朝他掷过去,虽然没红那么厉害,但要命中那么大个头的目标丝毫不是难事。瞄到目标想躲,我又适时地添了一句,“我哥特别中意你身后的花瓶。”
果然他的行动一愣,接着便传来脑门被击中的惨叫声。那里当然没什么花瓶,看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正准备继续看书,楼梯上传来了声音。
“我发觉你也挺会整人的,迹悦。”
我回头,看到韩悦炀拿着梳子剪刀、一条白床单和几本书下来了。我皱了皱眉,心里拉着不祥的警报,但终究是逃不过韩悦炀的,被他按在椅子上,脖子上围上床单。韩悦炀拿着剪刀,翻着男士的时装杂志,笑眯眯地挑选着理想的发型。
我又开始叹气,继续看我的科技杂志,“剪短些就行了,”我实在不会指望他这个老大能剪出什么好看的发型来,“剪之前最好把我的头发弄湿点,这样好剪。”
韩悦炀恍然大悟般地点着头,让佣人去找一个喷洒壶来,周围又传来噗噗的窃笑声。他们难道认为我是韩悦炀的克星吗?我倒认为他是我的克星才对。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他终于大功告成了,拿来镜子让我看效果。“怎么样?这次不错吧。”
我转了转头,他似乎只是把每根头发缩短了个相同尺寸,真不知道这么件事怎么会要两个小时。我看着他自满的样子,暗自下了判断——他离开佣人估计就过不了几天日子了。
“哥,下次你还是陪我去美容院吧。”我摸了摸后脑的头发,看都不看他地解下床单拍去身上的碎发,面无表情地说,“一般人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也只要12年。”
韩悦炀听懂了我的嘲讽——12年里就进步了这么点也值得沾沾自喜吗——顿时脸上布满了黑线,叫来佣人收拾残局,自己沮丧地向楼梯走去。保镖们已经放肆地大笑出来了,我依旧平静地看着杂志,心中却突然感到一股异样的涌动。爱炫耀的哥哥,喜欢捉弄人的弟弟,还有一些开朗耿直的兄弟,这是不是可以称作其乐融融?我,没有了心的我,其实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手无意中压到那把新的枪,眼睛看到那条雪白的床单,我忽然冲动地喊住了韩悦炀。
“哥。”
他讶然地回过头,我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住他,但话语不由自主地从嘴角边流淌出来了,“一片空白……我现在已经变回一片空白了,想要染成什么颜色,就看哥了。”
韩悦炀愣了很久,终于微笑着开口,“你很适合蓝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