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香》莲妖千秋

9、第八章 大夫（上）

　　舆论的力量是伟大的，这一点在古代也同样得到了证实。
　　听说寨中多了个女大夫，早有人把王武的家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向来清净的擎天寨就像开了庙会，平白的多出了很多闲人。前面的人还在不断的挤着，只想将里面的一切看得分明，后面台阶下还有三五个一群的妇人聚在一起不时的大声问着友人里面的情况。
　　当李业背着药箱被人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当下摇摇头，整了整挂在肩上的药箱，站在人群后面轻咳了几声。好在那妇人耳朵灵敏，当下一回头，见是李业，忙大呼一声：“前面的让让，李业来了。”人群这才朝两边分出一条过道，等李业一进屋，过道又马上被堵上。
　　“洛姑娘，药都全部带来了。”李业从药箱里将药物一一取出摆上。
　　洛笙也不应声，犹自将三指扣与王武的脉搏之上，然后又看看他的气色，探过额头，这才看向李业道了声：“谢谢。”
　　王武从昨夜昏迷到现在依旧没有醒来，好在体温稳定没有发烧。他的妻子守着，说是因为王武性躁，且接骨疼痛难忍，所以青岚公子让灌了药物，说是多让休息一阵，同时也教了那妇人解药之法。却不想那妇人健忘，守了一夜竟将解药之法忘个一干二净，于是跑去找青岚，才发现他却醉卧在床，唤也唤不醒，当下就急得大哭起来。他们两年前成亲，到得如今妻子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本算得上是大喜之时，想不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不胜唏嘘。
　　洛笙仔细检查过王武的伤势，只见他右小腿上固定着几块木板，看得出是小腿骨折，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多处，血从重重包扎的布条里渗透出来，染得褥子上尽是血迹。
　　现在重要的是让病人醒来，他受伤过重，本来身体就已经很虚弱了，若是再营养跟不上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望了一眼李业：“李公子，请问你师傅往常都用什么药物来麻醉病人？”这才发现虽然以前病中见过几次，却也只是隐约地记得他姓李，并不记得名字。
　　“草乌散”李业脸色奇怪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他初学医道，懂得并不多。“我叫李业，不是什么公子。”
　　不是失传的麻沸散么？本来还想找李业讨些来一见庐山真面目的！由于麻沸散的遗憾失传，所以在后来医界都采用的是国外的进口麻药，都是自然醒，根本用不着什么解药。只是病人却可以靠着点滴来维持生理机能，并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草乌散？
　　洛笙想了一阵，突然记起在母亲书柜中见到过一本元代所著的《世医得效方》中有过记载，说是骨折病人当以草乌散用酒冲服，然后施术，完后服盐水即可苏醒。幸得当时见了觉得稀奇便背了下来，没想到还真起到了作用。
　　“这药是用酒冲服的么？”她问那妇人。
　　“是的。”妇人点头。
　　“那好，你去冲碗盐水过来给他服下就好了。”想来一碗盐水就是使用不当也不会发生什么副作用吧，只是希望青岚不曾改变自己的用药习惯。
　　“盐水……”那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拍腿大叫一声“哎哟，我记得了，青岚公子就是说的盐水。”于是赶紧朝厨房方向奔去。
　　门外众人见她真会医术，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你果然懂医，倒是我们小量了。”李业奇怪地笑笑，原来是在考她来着。
　　“哈哈，既然已经证明过了，那就开始做事吧。”她干笑两声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那妇人很快就端了盐水过来，当下两人退到一旁等着王武苏醒，以便更好的询问病情。要知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法结合，用来全面了解病人的各种病因以及变化。古时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并不能像后世一般的借助外物，只能靠着郎中的经验和知识来辨别，依着这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自是连着衣，食，住，行都成了了解病情的重要途径。
　　古书上记载的果有其事，一碗盐水下去，不一会就听见王武发出了极轻的呻吟声，随后不久，眼睛也张开了，只是与之随来的却是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支撑不住，不免地躺在床上发起躁来。
　　“不要乱动，否则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可别怨我。”洛笙让李业一把按住他并出言警告到。
　　“要你管，都给我滚出去，不就是一个瘸子有什么好看的，滚，都滚……”他也算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平日里四处奔走惯了，这一受伤对他打击本就很大，等一醒来，身体上的疼痛让他越发的烦躁，又加上门口众多妇人唧唧喳喳的吵个没完，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哪有被别人如此看过，顿时怒从心起，抓过妻子手上的海碗想往地上砸去，却没料到此刻手腕间酸软无力，那碗一入手便滑落到地上，砰的一声砸了个粉碎。
　　那妇人赶紧安慰道：“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她是大夫。”
　　王武哼了一声：“什么狗屁大夫，青岚公子人呢？”
　　“昨晚上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来。”那妇人闪在一旁小声道，就怕王武再发脾气伤到她。
　　“那就不看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在身上摸来摸去。”果然是个性躁之人，也不顾洛笙就站在自己面前，说得洛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像是开了染酱铺子。
　　门外的妇人们笑得更是夸张。
　　“王八蛋，你再乱说一句小心老娘废了你。”洛笙气得口不择言，也没思考过多的问题，此话一出哄笑者有之，摇头者有之，叹息者有之，人性百态一时尽显。这时洛笙才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着李业也是一脸嘻笑地看着她，当时只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不治拉倒，痛死你活该。”她自己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当下气呼呼的一甩袖正要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正是石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