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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Ep.17 ...


  •   醒竹中满盈着的水自较高处落下将竹节的一头压低,顺势触碰到在它下位口的另一竹节,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待得晶莹剔透的水液在这一竹筒中输送完毕,后翘归位而井然有序地一节接一节重复着直至最终汇向庭院的池塘。边缘光滑的卵石浸在澄澈的池水中,无声无息的,与竹器相击奏出的清悦和水流的潺潺声响鲜明对照着。

      墨色的和服包裹着那人颀长的身形,五官是那种偏于东方古典系的端肃美感,乌黑的额发稍显长,因其端坐时微低下巴的姿势而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浓茶翻滚着向上蒸腾的热气团晕开缱绻的图案,云雀恭弥在那时睁开了双眼,斜飞的凤眸盈转起冷厉的光,“何事?”
      他的声音十分清越,即使语句言简意赅,单是听着那样的嗓音也觉足够舒心。

      被推开的纸质移门外,草壁哲矢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恭先生,跳马迪诺现在在正厅……”

      “不见。”
      云雀恭弥兴味索然地打了个哈欠,回答得十分果决。

      草壁哲矢木讷的时间只维持了短暂一秒,还未表态就听闻那个金发青年侃笑而来。

      “早知恭弥你会这么说,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对于跳马迪诺玩笑的口吻,云雀恭弥就连淡漠的眼神都吝啬给予,周身散发出十分清楚的不待见气息。

      “是关于新型武器的消息,恭弥对这类事物一直都很感兴趣吧。”

      院中醒竹的筒节相撞玎玲作响,一泓池水映照出逐渐褪去霞光而披上星幕的天空。

      利索的刀切声响起起落落,间或伴随着孩童的嬉闹声。一纸浅薄移门的间隔,衣着显出些许不羁的男人坐在长廊处,抬头仰望着虚空的某个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快便被懒散的表情所取代。

      “奈奈,还有多长时间开饭啊——”
      从长廊坐处起身,再朝厅室走去的途中就听他如此不正经地喊道。如果他的儿子沢田纲吉此时在家,难免会露出一副无力吐槽的面孔。

      好在,后者此刻正远处于彼一半球的西西里。

      极轻的叩门声响了两下,在萩原理沙应答后推门而入的女子朝其十分孩子气地挤挤眼,“理沙,我想晚上和你一起睡。”

      条件反射地想要摇头的动作被她强行中止,末了她只是无奈地指了指那张安置在墙角的单人床,“床很小啊妈妈。”

      “这个从来就不是问题,可以打地铺一起睡地上,理沙好久没回来,我超寂寞的,特别想和理沙说说话。”
      换了和服浴衣的女子不再等待她的孩子作出回答,径直从另一房间的壁橱中拿出被褥开始铺对。

      “我知道理沙一直拒绝和我们亲近,小时候给你留下的印象让你也失去了想要去亲近的意图。当然现在说再多也不足以挽回什么,只是理沙我希望你能够意识到一点,有些时候记忆并不是百分百真实正确的。”

      “所有得以保存下来的记忆都是经由大脑重新构造而成的,它是当时的经历和自那之后所有经历大杂烩的产物。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理沙?”

      她看向此刻正注视着她的萩原理沙,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将目光落在实处,而是透过她陷入了思索之中。

      “妈妈是在指代什么,”在将视线一点一点汇集到母亲身上时,萩原理沙轻轻地吐露,像是怕稍重点的语气就会惊扰到睡眠中的孩子般,“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妈妈把工作上的那一套理论应用在我身上。”

      “……开玩笑的。”
      萩原理沙率先笑开,早些时候那宛若凝固的空气随之开始流动,女子也跟着一起微笑,深色的瞳眸中却未见笑意。

      “如果理沙觉得累的话可以选择回去意大利的。”她倏然道,有些突兀也有些让人难以回复。
      “我才回来不久妈妈,”萩原理沙强调着这个事实,“起码得待上一段时间才是。”

      或许是受母亲先前所言影响,萩原理沙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还算清晰的关于父母的零星几段记忆里,最多重复着的就是他们一次次离开的背影,因为工作而不断地出差,直至后来她习惯了父母忙碌工作,习惯了偌大房子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然后在某一天她开始排斥身边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存在。

      匪夷所思。
      因为那时候的性格和现在有着很大的偏差。
      那么,转折点又在哪里?

      造价不菲的繁复吊灯幽幽地折射出亮丽的光辉,钢琴师演奏起舒缓而又平和的乐曲,粉饰辉煌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侍者动作娴熟地穿梭在人群之中,为任一可能需要帮助的客人献上殷勤。

      在这场宴席上身着正装出席的大多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由此就不可避免地需要用上他们彼此皆很擅长的社交手段。表面看似愉悦的攀谈却是不知夹杂了多少的虚情假意,彼此话中有话地相互试探,虚与委蛇地周转游走世故圆滑。

      沢田纲吉,时年十九,彭格列家族年轻的十代首领。在导师的殷殷期盼下参加了此次宴席。回想起临走时里包恩那不容置喙的态势,即便是保持着婴儿的身姿,也无法阻挡那自然而然传达出的气场。
      以致他进入车子的动作都带上了那么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沢田纲吉幽幽地于心底叹了口气,注意力回归到现实之中。在和几名前来攀谈的要人互道问候时,他秉持着一贯温和的笑容,琥珀色的双眸浅盈着笑意,实质目光却不在面前几人身上。单单只是游弋了周遭一圈,就可以看到如此无趣重复着的场面。

      就在他准备将目光收回时,这个大厅某处一道浅白的身影使得他的视线短暂滞留了会。对方正与某个家族首领畅谈着,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举杯欢庆,尔后毫无征兆地和他对上了视线,虽然一触即离,沢田纲吉而是感受到了其中的调笑意味。

      那个瞬间,他倏然只觉室内空气中弥漫着的虚假气息压得近乎窒息。如此想着的时候,足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动作,选择了潜意识中想去的地方。

      不同于室内的纸醉金迷,外面被繁星点缀的夜空满满传递着极致的静谧,让人不禁想要放松下来。沢田纲吉拉了拉束缚在脖颈间的领带,松开的领口让他一瞬如释重负,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短暂得堪比流星划过夜空的速度。

      里包恩说,这次的宴席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新的强劲对手已经出现,并且逐渐展露头角,与有着浓厚历史底蕴的彭格列不同,新兴的杰索家族首领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极其狠辣的手段技压群雄,真要说的话,其发展速度未免过于|迅疾。将许多颇具名气的黑手党家族踩在了脚底,甚至隐隐有赶上彭格列的趋势,偏偏据传闻说该家族首领是个十足的年轻人。

      后起之秀么,在现今这样的社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接手彭格列已有两年的时间,在最初稍有微词的高层反对声逐渐消退后,有很多事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即使不刻意去关注也能够知晓它改变了这样的事实。

      有很多东西被改变了本质,人也在不断地逐渐改变着,潜移默化间,时间流逝的痕迹——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逐渐地显露出来,他们都已不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有一种东西随着在黑手党世界待的时间久了一点一点地渗透进身体融入到骨髓,他把那种东西称作是谎言。

      尔虞我诈的黑手党世界,少了欺骗与隐藏这一层保护色无法生存太久。少年时期的天真想法到了该摒弃的时候就该不带丝毫犹豫地摒弃。

      沢田纲吉将双肘搁置在阳台栏杆上,将先前放开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夜风轻柔地吹拂上面颊,拨动着额前的碎发来回晃动在面上打落大片影影绰绰的痕迹。

      将原本投向远方的视线收回,沢田纲吉敛下眸子掩盖去了其中飞快掠过的暗色。
      在他身后不足几步的距离,有着银白发色的青年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白色的夹克衫,白色的笔挺西裤,搭在左手边的白色西服外套,左边眼角下刻着的倒三角刺青王冠尖锐且突兀,犹如搁置在饱满花丛中的锐利刀剑仿佛稍加不慎就会被其刺伤。

      在沢田纲吉忍受不了如芒在背的犀利目光而转过身时,白兰适时朝其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完美地隐藏了那双紫色双眸中暗含的情感。

      “哟晚上好,纲吉君。我是杰索家族的白兰,嗯——纲吉君比我想象中的更对我胃口呢~”
      “久闻大名,白兰先生。”
      “叫白兰先生太别扭了,纲吉君可以直接称呼我白兰哦~”

      第一次见面时,隔着一扇窗的厚度,有着银白发色的青年微微弯眸,虚起的淡紫中流露出过于冰冷的感觉,给人一种似被毒蛇环住脖颈的窒息感,向他展露了一瞬存在过的不怀好意。
      第二次见面时,几步之遥外的青年不加掩饰地向他释放出了周身的威压,却又在同时佯作亲近地自我介绍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Ep.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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