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琐事二三》对9当歌

6、第 6 章

　　迎春巷大概是整个淮州市最贫穷的街区之一，大多数居民是四五十年代打仗时候逃难来的。他们一穷二白，没有别的知识和技能，只有力气比人多，于是基本都从事着城市最底层的工作。
　　陈玲琐在祖父这一辈开始移居到淮州市，爷爷奶奶是迎春巷第一批居民，现在陈玲琐一家住的这两层水泥私房最开始就是由陈玲琐爷爷奶奶亲手建造的。陈玲琐听过这个苦难的迁徙故事不下十数遍。
　　最开始并不是水泥房，是草棚。后来生了女儿陈来和儿子陈廷，然后在后来的慢慢几十年里面一家四口一起努力，终于在陈廷结婚之时改造成了两层的水泥房。

　　粗糙的水泥房子冬冷夏热，并不是好居所。
　　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上一个厕所还要跑到巷子尽头的公共厕所，每家每户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倒夜壶。
　　房子空间极其小，用现在的眼光看简直惨不忍睹，陈廷家虽说是两层的房子，但是每层只有十来个平方，总面积也不过就是二十有余三十不足的样子。隔壁都有邻居，陈家的房子是借着左边邻居的墙壁建造的，而右边邻居的房子又是借着陈家的右边墙壁建造……
　　就是这样拥挤而又糟糕的住宅环境，但是陈玲琐最好的回忆留在这里。

　　陈家的布局很简单，楼下是客厅和奶奶的房间，楼上是父母的房间，生了陈玲琐之后一间婚房隔成一间半，于是陈玲琐第一次有了独立的半间房间。客厅已经是现代化的说法了，当时不过就是一张供佛的长台、一张吃饭的八仙桌，如此而已。奶奶和父母的房间也极其简单，不过一张床两个五斗橱。陈玲琐那半间房间也恰恰只够她放下一张单人床罢了。
　　从医院回家之后陈廷就把女儿的床挪到了一楼和奶奶一起睡，方便每天出门锻炼几个钟头。

　　陈廷在机|关上班，那个年代的机|关并不像后世那样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机|关生活极其清廉。大学生目前还是包分配，如果被分配在基|层机|关，大多都思量着辞职下海，金钱这个东西已经越来越深得人心。
　　蒋芬芳在国企工作，国企在这个时候还勉强能维持外强中干的状态，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但是陈玲琐知道再过不久，国企改制风波将席卷小小的淮州市。这个时候蒋芬芳会被迫下|岗，然后她会主动买断工龄。
　　从国企出来的蒋芬芳先是在家伺候了陈玲琐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陈廷开始做生意，生意做得还成，加上陈玲琐有点自卑和愤世嫉俗，总觉得上天和父母亏欠自己，于是蒋芬芳就心安理得做起了全职失业主妇。
　　后来陈廷生意渐渐落败，蒋芬芳给人做过保姆、看过店面、带过小孩，甚至四十多岁的时候还去厂里应征做女工。

　　陈玲琐有时候复健得痛苦、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些。然后在迎春巷破败的水泥墙上靠一会，又浑身充满了力量，她不想让自己的家庭走上老路。为什么人家的妈妈四五十岁可以做做美容保养保养，自己的母亲四十多岁还要做工厂女工，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还是日夜倒班？她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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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妞，我家新买了录像带，你要不要来看？”陈玲琐转头，看到一张清瘦的俊脸，皮肤黝黑得发亮，很有阳光的味道。这个男孩子，叫虎子，也是迎春巷的邻居。
　　陈玲琐一直记得这个小名叫虎子的男孩子，他比陈玲琐大三岁，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上了一所著名的理工学校，毕业之后留在了首都，据说找了一份挺高薪的工作，娶了一个首都的城市妞。
　　但是再如何风光也是给人看的，几年之后虎子还是离婚回家了，据说他在北京的工作虽然高薪，但是那也是仅对迎春巷居民而言的高新，薪水再高也负担不起北京更高的房价。据说他的老婆是漂亮，但是这个漂亮的京城儿媳妇看不起虎子乡下的娘，甚至连房子都不让虎子妈住。

　　陈玲琐前世在离开迎春巷后也见过虎子一面，在桐城的招聘市场。离婚又离开北京的虎子也没有留在淮州市，而是去了另个一大都市桐城——桐城也是最后陈玲琐死的那个城市。虎子想要创业，但是没有资金，断链的资金让他捉襟见肘，只得继续去招聘会给人打工。前世的陈玲琐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虎子的。
　　但是那个时候陈玲琐自身难保，她没有和虎子相认。有什么好寒暄的？当时两个人都是朝不保夕的命，见到幼年玩伴凄惨的样子估计只会让虎子心情更加抑郁吧？于是陈玲琐悄然离开，数月后自杀于出租屋内。

　　“虎子哥。”陈玲琐乖巧地回头看他，这是少年时期的虎子，陈玲琐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久违了。
　　刚上初中的大男孩，已经开始从男孩转变为男人，声音嘶哑、个头窜高。虎子的成绩还是一如记忆中的好，考上了淮州市一中，这是淮州市最好的重点中学。
　　因为陈玲琐病假在家，虎子自告奋勇来教陈玲琐作业，陈玲琐也会经常去虎子家找书看，自此两人的交际反而比前世多很多。
　　虎子的爸爸是工程师，算是在迎春巷比较能干的人，虎子家有一个不大的阁楼，装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原装工具书，陈玲琐第一次上去的时候在心中暗暗感慨，小小的迎春巷居然也是卧虎藏龙。

　　“不去看了，我比较想去你家阁楼。”把记忆中的老电影重新看一遍需要勇气，况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录像带都是港产商业片，陈玲琐望而却步。反而是前几天虎子拿给她的几本英文原版书让她很感兴趣。
　　“好啊，我背你上去。”虎子一笑，“晚饭后我来找你。”
　　“嘿！多谢虎子哥。”

　　晚饭吃骨头汤，陈玲琐喝的满嘴都蔫巴巴的，咂咂嘴，心说好丰富的胶原蛋白啊。吃过晚饭陈廷打开电视让陈玲琐看电视，电视里黄金儿童时段在放圣斗士星矢，第一批的霓虹动画片已经侵占中华大地。陈玲琐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拿了几本书要求去虎子家。
　　“怎么又去虎子家？”蒋芬芳有点不满，女儿最近是挺乖的，不吵不闹也好好做作业，但是就是老在家里呆不住。吃过晚饭好容易想要和女儿好好相处一下，一起看个动画片什么的，一转眼她又跑远了。有时候是去虎子家问题目，有时候是去看小狗打架发呆，有时候拎本书就去床上躺着看书了，总之好像一场车祸长大不少，不撒娇不闹腾。蒋芬芳于是有点心理失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我想去虎子哥家看录影带子。”陈玲琐谨慎地说，不是没有看出母亲的埋怨。糟糕，妈妈该不会觉得她是早恋了吧？按照妈妈疑神疑鬼的个性未必不是，前世的蒋芬芳对女儿的感情生活看得可紧了，放学晚一点回家都要盘问上三个钟头，蒋芬芳最害怕就是女儿早恋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蒋芬芳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妈妈，只要你们平安活着，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嫁错郎的，陈玲琐默默自语。

作者有话说

　　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写字咧，昨天一激动居然写到了2点半。于是有新鲜章节出炉。
另外今早看到有两个收藏，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好心人，但是很开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