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争吵 ...
-
明天，也就是第二天，伴随着方文静的摸底考，传来了徐晓燕被梁萍狠狠地打了一顿的消息。动静之大，连蒋芬芳都被惊动了。
原因是当晚徐晓燕彻夜不归，大半夜一个人在大排档喝酒撒酒疯。果断如梁萍,迅速地把徐晓燕拖回了家一顿毛豆栗子，鸡毛掸子和戒尺的混合双打。
陈玲琐知道后反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比她想象中好上太多，不是和张浩淼一起过夜，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而想必徐晓燕吃一堑长一智，总会有所收敛。
蒋芬芳打电话给陈玲琐，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失恋了还是咋样，让陈玲琐多陪陪徐晓燕，陈玲琐满口答应了。
“该！一点都不爱惜自己。”陈玲琐狠狠地咬碎了一口牙。
“我说丫头，你这又是和谁较劲呢？”李莉萨拿下老花镜，看着苦大仇深的陈玲琐，“你这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思前想后，犹豫不决，非常地不可爱……”
“奶奶，你是要我可爱呢？还是要我懂事？”陈玲琐放下电话，跑到李莉萨边上给老人捏捏肩膀，“我最近在看梭罗，也读周国平，要不咱讨论讨论文学……”
但是还有更多陈玲琐不知道的，徐晓燕因此被梁萍禁足一个礼拜，除了上课考试，别的时间一律得呆在梁萍的视线范围内。梁萍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给了女儿太多自由，才导致她不懂事居然夜半醉酒不归家。张浩淼的事情，梁萍却还是不知道的。
但是就是这样，徐晓燕也恨毒了陈玲琐。
“该，你也该醒醒了！”周末的时候陈玲琐和方文静结伴去看徐晓燕。徐晓燕在小小的早点档里面洗盘子，油腻腻的肥皂水溅在她白色的球鞋上面，形成了一个个灰色的泡沫圈圈。
徐晓燕并不抬头，只是埋头做手中的活。已经过了早点时间，小店里面人影稀疏，梁萍留徐晓燕一个人看店，她则去对面小卖店里面家长里短去了。
菜场内的喧嚣嘈杂和早饭档内的尴尬气氛相形益彰，有诡异的和谐感。
“给你买了零食和汽水。好了啦，不要生气了，今晚住我家呗？我和梁姨说说？”陈玲琐献宝似得献了献手中的塑料袋子，对方文静求和。
方文静依旧保持缄默，沉默地重复机械劳动。
“其实你也知道我是为你好的啦，咱们才十七岁，不应该太早谈恋爱……如果对方是青梅竹马的同龄人，那也稍微好说一点，但是那个是老师，比我们大那么多，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好，其实你可以问问梁姨的意见啊……毕竟大人见识过更多的事情……”
陈玲琐也不顾徐晓燕不搭理她，继续絮絮叨叨。有什么呢，甲之蜂蜜乙之砒霜，爱情对于陈玲琐而言百无一用，她固执地认为对于徐晓燕也是同样不值一提。
“够了！”用力将手中的盘子往水槽里面一推，徐晓燕直起腰板，“陈玲琐，我今天不会去你家住的，今天不会，明天不会，以后都不会。”她面若寒霜，“我要和你绝交，我不想要你这个朋友了。”她说，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很清晰。
“喂，徐晓燕……”
“方文静你闭嘴，要是你站在她那一边，我连你一起绝交。”徐晓燕盯着陈玲琐的眼睛，用余光扫向方文静。只是余光，已经冷得叫人寒心。
方文静噤声，偷偷拉扯陈玲琐的衣裳，示意她不要火上浇油。
陈玲琐愣在当场，只能静静地看着徐晓燕积攒的不满一瞬间爆发。曾经拉着她的小辫子听她讲故事的小女孩，曾经帮她打饭打水扶她去上厕所的小伙伴，曾经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什么时候已经亭亭玉立，因为什么事情却对她横眉冷对。
淮州市虽然已经发展到了千禧年，但是依旧落后而饱受，这个年代也不是传说中的小时代，没有所谓的一辈子的闺蜜，但是陈玲琐固执地认为她和徐晓燕和方文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这友情要持续一辈子的。但是怎么，怎么一遇到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呢？
她在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重生的教科书上没有教过她关于相处的课程。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为什么她的好意，并不被人所接收，明明她站在最善意的角度讨论这个关于爱情的话题，她甚至有冲动分享那个失败的前世婚姻给两个少女听。
“晓燕……”陈玲琐到底没有开口，她只能够喃喃自语，“我是为你好的，我是为你好的，你知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一直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一直在用优等生的眼光指导我的人生？”徐晓燕用浸过泡沫的手，拍掉陈玲琐扶上她双臂的手，用一种决绝的态度。
“我讨厌你这样的说话语气，这样的优越姿态。我的事情，请你不要再管了。我和老张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我在我妈眼里是好学生还是坏女儿，我该谈恋爱还是应该在这里洗碗……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干！”她说，没有一丝留恋，狠狠地抹杀了她与陈玲琐将近八年的友谊。
陈玲琐除了呆滞，大脑一片空白，再无其他想法。
“另外，我希望你不要再拿我和张老师的事情同我妈说。”徐晓燕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玲琐，她忽然觉得很爽很释放，以前她只敢在心中想想的话，今天终于能够说出来。而且还是对着这个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陈玲琐，她勇敢地毫不怯场地说了出来，“当然，这是希望，我也不能强迫你。”她说，至此，甚至嘴角噙着微笑，“不像你，一直勉强别人同意你的观点，强势得让人难受。”
说完，她笑笑，如释重负，脱掉油腻腻的橡胶手套，徐晓燕转身离开了店铺，她翻身骑上脚踏车，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看见张浩淼了，她的禁闭结束了，她要去见她的情郎了。
“徐晓燕！徐晓燕！死丫头你要去哪里？”梁萍远远地看见女儿骑车离开，追出店铺，朝着徐晓燕大喊。
“我回学校交作业！”徐晓燕远远地留下一串背影，头也没有回，这一次，即使是梁萍也将拿她无能为力。
==================
“我说，你这是傻了？”方文静用手在陈玲琐眼前晃晃。
陈玲琐并没有向梁萍说出徐晓燕早恋的事情，相反，她竭力粉饰太平。她忽然明白了，逼得越紧徐晓燕的反弹越大，她其实做错了。那个晚上那一番她自以为是醍醐灌顶的犀利言辞，在徐晓燕的眼里不过是优越感十足的装逼言论。
“没事的，过两天等晓燕的气消了，咱一起去吃肯德基爷爷。”方文静安慰地楼楼陈玲琐的肩膀，“一笑泯恩仇！好啵？”
“好……”陈玲琐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
美丽的徐晓燕、善良的徐晓燕、单纯的徐晓燕、跟在陈玲琐屁股后面的徐晓燕，在这个酷热的夏天，随着逝去的童年快乐时光，与陈玲琐愈走愈远，这又是两个女孩始料未及的了。
其实人与人的疏远，比建立起友好的关系容易得多。
徐晓燕在疏远陈玲琐。
她不再去迎春巷的陈家祖屋；也不会在周末的时候霸占着方文静的自行车，要求三人郊游；她甚至不再前往蒋芬芳的小饭店里面混吃混喝……她固执地相信，和陈玲琐划清界限是非常正确的一件事情。
她更多的时间与她在卫校的同学们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当然或者也在一起讨论关于爱情、关于未来、关于任何一切有的没的事情。
徐晓燕渐渐忽然发现，在陈玲琐和方文静那边得不到的共鸣，她能够在卫校的同学身上得到。
例如她们同样都觉得张浩淼是一个非常非常帅气且高尚的人；例如对于忙着从高二进入高三的苦逼学生们，她们都抱着一种既羡慕又不屑的态度；再例如，她们比陈玲琐更能够理解一个小名牌的包包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卫校的年轻女孩子们依旧看不起徐晓燕略显贫寒的家境。
没关系，徐晓燕想，反正瑕不掩瑜，她和卫校的女孩们在一起很快乐，就像和张浩淼偷偷摸摸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种灭顶的快乐。只要快乐，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呢？她这样安慰自己。
陈玲琐又一次去梁萍那边寻访徐晓燕未果。梁萍无奈地摇摇头，“琐儿，晓燕大概是被我打了一顿，打出了逆鳞，现在整天不着家。”她皱眉，梁萍是真心喜欢陈玲琐和方文静两个姑娘。
她反而不喜欢徐晓燕现在的新朋友，那个叫付琳琳的姑娘长的媚气十足，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包里用的，显然不是一个在校女学生能够负担得起的。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姑娘不像是家境殷实的，她没有气质却用着无数得名牌，不由得别人不多看两眼。
还有那个叫柯雅丽的女孩子，虽然随着徐晓燕出入这小小的店铺，但是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和这家小小的早餐店。梁萍在社会上飘了这么久，看人不是没有眼色，她不由得不为女儿担心。
“恩，没事儿，下次，我再来呗。”陈玲琐笑笑，“梁姨再见，下回记得找我妈逛街，她惦记着您呢！就是我妈记性太差了，一忙一转身，就给忘了。”她笑着吐吐舌头。
“你妈那是女强人，不能和我比。”梁萍也跟着笑，目送陈玲琐同她挥手道别。多好的姑娘啊，她想。
而在陈玲琐走后十分钟，徐晓燕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店里。
“刚琐儿来过了。”梁萍对着女儿唠叨，“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闹什么脾气。”梁萍叹了一口气，“人家琐儿那么大方，肯定是你又小家子气了吧？赶紧地，快和人家和好吧，这么好的朋友，错过了就可惜了……啧啧……”
出乎梁萍意料，这一次徐晓燕并没有激烈反驳，她只是维持沉默，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玲琐离开的地方，并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争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