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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X24
库妮茜心慌意乱极了。
甚至感到又热又晕，仿佛刚喝掉了一大瓶烈酒。
“啊……是，是这样吗？
伊路米·揍敌客注视着她，她表现得无比羞怯惊慌，像一只原地打转，几度欲张开翅膀扑闪、却又不舍得飞走的白鸽子。
“嗯，是这样没错。”
他说。
“真的这么意外吗，茜茜？”
伊路米·揍敌客漆黑的眼睛中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些微疑问带来的惊讶像是真情实感的，可莫名其妙的，库妮茜又觉得……觉得揍敌客先生仿佛认为自己正在陈述一件已有默契的事实，也正理所应当的等待着她给予某一句他预期中的满意答复。
但是，她能说些什么呢？
她面颊上醉人的晕红尚未消散，但不知怎么，心底之前涌出的、几欲将她焚毁的烈火，在这短短的交谈中不知不觉就耗光了她肺里的氧气似的，只残留下一腔濒临熄灭、令人窒息的余温。
她该回答了。不可以让揍敌客先生这样空等。
可她该说些什么呢？
“……”
她张了张唇，犹犹豫豫想向他问——
「原来您已经很在意我，很关心我了吗」？
但她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揍敌客先生坦率的回应令她受宠若惊，可这惊喜像一层甜美的皮囊，还包裹着一些别的……还包裹着她深深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病态的不满足。
这不满足就像是深海中无法窥视的黑暗，怎么可能被海面的阳光轻而易举地驱散？更何况，如果这海面上惬意的阳光已是白日无比灿烂的时刻，这对她而言又何异于另一种绝望呢？
「原来您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很在意我，很关心我了吗」？
可她怎么可以这样想！
揍敌客先生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甚至……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比其他人，比任何人都要好。
出于巨大的懊丧和羞愧，库妮茜垂下颈项，一时不敢看他。
她还要回答他的问题呢。
“我……我不知道，揍敌客先生。”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忽而惊觉自己像个胡乱作答的孩子，她又掀起睫毛飞快地瞧了他一眼，目光中盛着一汪不自知的湿漉漉的无助。
“……我是说，我知道您帮助了我很多，但是……但是您刚才说的那个——”
她是指「很在意，很关心」的那个。
只是不肯说出口。
伊路米·揍敌客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没有追问，只是等着下文。
库妮茜结结巴巴的。
“我，我是有点意外，揍敌客先生……”
“我没察觉……嗯，也不是，我不确定……我不知道……”
伊路米·揍敌客听了一会儿，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
库妮茜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而伊路米·揍敌客兀自作出了思索的模样。
“我们说到底目前是异地的关系。波福市距离巴托奇亚共和国确实有些太远了，我的工作也经常需要出差，你没有察觉到我的关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库妮茜听得有点晕了。
他……他们是什么异地的关系？
她和揍敌客先生难道说有什么关系吗？
“不如这样吧。”
伊路米·揍敌客忽而竖起一根手指说。
“嗯……嗯？”
“不如你搬到萨兰多市吧，怎么样？那里离枯枯戮山很近，工作生活上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好的。而且我不在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也可以照应到你。这样就方便多了，你觉得呢？”
库妮茜吓了一大跳。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改变，单是脑海里想一下就感到无所适从。虽然离揍敌客先生更近一点，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这对她而言，似乎真可能会变成一件令她承受不了的坏事。
可她没有办法直接拒绝揍敌客先生。
“我……让我想一下吧，揍敌客先生。”
“我还没有这个准备……而且怎么好意思麻烦您的家人呢……”
伊路米·揍敌客观察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强求，仿佛他只是先暂时说出来听一下她的意见。
“可以，总归你先好好考虑一下。”
“但话说回来，目前的事也要想办法解决。”
他停顿了一下，问。
“需要我每天打给你吗，茜茜。”
库妮茜又吓了一跳，几乎有点懵住了。她的脸更红了，蜷藏在被子下的双臂紧紧拢住膝弯，几乎不知道要怎么摆放自己了。
“不不，不用了……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微微歪了下头。
“真的不需要吗。”
“还是说，你需要别的什么——”
他注视着她，漆黑的双眸里仿佛潜藏着某种深深的、跃跃欲试的兴趣，也似乎在鼓励着她。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也许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哦，茜茜。”
库妮茜不由自主的将手撑在身体两边，又向背后的床头枕靠了靠，仿佛没办法凭自己稳当坐着了。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年那么久。
“我，我没有别的要求了，揍敌客先生，真的……”
但他好像不是很赞同。
“是这样吗。”
“可是你不是认为，我的关心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那是之前呀。”
她躲闪着小声说。
“我现在明白了……也真的很感激您。一直以来都让您费心了，揍敌客先生……”
伊路米·揍敌客瞧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样啊。你现在明白了就好。”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轻轻放过了这节。
库妮茜紧绷的心弦随之一松，终于感到自己又能呼吸了。
她听到揍敌客先生又缺乏起伏地感叹道。
“总之，我确实花费了不少苦心。很多事情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但他听起来似乎对当前的情况尚感满意，“只要你能够一直照我的安排去做，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一开口，库妮茜便又有些不由自主的。
她认真听着，也不知究竟从哪一句开始，便又不知不觉抬颈瞧他，已全然忘了躲闪。灯光爱怜地打在她一眨不眨的睫毛和蓝眼睛上，动人的淡金光晕中，她正那样羞怯专注、又娇艳欲滴地凝望着他。
伊路米·揍敌客维持着侧坐的姿势，撑在床上的右手轻轻收了回来，只在床单上留下一点微不可见的褶皱。但他仍注视着她，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
“想必你不会让我的苦心白费吧，茜茜？”
他不是在寻求保证。
他像是出于某种尚未宣示的意愿，正打算给予她更加优厚、更加宽容的选择。
不知怎么，库妮茜忽感到一阵安全。
这安全令她悸动又难过，仿佛伊路米·揍敌客的话语中存有某种无可抵挡的力量，将绝对不二的贯彻他的意志，自信不虞有任何意外发生。这无形的力量稳定地掌控着、调动着、安抚着她，几乎使她忘记了一切，使她一刹那间预备像小美人鱼那样献祭自己，答应下任何来自揍敌客先生的要求。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好像她已经答应了似的，伊路米·揍敌客忽而调转话题。
“今天就到这里吧。别的事情以后再看也不迟。”
说着，他从床边站起了身。
库妮茜蓦地心里一空，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揍敌客先生不会离开，他今天会住在这里！
她平静了一点，旋即又忐忑起来，因为她还想起从宝林·戈克离开后，客卧长久没有人住，床单被子要换新才行，不能就这样让揍敌客先生住进去呀。
“揍敌客先生！”
她正要同他说这个，伊路米·揍敌客却已经迎着小夜灯的光线，默不作声向她走近过来。
库妮茜一下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大脑空白白的，本能地想向后躲让，却只是更紧密地贴靠在床头，本来掩在肩头的薄被一经拉扯，自然而然便滑落到了腰上。一小蓬灯光蒙蒙照亮着她，让白丝绸的长裙也如同一层半透明的光晕，朦胧地笼罩在她柔软婀娜的躯体上。
伊路米·揍敌客站定在床头。
他的个子很高挑，漆黑长发下的脸孔高出灯罩之上，隐藏在明暗交界间的淡淡光线中，自宽肩收束而下的腰腹和手臂映照在灯光下，是明亮的中心。
库妮茜不敢仰脸看他，甚至一动也不敢动，只用余光盯着他灯照下的身体。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要做什么，只感到也不知过了一会儿，还是很久，揍敌客先生俯身伸出了左手——
他不是对她伸出了手，只是将桌上那只药瓶捏在了指间。
揍敌客先生将她的氟西泮没收了。
库妮茜悄悄地、急促地小声呼吸了一下。她此时才注意到，揍敌客先生剪裁得体的西装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截衬衫是暗红色的，原本她竟然都没仔细去瞧他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
伊路米·揍敌客开口问。
“怎么了茜茜。”
“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站在原处，没有立刻离开。
而他手里小小的药瓶中断了库妮茜的胡思乱想，也让她恢复了一点镇定。
“嗯……我刚才想对您说，客卧的床品要换一下，我帮您拿一套新的吧。”
“好的。”
伊路米·揍敌客应了一声，旋即又像个礼貌的客人一样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吗。”
库妮茜又有点儿脸热，但她努力不表现出来自己正感到很害羞的事实。
“嗯……嗯，当然可以。”
“我给您拿一条新的浴巾。但是，但是浴袍的话，我只有自己的尺码。”
伊路米·揍敌客声调一如往常的平静说。
“没关系。给我一条浴巾就可以。”
他微微歪了下头，停顿了一下又道。
“当然，如果你介意我不穿的话，给我一件浴袍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HX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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