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了无痕》严怡平

5、梦开始的地方

　　天刚亮，素香就已经把车叫好了，打点好一切，我们就坐上车往回走。还是那马蹄的“得…..得”声，可在我此刻听来却是两种心绪在心头；前次是离京时，心就象那离笼的小鸟，一心想展翅高飞。而如今，才发现长在笼里的小鸟是无法离开它的牢笼的。正在我为自己的命运感慨自嘲时，马车停了。
　　　　“雨辰，就知道你们在那客栈住得不掼，我这不一早就来接你们去我们那儿住了。”小瑭略带嘲讽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我掀帘一看，小瑭正带着五六个人骑马立在车前，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马鞭，一边笑看着我。
　　“小瑭，我们不是住不掼那客栈，而是我们要回京了。”我难得用温柔的语气对小瑭说。
　　他看了我一眼“嗷，是要回京啊，京里有事？你们就是走也要和我们打个招呼啊，我哥可惦记你了，这不是怕你在那个小客栈里住得不舒服，一大早就非让我来接你们去我们那住。谁知你要回京，那就算你不和我打招呼也要和我哥说一声啊，你说对吧。”大概是我难得的语气使小瑭的口气好多了，还和我开起玩笑了。
　　我现在真的不愿意见他，不愿意动摇我那刚下的决心，可是看小瑭这样子，不去见怕是走不了的。
　　“那就麻烦这位小爷给带个路了。”我一边强言欢笑的开小瑭的玩笑，一边轻声对嬷嬷说　　“看来我们事必要去一趟了，说会儿子话就走，您甭急。”拍了拍她的手。
　　“老奴知道。”嬷嬷紧了紧我的手“可是格格您一会儿一定要记得您的身份啊。”我点点头。素香和念恩都低下了头。
　　说话间马车停在一座很大的宅院前，我正要下车，黄祀已从门里迎出来了，他站到我车前冲我一伸手，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令人陶醉的微笑看我，那双眼里的春天仿佛只为我一人开放，使我用了一个晚上下的决心瞬间溃散在这眼里。
　　“小心。”他柔声嘱咐，扶我下车。
　　我把那双微颤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扶着这双温暖的大手，我的心就象被他握住了一样，从此以后只为了这个人跳动。
　　“你来了，本来我是要自己去接你们的，可临出门时，有一点急事走不开，又怕别的人你不认识，就让小瑭替我去接你们了，嬷嬷，您不介意吧。”黄大哥前面是跟我说的，后面他又回头特意问了一下嬷嬷。
　　“哎…..，黄少爷您这是怎么说的，老奴不敢，只是麻烦了小爷。”嬷嬷赶忙低头连声说，边说边看着我们从下车就一直握紧的手，满眼的当心，可此刻的我却什么也看不到，
　　“黄大哥，你怎么想起去接我们？”我轻声的问。
　　他一听我这么问，脸上掠过一丝讶然，看了看我“我们进去在说吧。”说罢拉着我的手往里走。小瑭进门后一转弯就不见了。
　　一行人随着他穿过花木扶疏，绿意安然的花园，来到了厅里。黄大哥正嘱咐下人端茶倒水，我抬头看了看这大厅，屋檐雕梁画栋很是精致，厅里的摆设却很雅致很温馨的感觉，让人身在其中很舒服，就象黄大哥给人的感觉，真是屋如其人。
　　“怎么样，这儿还挺好的吧？”正在我打量的时候，黄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此刻正看着我。
　　“恩，是很好，很雅致。这是你家的宅子吗？”我兴致勃勃的问。
　　“是，这是我父亲的一个下属的，这次我们弟兄来，也没安排别处，我看这儿还算可以，就住这儿了。你喜欢？”他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喜欢。
　　“恩，我喜欢。”我点点头。
　　“喜欢就好，那你们就住在这儿，后院我已经让人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让嬷嬷她们先去看看，一会儿我带你过去看看，看缺点什么，让人给你置备齐了。”他话虽是对我说的，可一直看着嬷嬷。
　　嬷嬷看看我，“那你们先去，我和黄大哥说一会儿话就来。”我知道嬷嬷的意思，可是我这会儿内心在挣扎。一个声音要我理智一点，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不能错过这段可能是我生命中仅有的阳光。
　　嬷嬷她们先去了，我看着嬷嬷的背影发愣。
　　“我昨天给你的条子，你没看吗？”回头，他就站在我的背后，也正看着嬷嬷。
　　“哦，不好意思，我昨天回去后，心情有点儿乱，还没来地急看。要不然我现在就看。”我边说边在袖笼里着。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了，本来是昨天看没机会和你说，才想写个条儿，也就是告诉你，今天要去接你们的，让你和嬷嬷说，客栈不好，好让嬷嬷同意来这儿。”
　　“奥，是吗，你是怎么知道今天这么一大早就去的，我们差一点就错过了。”我抬头看他
　　“是，是我昨天考虑的不周，回来一想，昨天在寺里，我就看出嬷嬷是对我不放心，你要是回去再一说要搬来我这儿，她老人家肯定是不肯的，搞不好要弄巧成拙的，所以我一大早就让小瑭去了，也幸亏一早儿去了，不然的话的话，就让你们走了。”他好认真的说。我看着他的眼，深情的眼，此刻我深刻的知道这个青年和我已经有了爱情。
　　“你猜的真对，不过，嬷嬷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我，我，我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那样的……….，我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我挣脱他的手，转身。
　　我知道这时要跟他说实话的，可又不知要如何说，我脑子里很乱，不知从何说起。是要告诉他我不仅是个有夫之妇，还是当今皇上的儿媳，一怕有损于皇家的声誉；也怕他是不信的，这个朝代是不会有我这样的，敢于逃家的女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我知道，在我们在吉玉轩见过之后，我就看出来了。”他温柔的打断我结结巴巴的话，握住我的双肩。“象你这样有奶妈，有贴身的丫头小姐在京里可能有很多。虽然她们叫你小姐，但是你却管奶妈叫嬷嬷，这就说明你们是旗人，对吗？”
　　他问我。
　　“对.”我此刻只能看他。
　　“而你的嬷嬷为什么不让我们接近的原因我以为知道。”他看我对他前面的推测肯定，有一点儿小小的得意的笑。
　　“你知道？”我的心一紧。
　　“对，我知道，你是旗人，所以你要参加选秀，以你的年纪应该去年已经参过了，可能你有什么原因，象是生病什么之类的，你还没参选，错过了，而你的家人希望你明年能参选，就是不能入宫，起码也能被指门好亲事。可偏偏此时我出现了，你待选的心动摇了，所以你的嬷嬷要带你离开。我说的对吗？”他一脸要我肯定的样子注视着我。
　　天啦，你要我如何对着这样一张年轻，情窦初开的脸，说出那样残酷的现实。“是的，你都猜对了，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原谅我，我的心它不听我的理智，它要抓住这片温柔。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即参加选秀，还让你嫁给我。”他一脸的肯定。
　　“是吗？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吗？”我温柔的看他。老天，既然如此，就让我的梦久一点吧。
　　“我知道你告诉我的名字是假的，我告诉你的也未必是真的，但是就让我们作彼此的雨辰和黄祀吧。到了选秀时，你就在那等着我来找你，好不好？”他一脸的酬躇满志。
　　“好，到时我等你。现在你该带我去看看我的屋子了吧。”我要这个梦完整一点。
　　黄祀为我准备的院子一应俱全，能想得到的，他都想到了，甚至衣服，胭脂水粉。衣服都是最时兴的锦缎，最时兴的样式，胭脂水粉也是最好的，这些都比我在贝勒府的还齐全，让人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一个晚上准备的。
　　“你是怎么来得及准备的，还这么的齐全？”看着这些，我心里有点酸酸的。
　　“这也没什么，只是让下人去准备就是了。”他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什么呀，哥，你也太谦虚了吧。”小瑭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进来。
　　“什么叫下人准备的，雨辰，你可别信啊。昨天我们一回来，我哥就亲自张罗这事了，把这金陵城里最好的水粉店，衣裳铺子的老板都找来了，让他们一夜间拿出最好的东西，可忙坏了这班人。今早儿，他也是为了一件一件的查看这些刚送来的东西，才让我去接你的。”边说边打量这屋里的东西。
　　“是吗？你怎么不说。”我好感动，他是这样的用心。
　　“只是要你用着舒服，也没什么，你听他胡说，就是这些并不是最好的，等以后回到京里我给你最好的。”
　　“这还不好啊，家里也就是用这些，只有一.两样不同罢了。”小瑭在一旁大惊小怪的叫着。
　　“是啊，这些是我用过最好的了，你实在是不用这样的宠我。”我双目含情的看他。
　　“是吗，可我觉得宠你是我该做的。”还有比这更能打动人的情话吗？
　　“哎呀，我的牙倒了，你们也想一想，这屋里还有人哪。”小瑭在旁大煞风景的叫着。
　　“哎呀”我也学他的怪叫，“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掩饰我的不好意思。
　　“哼，这会儿你们嫌我碍眼了，用我的时候怎么不嫌啊，想我走，是吧，好好好，我走，下次你俩有什么事也甭找我。”小瑭坏笑着往外走。
　　“小瑭，你等等”黄大哥叫住小瑭，“雨辰，你今天就在家收拾收拾，看看这宅子，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明天我带你到处走走，好吗？”他转头柔声的问我。
　　“好，你们有正经事就先去忙吧，我会自己找点事做的。”我站在屋里看他们兄弟边低声说着什么，边迎着朝霞往外走，好一幅兄弟携手并肩前进的画面。
　　正在我看着他们兄弟的背影发愣时，“小姐，你需要什么吗？”我一惊。回头看，一个三十多岁管家模样的男人正站在我的身后。“你是？”问。
　　“小姐，小的是这府里的管家，叫秦道政，刚才爷嘱咐，让小的来看看您还缺少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办。”他边施礼边答。
　　“我看不缺什么了，只是我的嬷嬷和丫环她们在哪儿？”我客气的回了礼。
　　“嬷嬷在东厢房，您的俩丫头在西厢房，一会儿您过去看看，爷还给您添了俩粗使丫头，我给安排在了下房。”他客气的答后，抬头看了我一眼。
　　“好，那有劳秦管家了。”
　　“小姐，不敢，要是没什么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弯了一下腰。
　　“好”我点点头。
　　我总觉得这个秦总管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可又不知道那里怪，总觉得不舒服。不管了，去看看嬷嬷她们。
　　一走进东厢房，念恩和素香都在，正和嬷嬷说着话，看进来，都没声了。
　　“嬷嬷，我……。”我依在门边，不知道要如何跟老人解释，昨晚我还那样得坚决，可是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
　　“格格，您不用说了，老奴知道，刚才我也听了，也看了，我知道黄少爷对您的用心，用情，是没有几人能躲得过的，更何况是您呢。”嬷嬷含泪慈祥的看我。
　　“嬷嬷，原谅我，我…我真的是没法拒绝。”我跑过去一把抱住嬷嬷。
　　“我的好格格，我知道，我知道，老奴也年轻过，现在的您太需要一个人疼了。”嬷嬷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可是格格您要记住，属于您们的时间不多，您要好好的抓紧，抓牢。再说，依老奴看，这黄家怕也是大家，可是他家再大也大不过天家，所以您一定要小心，虽说我们这儿是江南，可您也不能大意啊，也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您的身份啊，那万一传出去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的好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