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Diary 23 ...
-
“果然如此。”通往母亲之家的三岔拐口处，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站在电线杆旁，几缕银色的发丝从帽檐边泻落出来，在看见雨流美弥音出现在儿童养育所门口时拉低了帽子前檐。
数日前那个Holon系统一出现他的手机就拥有了未来日记的部分功能，上面原本记载着的案件内容与相关人物也因此让他获悉了部分其余正牌日记持有者的消息。
本来被雨流美弥音破坏的手机是连芯卡都一并毁坏，好在那时候他的日记还没有和他的性命相联系，后来重新换过的手机按照他的习惯继续记录，便是他目前持有的侦探日记。在被天野雪辉拜托时调查了与9th相关的事件，梅里中学爆炸案后便是更为细致的追踪，加之从正牌日记持有者那里获取的部分情报，他加以推断，雨流美弥音对大量子日记持有者出现这件事分外关照，毕竟被知晓行踪对她这个逃亡者来说是大忌。
子日记的创造者是母亲之家的院长上下夏窗，无论对方的意愿是主动还是被动，之于雨流美弥音都是阻碍，此次接触无非就是杀之而后快。他的侦探日记能预测出生存游戏参与者行动的日记，却无法干预他们的行动，如此一来即使是知晓接下去会发生的事，他也不可能出面阻止。
嘛，反正在Deus看来，身为神之观测者的他本来就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挑明了说就是违背神明意志的行为是他所不应该也不需要有的。
这时的母亲之家里，雨流美弥音正交叠着双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说出那个系统的所在地点了？”
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扶手椅，她懒散地抬眼望向对面拒绝了她提议的上下夏窗。后者神情严肃不见玩笑。
“哪怕我再讨厌樱见市长先前的作为，我也绝不会把Holon系统的所在地告诉一个恐怖分子！”
“即便是我拿整个母亲之家小鬼们的性命和你做筹码交换？”她挑起眉毛，在看到上下夏窗骤变的脸色之后放肆大笑。
“要知道规则并不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就如同法律的设定从来就不是为了惩戒某种罪行而存在，而是为了避免人们去做违反常理的事，”雨流美弥音从椅子上起身，朝前迈了几步靠近上下夏窗，“说到底这场生存游戏的目的和意义究竟何在，最初11th旨在建立由新人类（市民）组建而成的全新的樱见市，现如今失去了这一策划者的工程是否还有继续运转下去的可能。”
“而为了延后母亲之家拆卸令的正式执行，你同意了11th提议的这个项目，可想而知你有多在意这群小鬼以及这个你一手建造出来的温馨大环境，”在8th的面前立定，雨流美弥音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前者，“可不要因为眼前利益而将一切断送在你自己手中呀。”
上下夏窗嚅嗫着双唇，似是有些动摇。
是牺牲樱见市的子日记持有者，还是牺牲母亲之家的孩子。
雨流美弥音实际隐藏的意思便是这样一个单项选择，无论如何抉择她上下夏窗都注定了要双手沾满鲜血，成神……当初的她并没有想要成为神明，只是众多由她养育长大的孩子都希望她能成为神。
“我……”
“不可以院长！”
“阿铃……”
宫代阿铃从门口朝两人所在的大厅疾步走向上下夏窗，期间敌视的目光一直都未从雨流美弥音身上挪开，“不能相信她的话院长！无论您做出怎样的抉择她都会毁了母亲之家！”
“……”
雨流美弥音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有某种东西、也许是良好的判断力灵光一现让她止住了讥讽的话语，过去那段逃亡的日子使她很快辨析出这种感觉的源头——那是猎物被锁定时的感觉。
骤然闪现的死亡预告证实了她这一感觉，实际要离开却已然无法实现。
以区区一副人类脆弱的躯壳在行动着，如何能够妄想着从炸裂的炮弹所波及的范围中逃离呢？
望远镜捕捉到的画面是在一个瞬间将母亲之家及其附近所在地夷为平地的景象，确认名单上的目标人物都已死亡，执行者面无表情地将迫击炮收拾完毕就行离开。
原本就在距离母亲之家不足五十米处的秋濑或在那一刻骤然紧缩了的血色瞳眸——这是属于每个人类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时都会产生的应激性反应——在逐渐地恢复神采，只是一时之间而未彻底开始运作的大脑使得他犹处于怔愣的状态，直到打在脑袋上的触感过于真实。
“哟！”身形矮小的姆鲁姆鲁在秋濑或回神望她时发出一个简短的单音，复又动作娴熟地啃起了嫩黄的玉米，再想着尽数将口中的玉米粒喷吐到少年头上时，被他嫌弃地闪避开。
“啊姆鲁姆鲁这样很不卫生……”秋濑或倏然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唔这个啊，”嚼着玉米的姆鲁姆鲁朝着神座上的Deus努了努嘴，“神的杰作哦。因为你是观测者所以不能死掉，不过另外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哼走掉了。”姆鲁姆鲁拉扯着一块由玉米做成的糯性糕点没好气地说，“不把人家的话听完还真是没礼貌，Deus你这样放任你在下界的化身做违背你意志的事真的没问题嘛！”
“这不过是徒劳无用的垂死挣扎罢了。”神明冷漠地回复，连嘲讽都不带任何情感。
现实世界里。
一片废墟之下，满是被碎石划开创口的手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单单只是这样动作就让雨流美弥音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埋在残垣断壁下的身体再难有进一步脱离的机会，而同样无法移动的右手也毫无知觉、大抵是断了。
哼啊……真没想到她雨流美弥音会以这样的方式死亡，连是谁动的手都不得而知就这样失血死在这种地方。
她虚弱地闭起了双眼，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左右，挡住太阳光线的影子让她眼皮底下的双瞳下意识地动了动，费力睁开时看到的是银发少年拿着工具撬动她周身碍事石块的身影。
“你就这样死掉的话，我会很苦恼的。”在翻起一块相对较大的石板后，被压制在下方的身体终于展露了出来，秋濑或擦了擦额际的汗，静静站立着观察了一会，探身勾过雨流美弥音受伤较轻处将她从废墟中拉了起来，也是在这个时候雨流注意到自己无知觉的右手手掌实则已经齐腕部消失。
大量的鲜血涌现出来滴落到地面，很快脚下的灰色砖石被染得一片血红，而右腿的腿骨断裂让她无法移动分毫。雨流美弥音咬了咬牙想要挣脱开支撑着她的少年，但未成功。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放开！”眼见着挣脱不得，她便只能狠狠地瞪着秋濑或，期望他松手。
“是是，”秋濑点头称是，动作却全然不符，硬是半拖半扛地将雨流美弥音拽上了摩托，“但那也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要按照我的意愿行动就好。”
一段时间的行程后，秋濑或在河堤附近的某处熄火停下，顺着在公路栏杆所开的那个路口处支撑着雨流美弥音下坡，几只嗅到熟悉气味的松鼠迅速地从树枝上蹿下来，将十分虚弱的女子包围起来。
秋濑或往后退了几步，确定9th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这才转身离开。还就在他走后不久，一名蓄着短发的国中生出现在了这里。
少女静静地注视着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从对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很快在草叶上汇成一片殷红，几只松鼠围在她手边用脑袋顶着她的手掌心。
雨流美弥音模糊的意识感知到有谁在附近，但现在的她就连简单的一个转头都做不到，混杂着血液一并淌下的还有因疼痛而沁出的汗水，生命渐渐地流失是一种慢性折磨。她的眼前就这样浮现起过往的种种，从中|东那次混乱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训练她的人死后她便游转在世界各个宗教活动举行地，为的是杀害宗教人士来泄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自身所遭遇的不幸带来的痛苦就由伤害别人来减轻——四处制造恐慌自然是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她的逃亡人生便如此展开。果然神之类的，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这样也好，”赤西屈膝蹲在雨流美弥音的身旁，看着她因大量的失血而逐渐变得意识不清，“你快要死了，虽然我恨你杀了我父亲，但是你就要死了。”
她曾经所狂热崇拜着的人即将死在她的面前，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觉得难过，可是从父亲为了让她彻底醒悟而选择答应雨流杀害11th的那件事后——曾经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憎恨。恨擅自作出抉择的父亲，恨利用亲情这一层关系切断父亲后路的雨流美弥音，最恨的却是处在中二时期能够明辨善恶却为了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协助犯罪分子的自己。
幡然醒悟也是由于父亲的死。
日记持有者无法预知到非持有者的行动，这只是相对个别日记而言存在的缺陷，巧合的是这种情况刚好适用于樱见市长，才得以让雨流美弥音钻了空子。然而……她的父亲却要因为这种事成为这场游戏的牺牲品。赤西垂于身侧紧紧握着的手在某个节点放松下来。
“害人者终害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Diary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