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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黎明 ...
由远至进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
无数个漆黑的影子随着移动的火把在山洞的内壁上奔跑扭曲着。
火光映照在这些人强健而富有力量的肌肉上,运动中涌出的汗水正顺着他们印刻下神秘图腾的宽阔背脊缓缓流下;火光同时照亮了黑暗中他们在火光下明灭的脸庞,涂抹着古老图案花纹的脸庞,朱青色的诡谲交错。
在洞外黑夜下的山谷中,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呜……”一个浑身披着一件夺目的,由无数根涂抹上血一般鲜艳颜色的羽毛组成的大衣的女人站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朝着夜空奋力的吹动着巨大的号角。顿时,低沉的号角声声传遍了整个空旷的山谷。
“嗷,嗷嗷……”像是回应一般,在月光下光芒无法触及的角落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这声音不是由野兽发出的,而是属于人类的亢奋。
仿佛大地也随之震动着!
欢呼声与号角声交织着,无数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狂舞,锋利的矛尖与夺目的宝石在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盛大的庆典中,三位手持火把的少女面色庄重的走向位于山谷中央的巨大篝火堆旁。少女们面上扑上了一层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看上去犹如戴上了一张古怪的假面。
三个少女郑重的将它点燃。
顿时,巨大的篝火堆犹如一个熊熊燃烧的巨人,引人注目般的散发出一股凶猛的气息,它的手脚在天地间肆意的伸张着,带着那血一般流畅夺目的色彩,烧红了近半个夜空。
与此同时十几个燃烧着的火把被用力的掷向了空中,在空气中划出了十几道流畅的弧线。
明亮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同时照亮了夜空下的身影,他们中有妇女、男人、老人和孩子,这些人类身着十分简陋的,像是用某种野兽皮毛制成的衣服,男人们皆赤膊,结实有力的臂膀上刻着某种野兽的条纹;女人们则穿着性感透气的短裙,腰上别着锋利的匕首,透着一股迷人的野性。孩子们依偎在家人的身旁,一双双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神啊,请宽恕这罪人。”一个年迈老妪沉重的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伏地。老妪看上去一张老脸布满皱纹与色斑,同一般的老人无异。而最让人感到奇特的是,她的脖子上挂着有十几条长短不一的项链。有木绳搓就而成的,有黄金打造的,还有有的绳子上拖小巧洁白的兽齿,羽毛、其它则则坠着沉重的宝石。
“今日我以族中长老之名,来祭奠您昔日伟大的荣光!”
老妪的音调突然之间抬高了不少,她直起身。
“献祭仪式开始!”
字音刚落下,整个场地如同沸腾了一般!
“是她!”有人惊呼。
“这怎么可能?”
“没错,一定是妖怪吃了她,变成了她的样子回来的。”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一个低着头的少女被两名大汉架着踉踉跄跄的推上了祭坛。
少女双手被拉扯着,黑色的短发仿佛在服从少女的意志般的干脆利落。她沉默着,未发一言,脸庞侧面柔和的曲线有些忧郁的安静。
“是坎多吧?”一名看起来十分健壮的青年男子看着祭坛问道。
“嗯。”一旁年龄稍大的老人回答道。
“那孩子真的成功了啊,族长提前封锁了消息,我也是直到不久前才得知她回来了。”男子十分惊讶。
“是啊,说起来真是让人吃惊呢。”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却要接受这种命运,唉。”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族规不可违背啊,那孩子成功出去后本来就算是一个奇迹了,回来更是不宜。她不回来倒好,可偏偏……”
“大概是这里还存在着比她的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吧。”老人叹了口气。
……
“今日以血为祭,以冲刷我族的罪恶。”
老妪做了一个手势,人们将短发少女拉到了祭坛的中央,然后强行将她的肩膀摁下,迫使她跪下。
“族中的规矩不可违背,关于你的事情族里已经做了最后的审判,迎接你的结局只有死亡,即便是如此,你也要坚持你的自我吗?”
老妪的双眼中藏着几丝不宜察觉的悲伤,她缓缓将手覆在少女的额头上,凝视着少女白净的脸庞。
“孩子,你如果愿意承认你的做法是错误的,并愿意放弃你的想法,神就可以使你免去一死。”
沉默的少女最终抬起了头,她缓缓的环视着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看着那些她无比熟悉与热爱的族人们,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错。”
人群再次沸腾。
“坎多姐,快认错吧,快呀,只要认错,只要一句话……你就,就可以,不用死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出去了一趟就可以让你改变了那么多。”突然一个声音急切的冲着祭坛喊道,那是一个孩子。他双目赤红,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他的手臂胡乱的挥舞着,奋力的往前挤着,他试图冲出厚厚的人群,跑到少女的身边。
明明只是几十步的路程,却漫长到让人感到绝望。
“砍多!”
……
“坎多姐,不要!”一个十岁出头模样的乌发女孩背着筐从远处跑来,她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焦急与恐惧,她手中原本攥着的草药此时已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捏的不成形了,墨绿色的汁水正顺着她的指缝间缓缓流出,像是痛苦的泪水。
“坎多姐,不要离开我们。”
“坎多姐!”
更多的声音从不同的角落响起,其中大多都是孩子的声音。他们都竭尽全力的呼喊着那个名字,有些孩子想要冲上去,却被各自的父母紧紧的拽着手腕或是被桎梏般的用力搂在怀里。他们不甘的挣扎着,却远远没有成年人的力量大。所以只能隔着重重人群望着那个让他们无比牵挂的身影。
人们神色不一的站在祭坛前。他们之中有有面容忧虑的人,有沉默不语者。也有幸灾乐祸的人,而更多的则是显露出惊惧之色的人。
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过面了,自从坎多姐离开部落后。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居住的家园是处于一个及其隐秘而危险的地方,周围高峻的山峰构成了一片天然屏障,在山谷的附近还有延绵不断的绿色海洋,那是被称作“鲁古”的死亡之森。“鲁古”在族语中是魔鬼的意思,代表着恐惧与死亡。这片森林远远望去和一般的森林并无区别,但走进了才能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要远比其它的森林更要显得巨大化,甚至有的可以达到外界的十几倍大。在其它森林无比渺小的蚂蚁在这里就可以显示出高出人一头的优势,更不要提巨熊和猛兽了,它们在这里几乎可以等同为霸主一样的存在了。此外,森林中还常年存在着危险的瘴气,它会使这里的人患上瘴疠。在这个落后的族落里得了瘴疠无异于等死。因此,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几乎无人敢踏足这片森林。当然,即便是真的有人愿意挑战这个森林,但成功生还的机率几乎为零。“鲁古”犹如一个恐怖的黑洞,它每年都吞噬了无数的生命。
在“鲁古”所构成的世界里,不存在任何仁慈与软弱,只有最强大的生物才能在这里生存。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必定进化出更为厉害的种族。而在这里的人类,则依靠着大多数野兽所没有的思维勉强的维持着日常的生活。
“鲁古”被当地人当做一个禁忌,如同天堑般阻断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这里的族人把它认为是真神所诅咒的地方,如果触犯它,就会引来灾祸。族规中有一条条例规定:任何人不可踏进“鲁古”,否则就按照亵渎神的罪名把违背这一规则的人处以极刑。几百年来人们都遵守着这一条例,很少有人违背它。这个条例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保护了大家的安全,但从来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已经成为一道来自于精神上的枷锁,它已经紧紧的勒住了人们的思想,使那种特殊的恐惧深入人心,使人们丧失了勇气与信念,苟延残喘的活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比有形的“鲁古”更为可怕。而在今天,终于有人为了自由站了出来,勇敢的与这一切对峙。
人们静静的注视着位于祭坛中央的少女。
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轻轻的“笃笃”声,是木棍与地面的敲击声。一个衣着破烂长着褐色长发的小女孩从阴影中缓缓的走出来。她左手抓着一根结实粗糙的木棍,右手则在空中缓缓的摸索着。女孩的眼睛大而空洞,浅粟色的眼瞳里不含一丝生气。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天真而迷惘的表情,一举一动皆透着孩子特有的纯真。
“姐姐?”她轻声唤道。
“姐姐,你是不是在这里?”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般,突然将头转向东方,那是祭坛的位置。
“姐姐……”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坎多姐,是你回来了吗,卡咔可以感受到哦。”
她突然扔下了木棍,竟朝着祭坛的方向跑去。顿时,褐发飞扬,长长的发丝在沉淀的黑暗中飘扬着,她的眼瞳似乎也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影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个小女孩。
人们看到了那个从远处奔跑而来的瘦小身影,沉默着,然后自动的向后退去,让开了一条通向祭坛的道路。
“是卡咔那孩子吧?”
“是啊。”
“这孩子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啊,唉。”
……
卡咔一边呼喊着一边用力的挥舞着右手,好像在向着坎多传递某种消息一般。
你回来了,坎多姐我来接你啦……
好久没有见面了,坎多姐我好想你。
坎多姐一定要给卡咔讲故事。
卡咔不知道她自己摔了多少下,怕是数也数不清了吧。
在无数次的跌倒后,她的双腿已经感到一种麻木的僵硬感,而上面纵横交错或深或浅的伤口正慢慢的渗出鲜血,并顺着她的小腿肚缓缓流下,将痕迹留在她的腿上。火辣辣的刺痛着她的神经。可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坚持着奔向祭坛。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催促着卡咔的行为。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坎多姐见面是一件好事,可是心里却突然感觉很害怕,就好像模糊的感觉到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就会永远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卡咔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并且相信它不会欺骗她。因为,在卡咔失去父母的那一天她也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讨厌它,它却好像影子般的追随着她。
当她终于跑到祭坛时,她的膝盖正火辣辣的疼着,她能感受到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正汨汨的流下……
“坎多姐,卡咔来找你了。”女孩抬起脸颊,朝着坎多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两排整齐明亮的牙齿显得十分可爱。
“坎多姐,你终于回来了。”
“坎多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坎多……姐?”
卡咔停顿了下来。她茫然的睁大了空洞的眼眸,并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脸颊上,手指传来的湿润让她愣住了,她感到有某种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庞上。
卡咔无法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
少女黑色的眼瞳中清晰的映着她的倒影。
影像里是一个小孩子仰着脸蹲在视野的中央。
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可以看出她吃了不少苦头。她的额头上正汨汨的向下流着鲜血,鲜血着她的眼角蜿蜒而下,缓缓滴落,血滴最终落在坚硬冰凉的石板上,汇成了一股小小的洼池。
紧接着卡咔敏锐的听见了她的正前方传来了压抑细微的啜泣声。
是坎多姐的。
“姐姐……?”
紧接着卡咔被紧紧的搂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卡咔—”
耳畔传来了极为急切的叫喊声,混合着压抑已久的情感。那声音是那么的强烈,直到二十几年后的未来还经常的在卡咔耳边回荡着。
坎多抱住卡咔终于放声大哭。
……
“谢谢大家陪伴了我那么多年,和你们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
孩子们都停止了呼喊,愣愣的,用一张张泪痕未干的脸庞看着熟悉的少女。
“直到前一段时间,我偷偷的离开了部落,打算穿越那片森林,大家都知道吧,那是唯一通向外面世界的道路。从我决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我明白,没有这样的觉悟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会成功的。也许是神在冥冥之中保佑我,最终我成功了,见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新世界,在我看见它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除了森林原来还有那么多陌生的地方,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活过。”
“大家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吧,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所以总是用很多很多的想象去填补这些空白,卡扎,原来姐姐一直给你讲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原来那些不只是我的想象,原来世界是那么的广阔,好像没有边际一样。”
“外面有很多很多奇妙的东西,只是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我们,从来不敢迈出黑暗,总是害怕那火光把我们灼伤。我只是,只是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这有什么错啊。我是那么想知道那些,那些新鲜的一切。想要去亲手触摸它们……”
“我知道规矩是很难改变的,以我现在的力量无法去改变。我只是希望,若干年后能有一个人,他能带领我们所有人走出这里,那时,会有新的标准来代替和完善这一切。”
“我只是想,有一天我们族人的脚步可以延伸到整个大陆,那时,再也没有什么束缚了。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我们的未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去倾听。人群中嘲笑挖苦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恐惧议论的声音缓缓的低了下来、不安和怀疑的目光渐渐被一种安静的尊重所取代。
族长目光复杂的看着少女,最后将目光转向浩瀚的夜空。她缓缓开口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行刑。”
这时,坎多突然对那位那位看上去苍老严肃的女人轻轻说道:“谢谢,这么多年来您对我的照顾。”
族长怔住了,坎多注意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东西。
她们对视着,似乎有种沉重的东西无形的压在她们身上。
随即族长迅速的背过身去。坎多注意到她佝偻的肩膀在轻微的颤抖着。
坎多知道其实最难过的人是她吧……
是她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自己从小就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的存在吧,她也一样吧,把自己当成亲生的女儿。
她是一族之长,只有她最应该遵守和贴近这个规则,她不能违背族规,她一向视族规高于一切,而现在她却要用它杀死她,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大家,能否给我最后一点时间,我想和卡咔说几句话。”
人们以沉默答应了这个请求。
坎多蹲下身,温柔的拉起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那只小手。
她感受到了卡咔的恐惧的害怕。
“姐姐,刚刚你说的好多话卡咔都听不懂。姐姐,你是要离开了吗?”
“嗯,我要离开了。”
“去哪里?可以带上卡咔吗?”
“不可以,卡咔。姐姐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卡咔,还会再见到坎多姐吗?”
“……也许不会了。”
坎多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坎多本来以为咔咔听到这种话会伤心的哭鼻子,因为卡咔从小就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她害怕她无法接受这种消息。而出坎多乎意料的,卡咔并没有哭闹,她只是安静的低下头去。
“卡咔明白了。卡咔可以向坎多姐提出一个要求吗?”
“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我想要,坎多姐一直戴着的戒指。”
“坎多姐要走了,卡咔知道,坎多姐一定不是自愿的,卡咔知道,坎多姐想陪着卡咔,不想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的家。”
“卡咔觉得拥有了戒指,就好像坎多姐也在身边存在着。”
“这样我就会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卡咔仰起脸,快乐微笑着,两只眼睛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
坎多看着她忽然微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坎多对台下孩子们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她指了指身边的卡咔。
然后她无声的动了动嘴唇,人们看的见出,那是谢谢的意思。
“再见。”坎多把卡咔抱下祭祀的场地,在她耳边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见。”
少女被拉上了行刑之地。
她的四肢被束缚在了圆木上,脚下是厚厚的,未点燃的草料。她的身体被高高的架在厚而干燥的草堆之上。她的身旁,是几个盛装打扮,手持火把的年轻人。他们的脸被颜料涂抹的带有喜悦的意味,而他们看她的眼神,却隐藏着深重的悲哀。
坎多感觉到那是一种即将的或已经失去的人被活人注视的感觉。
她就要死了,她明白。
族里流传着一种传说,说死去的人会受到最温柔的对待,生前的一切罪孽会被宽恕。它会获得永恒的宁静,会永远沉睡在伟大真神的臂弯里。
她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孤独。
她的生命里还有很多的遗憾。
她才刚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广阔而现在就将要死去,她还想做好多好的的事情,想永远的陪伴着大家,想去弄明白很多奇妙的问题,想去走遍整个世界……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眼睛才刚刚被照亮而现在就要被迫的陷入黑暗了。她,坎多的生命是多么的短暂啊,她忽然难过的想哭。
她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后悔吗?
明明当初不回来就可以尽情的在新世界遨游了,她一直那么迫切的想要接触它们。
但她明白,那不是她想要的。
有一个理由值得她为它死去。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啊,她从来没有感到后悔过。
这就是她的命运。
“开始!”年迈的族长举起手臂大声喊道,脖子上堆积的褶皱一瞬间被拉直了。
一旁的男人突然注意到,族长好像一下子变得更加衰老了。
火把被扔在了厚厚堆积的稻草上,在接触到干草的一小簇火苗瞬间的暴露了它的真面目。它狰狞而迅速的占领了整个场地,大口的咀嚼起了干燥可口的原料,它的火苗更盛了。浓烟从干草里飘至上空,在夜空下它的形态被看的格外清晰。
火光在几秒种内笼罩并吞没了台上的那个身影,圆木挣扎着,不甘的倒下来,整个场地只剩下火苗的噼啪声。
孩子们脸上的表情都被凝固住了,大人们从旁边遮住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一动不动的,没有呼喊,也没有流泪,他们只是呆呆的长着嘴。他们的视线仿佛透过了手掌,看到了那个值得令人尊敬与怀念的少女。他们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卡咔茫然的望着四周,没有焦距的眼眸一如既往的黯淡着。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很冷,觉得心里很不安,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她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枚半月形的戒指。
它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
林萧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急促的喘息着,背后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那是梦吗?他不敢确定。
他经常会做这样的一些梦,每次梦到的场景也各不相同。它们有喧闹的集市,高大的建筑物,皮肤口音不同的人们。又时会梦到广阔的荒原,金色的大漠,无垠的草原……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物。
他经常感到那其实不是在做梦而是在观察,跳跃观察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次,他看见了在一个遥远的部落里被处死的少女。
那一幕幕就发生在他眼前,无比的现实和残酷。
那画面十分逼真又或者本来就是真的。他为那个少女的命运感到了悲伤。
为了自由吗?他在心里轻轻说道。
坎多……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的下了床。
此时东方的天际还是属于夜晚的深蓝,大地与村庄还在沉睡之中,万籁俱寂。光束从沉重的云层的泄漏了几分,将近处暗蓝的天幕点染了几分亮色。
黎明就快要到来了。
在黎明前熹微的晨光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坐在山坡上,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他在等待黎明的降临。
这几天爷爷有事不在家,于是他就有机会悄悄跑出来看日出。村子里静悄悄的,远处群山连绵,隐约可以看到它们巨大而模糊的轮廓;如同远古洪荒时期的巨兽,在黑暗中仿佛可以听到它们沉重的呼吸。
爷爷曾说过:希望与黎明一起苏醒。他喜欢这句话。也许是感到很温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林萧这个孩子在村民和别人眼中是有些古怪的,他总是安静的过分,丝毫没有在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活泼与调皮。同村向他这么大的孩子还只会整日的打闹追逐,调皮捣蛋。而林萧总是蹲在地上认真的观察于一些植物和的小动物,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经常专注的看着天空或周遭的事物,看着这些有时会突然露出快乐的笑容…如果人们在这时恰好路过,都会觉得这孩子可能中了邪。倒是林萧的爷爷并不觉的自己的孙子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林萧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林萧的爷爷也并不去管。孩子吗,总要是有一些自由的。
林萧总是会想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天为什么会是蓝的,太阳为什么会从东方升起,人为什么会死去。但很遗憾的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即使是有他也不会发现。他为什么要去思考这些东西呢,虚无缥缈的存在。但探究未知的精神正是人类的本能。
周围的孩子们总是叫林萧呆子,嘲笑他的愚蠢。其实那些孩子在心底是有点害怕他的,并且下意识的不想承认。他们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每次林萧看他们的眼神,静静的,明明十分清澈,但是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他看着他们就会使孩子们想起自己曾做过的坏事,就像一面镜子,让他们看见镜中自己最肮脏的一面。就连一个成年人与他视线交汇时竟然也会从心底突然生出几分畏惧。连他自己也十分觉得荒谬,竟然会害怕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毛孩。但不可否认的,他害怕。
那种感觉就好像可以看到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一种瞬间被洞穿的感觉,就好像是心底最阴暗的地方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无数生活在黑暗中的虫子焦急的逃窜着,害怕被明亮的光线烤成焦炭。它们那些丑陋的多足在地面上焦躁的爬着,如同他们心中藏匿的慌乱。
他们讨厌他的眼神。
孩子们都喜欢欺负他,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心理上得到某种满足…又或者是掩饰人类特有的劣根性。
大抵在普通人眼中,只有和大伙做一样的事情才是正常的,是符合规律的。而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所谓人的悲哀,就是将自己不明白的事情用现有的常识进行解释,且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与无知。
林萧经常来到这里看日出日落,这个山坡很高,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每当他心情不好时,也会来到这里。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地的广阔,他也会感到心胸开阔起来。白天时可以看到劳作的人们躬身耕地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小,就像一只只小蚂蚁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林萧有时候会想也许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是否也会同大方面对比感觉微不足道呢?对于山峦、大地、河流…万物似乎都有着它自己独特的轨迹,循环往复又构成了整个六界,层层相依,环环相扣。
他感觉自己对于自然有一种独特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是种子和土壤的关系…那是呼吸的频率。
平时他会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带他认知这个世界。这些问题也许并不会得到结果,有些会通悟,而另一些晦涩难懂的还处于一片未知的混沌之中,他感觉到这些问题总有一天会得到结果的,而他现在并不急于懂得。
当天空露出第一抹鱼肚白时,黎明女神到来了。雄鸡站在树顶昂着脖子高歌一首激昂的乐曲,嘹亮的嗓音划破寂寂的天空,火红的鸡冠流动着血一般的色彩。太阳缓慢地从东方升起。霎时,金色的光芒抚摸着整片大地。
村子里慢慢恢复了平日的喧闹,沸腾着。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黎明降临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人间浮动着淡淡的欢欣。
太阳升起了,对于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庄意味着新的开始。
林萧坐在山坡上,沐浴着阳光。他直视着太阳,刺眼的阳光缭乱勾勒成无数金色的蝴蝶,它们在他的眼瞳中翩飞而过,蝶翼振落了点点明亮的金色粉末,一点点擦亮了他的眸子。风吹乱了他的发梢。他将手贴在他的耳边,闭眼倾听风的声音,一会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木刻的笛子,这是他自己做的。幽幽的笛声传出,在风中传向远方。
这一刻他脸上的神色满足又快乐。
林萧下了山坡,之后去了阿桑家吃饭。阿桑的父母在前些年从别处辗转流离到这个地方安了家,然后生下了阿桑。阿桑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因为她出生在桑树成熟的季节,所以父母给她起名叫阿桑。
平日里爷爷不在家时,他总是在阿桑家吃饭,平日里两家关系也算不错,阿桑的父母甚至想和林萧的爷爷定下娃娃亲。当然林萧没有这个意愿,他的爹娘都已经过世了,身边也就爷爷一个亲人。对于阿桑他一直是当做亲人看的,因为他不曾拥有过什么东西,所以对于仅有就显得格外珍惜。
“林萧哥哥,你能教教我这个字怎么读吗?”小丫头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字,她写的歪歪扭扭。
“这是海,我们的夫子曾经教过这个字”林萧微笑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海是什么啊?听说好像是一条大河哦”小丫头明亮而澄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好奇。
“夫子说过海比河流更宽阔,可以容纳一切。就像天空一样。阿桑你知道河流全部都汇向一个地方,大的或小的,长的或短的…就像迁徙的雁群,在寻找它们的归宿一样,河流也在寻找它们的母亲…”林萧的声音清脆好听,那双明亮的眼睛在谈到归宿时微微黯淡了些;阿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认真的听着林萧讲得话语,随着他的描述,阿桑的眼睛仿佛也跨越了万里河山看到了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我不曾去过海边,只听说那里很美丽。阿桑若是想去,等到你长大时我会陪你一起去的”林萧看着阿桑,目光温和。
“好”阿桑开心的点点头,拉着林萧的手摇晃着。
“阿桑,除了那里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作海洋”林萧忽然轻声说。
“哪里啊?”小丫头疑惑的看着他。
“在这里”林萧蹲下身子,微笑着将阿桑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心”他说。
“心?”阿桑懵懂的重复了他说的话。
“如果大海可以包容她的孩子,天空可以接纳那些流浪的鸟儿,大地可以为万物提供一切…那么,我想其实我们的心其实可以容纳一切。我们的眼睛可以看到世间美好的景色,我们的手可以触摸到淙淙的流水和温暖的阳光…我们的心则可以感受这一切。”
“我明白了。”良久,小丫头喃喃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时,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手下生命的搏动与热量。
此时天空中的一轮耀日夺目的散发着热与光辉,将炽热的阳光照向大地的每一处。
过了一会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到山坡上一片锦簇的花从中。此时的花仍鲜艳着,无声的与薄凉的秋风进行挣扎。犹如美人在凋零前最后的芳华。
在阿桑的屋后有很多漂亮的花。有洁白无瑕的六月雪、五彩缤纷的八仙花、和妩媚悦人的凤仙花等,微风拂过便会扬起一阵极美的花瓣雨,那时他们总是幻想着被花的海洋包裹着,芬芳的味道使他们身上的每一处都感受到了舒爽与愉快。
阿桑站在花丛里,看着美丽的花朵很想摘下几朵,但她忍住了,因为林萧告诉过她花也是拥有生命的。
她拿起几棵蒲公英笑嘻嘻的跑到林萧身边,将其中几棵递给林萧。
“这个很好玩,我要和你分享哦”小丫头童稚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好”
他们一起吹散了洁白的蒲公英,顿时一棵蒲公英散落成无数的白芒,然后风托着它们轻柔的身体,将希望的种子播撒,载向远方。
阿桑又跑回花丛里,快乐的捡拾掉落的花瓣。
她天真的笑靥如同水晶般明亮耀眼,与这千万朵美丽的花一起绽开。
林萧望着小丫头,也开心的笑了。
很多年后,林萧依然会想起这个画面。湛蓝一望无际的天空下,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前方是如同海洋般浩淼的绿色。那时他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孩子,他们的世界就如同头顶的那片天空,简单而明亮。那个时候永远不会去想以后的事情,小时候的无忧无虑真让人羡慕啊…他们站在山坳上,看着蒲公英渐行渐远,风把它们带向远方…小小的蒲公英种子其实承载了很多东西,当时他并没有想到掌心的那些蒲公英其实就像他自己,离开了生活的地方,飘向未知的地方。它们没有根也没有牵挂,无论是多么恶劣的环境,它们都能够在那里扎根生长并成活。
如果他真的和蒲公英一样就好了,不用烦恼和思考,身体很轻很轻,风一吹就可以飘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最重要的是蒲公英没有心,所以它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害到你的还是自己,如果你的心足够坚硬,那么也许任何事情或人都不会把你打败吧。可是林萧其实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孩子,他会沮丧会伤心也会难过,所以遇到很多的事情都会给他带来很多的痛苦。所以林萧在很久很久以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但是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做法会给那些爱他的人带来多么大的伤痛…也许他也很自私,不想让自己再受到伤害,同时还有别人。
如果一个巨大错误的开始无法阻止,那么就只能消灭造成这个错误根源的人。
点击率惨淡,继续修改中。在这里说一下,那不简单是林萧的梦境,它源于现实。而林萧的梦,则是他的一种能力,至于具体的,后面会说。
每一个人都是这本小说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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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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