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莫如初见

8、第八章：西妍

　　这件事过后没几天，三皇子就频繁派人来九皇子府，说是请九皇子过府一叙，请九皇子一同游湖，请九皇子一起赏花，每次只好用不同的借口打发了。可是再拒绝下去终究是不好，这次又说要一起去打猎，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应了。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很好，却又不会太热。
　　约好在皇家猎场打猎，谢疏雨他们到的时候，三皇子赵亦恒已经到了，正坐在华丽丽的又有遮阳的顶盖的高台上搂着一个娇媚的少年调笑着。
　　谢疏雨一看那少年，就忍不住红了脸，想起上次在三皇子府上看到的，这个…不就是上次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
　　见赵亦然到了，赵亦恒向他招了招手：“亦然来啦，过来坐这。”虽是对赵亦然说话，眼睛却在扫视着赵亦然身后的人，在看到低着头的谢疏雨的时候，眼睛不由一眯。
　　赵亦然走过去坐到赵亦恒对面，见赵亦恒旁若无人的与怀里的少年调笑，只好看着别处，当做自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赵亦恒见他不说话，笑了一下道：“亦然要不要跟皇兄一起下去打猎？”
　　“皇兄又不是不知道亦然的马上功夫不行，皇兄自己去吧，我在这看着就好。”
　　“那我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你聊天。”说着眼睛再次看向站在赵亦然身后的少年。“听说皇弟最近又新收了一名高手，剑术了得，闫旭一直想与他切磋切磋，我也好想看呢。皇弟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赵亦然为难的看了看谢疏雨，谢疏雨却淡淡一笑，对着赵亦恒施了一礼道：“久闻三皇子身边有个高手，在下也早想请教了，还请闫侍卫长手下留情了。”
　　谢疏雨能在三皇子府来去自如，闫旭又已经查了谢疏雨的来历，此时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才十六七岁就轻敌。“不敢当，谢公子的大名在下也早有所闻了。”
　　谢疏雨只能苦笑了，哎，看来他们完全把我调查清楚了啊，算了，反正我以后是去浪荡江湖，又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利益上的纠纷，没什么好怕的。

　　赵亦恒虽武功也不错，但他主要修习的是内功和轻功，剑法虽懂但是不精，而且他对剑法其实并不感兴趣。所以他现在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空地上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并不是在看他们的剑法，其实准确的说，他不是看着两人，他是只盯着谢疏雨在看，仅仅只是盯着谢疏雨这个人在看。
　　赵亦恒看着那个战斗中的人，他似乎很享受，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微笑。灵动活跃，自信冷静，还有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太美好，美好的让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真的好想得到他，再毁了他。太美好的东西不应该存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应该毁掉，对，毁掉。
　　比试结束，双方平手，但闫旭心里清楚，这个叫谢疏雨的少年其实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此年轻，内力和剑法的造诣已达到如此境界，将来不知道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谢疏雨又回到赵亦然身后，继续低眉敛目，可是盯在他身上的视线实在很难让人忽视。于是谢疏雨只好抬起头回看过去，赵亦恒见他抬头望向自己，脸上的笑不由加深。
　　明明这个人在笑，可谢疏雨就是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很不舒服。可也没退缩的避开他的视线，只继续盯着他看。
　　他们在这里互盯，却又一个人同时关注着他们两个，就是赵亦恒怀中的那个少年。
　　这少年本是京城有名的戏班的当家花旦，名叫西妍，不少王孙公子都很迷恋他，但他却一个也没接受，就这样周旋着竟也没失身。后来被偶然路过戏园的三皇子看到，便把他强行带回了府里，本来赵亦恒就是这样为所欲为的人，不像那些王孙公子要顾及身份，于是西妍就成了三皇子的新宠。
　　有新宠自然就有旧宠了，西妍也听说过，三皇子的以前的男宠侍妾们，不是被他玩死了，就是玩腻了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西妍知道，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跟以前那些人一样。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谢疏雨，他记得这个人，上次拿了一条毯子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身子，虽然那次他蒙着脸，但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认人，他的眉眼自己绝不会认错。他很善良，一下就能看出来，他也很厉害，在三皇子府都能来去自如，也许这个人，他真的可以帮到自己。

　　谢疏雨比试完毕，赵亦恒跟赵亦然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才各自打道回府。结果，猎也没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殷无忧总算是运完货回来了，谢疏雨也终于功成身退，能过回自己的清闲日子了。可是在穆景鸿那里才清闲了没几天，麻烦居然又找上了门。
　　这天，他正在穆景鸿名下的蓬莱酒楼包厢里吃饭，突然就冲进来一个人抱住他。“谢大侠，你一定要救救我。”
　　吓得谢疏雨被茶呛得半死。“你是谁啊？先放开我再说。”
　　埋在自己怀里的头一抬，谢疏雨又是一惊。“怎么是你？”
　　西妍开心的笑笑：“你记得我？”
　　“额，算是吧。不过，你找我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从三皇子那知道你跟穆老板是师兄弟，就想着来穆老板名下的酒楼来碰碰运气，果然让我找着你了。”西妍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上次也看到了，我是什么情况，我是被逼的，我想逃走，可是我知道靠我自己，没逃出京城一定会再被三皇子抓回去的，到时候一定死的很难看。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也是个可怜人，算了，反正自己也准备这几天动身去菁洲的，就带上他一起走吧，再找个偏僻的镇子让他安身就好了。“好吧，我答应你。你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我们立刻动身。”
　　谢疏雨收拾了东西，又向穆景鸿要了几张人皮面具，替西妍易了容，跟穆景鸿匆匆道了别，便往城外赶，连殷无忧都没道别。西妍不会骑马，谢疏雨只好带着他，两人共乘一匹。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途中又经过几次变装，第四天的时候便来到一个小城镇。
　　“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再上路吧，来，我抱你下来。”
　　谢疏雨将西妍抱下马，又将马的缰绳递给迎过来的小二：“小二哥，麻烦你给我的马喂一些草料。”说着递给他一些碎银子。
　　小二接过银子开心的拉着马去了，谢疏雨便带着西妍进了饭馆。
　　谢疏雨正吃着饭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扫视了饭馆一圈，然后径直朝着谢疏雨这边走了过来。
　　谢疏雨奇怪的看着停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正想问他想干嘛的时候，那人却开口了：“跟我来。”说完抓住谢疏雨的手臂就往外拖。
　　谢疏雨一听他的声音，惊奇道：“洛骁？你怎么来了？”他怎么没戴面具？
　　司空洛骁拖着谢疏雨来到饭馆的后院，对着犹自奇怪的谢疏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为了帮赵亦然，得罪了赵亦恒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还拐跑了人家的男宠？！他正愁没机会对付你呢，这下好了，你…你这个混蛋。”
　　见谢疏雨还傻愣愣的站在那，脸上贴着莫名其妙的人皮面具，司空洛骁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脸又骂：“还戴什么人皮面具，你知道我突然没了你的消息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为了尽快找到你这个混蛋，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 ？你倒是惬意了，跟那个男宠一路上甚是逍遥快活吧，哼。”
　　谢疏雨见司空洛骁气的不轻，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赶紧安慰道：“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这么担心，以后再也不敢了，好啦，别生气了，好不好？”见司空洛骁平静了些，又继续道：“我是得罪了赵亦恒，可我没拐他的男宠啊，西妍是受不了在三皇子府的生活，才让我帮他逃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啊，真的。”
　　司空洛骁看了被秦若风拦在门口的西妍一眼，拉着谢疏雨的胳膊道：“那就好，那你现在就跟我走。”
　　“可是，西妍…”
　　“你放心好了，我会派人送他去安全的地方的，走吧。”
　　无意阁要找一个人容易，想来藏一个人应该也很容易，于是谢疏雨也就没说什么，跟着司空洛骁就往后门走。
　　西妍见谢疏雨这就要走了，大喊道：“谢大哥。”见谢疏雨回过身，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秦若风，就跑了过来。“谢大哥，你就这样走了？”
　　谢疏雨见西妍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微笑着安慰道：“西妍，你不用担心，我朋友说了他会让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的。你放心，他这句话可比十个我都管用。”
　　西妍抬头又看了一眼那个一直死死瞪着自己的人，以自己多年观察人的经验，这个人一定也是个久居上位者，只是，这个人真的会帮自己？
　　司空洛骁见谢疏雨完全信任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握着那人胳膊的手不由下滑，握住了那人的手，十指相扣。
　　谢疏雨以为司空洛骁是催他快点走，于是回头对着司空洛骁抱歉一笑，意思是：不好意思，再等会。
　　司空洛骁哪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握了谢疏雨的手，而谢疏雨不但没挣开，反而对自己笑了。他立马觉得这些天的辛苦担心换这么一个笑容，真是太值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了。”
　　“谢大哥…”西妍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你也要多保重。”
　　望着那两个手牵手离去的背影，西妍心里只剩下羡慕，这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相配。谢大哥这么美好的人，岂是我这么肮脏低贱的人可以奢望的呢？终究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