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子》clairekang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他悄悄去了阳台，堂跟了上来；堂很委婉地问藤真，你在伤心甚么？藤真不好意思地敷衍道，没有……

　　“真是好嗓子，”堂由衷地赞叹道：“很久没见这样的嗓子了，真的很久了。”

　　藤真急忙摇头说哪里，他埋头笑着说：“其实我都没怎么练习，还怕妈妈听出来呢。”

　　对方哈哈大笑，说这个是正常的，我年轻时也不爱练，为此挨了不少训。藤真认真地说，您的嗓子太美了，演技太勾人了，我都快被吸进去了。

　　他这么形容了，突然觉得用词有些不妥，忙低下了头。然而对方很喜爱藤真的评价，他说，你是真懂音乐的人。

　　藤真由对方眼中发现了一丝暧昧，这是同类眼中常有的感情。藤真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变得含蓄而沉静；他不再看对方的眼睛了，随意交谈之后他借口找母亲起身要离去，堂有些惋惜地说，这么大了还找妈妈？不多留一会儿？藤真悠悠地说，妈妈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堂独自坐在阳台上感慨，他很肯定，任何人都会在听到少年的歌声之后爱上这位少年。是的，藤真的音乐是自我的一部分，唱歌也好拉琴也好……吉他也好，他不想释放感情时便不会碰；藤真的释放是由衷地，单纯地，音乐里那完全真实的他总是赤裸裸地显现出来；真实的藤真是那样单纯美好，那样专情用心，那样地温柔和煦——那样地惹人怜。

　　藤真同艾尔匆匆道别后朝体校赶去，他买了很多外卖带回寝室，大家蜂拥上前夺食，藤真靠去一边，疲倦地脱着西装。花形问藤真你怎么了？藤真皱眉说我还没怎么吃东西，现场人太多了，闹得头昏。

　　本是好好的心情在“魅影”的搅局下全乱套了，整个晚上藤真都不断地思念翼；这份思念无处宣泄，便搞得他头昏脑胀，差点昏过去。藤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平时总是好好的，情绪也好思维也好，都很本分；甚么东西一碰上音乐他就要死机，那个时候感情全堵在胸口，不唱不弹的话，人就会窒息。

　　他太伤心了，他恼怒自己为何需要如此伤心；不就是翼么，不就是分手了，这样的伤心何必呢，又有甚么用？他躲去宿舍的露台，他想唱歌，或者弹琴；然而宿舍里的大家正在争抢食物，闹哄哄地，他不好意思唱也不愿意在陌生人前透露自己的情绪、自己这个人。藤真靠在窗前用极小的声音唱着歌儿，都是最近替翼编的、乐队新专辑的曲子；他将曲子挨个唱了，再唱去了魅影的调子

　　“带我走出孤寂，说，你需要与我同在，你去哪里，我就去。”

　　门轻轻响了，藤真并没有听见。牧本是来叫藤真回屋吃东西的——再不吃仙道他们就吃完了；他找不到藤真，来了露台，听着藤真的歌轻飘飘地在窗边转，风都能带走一般。然而风走了，调子还在那里，牧这便听呆了。他倒不懂这里面关于嗓子或唱腔等技术问题，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好听；牧吃惊地想：哎呀，这里还真有个艺术家啊？这么忧郁地，在唱甚么？

　　牧很享受，靠在门边听藤真唱歌。藤真自己唱着，唱出神了，越唱越起劲。牧心想，这就像听CD一样，好专业。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藤真正看着自己。藤真嘴上并没有停，眼瞪得圆圆地，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因此更加大更加圆了。牧微笑着，歪头看藤真；藤真居然还没停下来，他慢慢将瞪得过大的眼睛收回了平常尺寸，继续唱……

　　藤真自己也傻了，怎么嘴不停呢？——他窘迫地想。

　　嘴还唱，声带自己动着，藤真看着牧，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惊奇没有好笑更没有鄙夷。藤真决不在外人面前展现敏感的本质，笑话，没事做甚么要这么样唱歌呢？平常人不会人为自己是疯子么？

　　然而牧没有，由牧眼里看来，这样的藤真是理所当然地，是他认识的，和之前的藤真一样的藤真。藤真放松了，他歌唱的脸带上了丝笑容，他对牧笑了笑，有些腼腆，有些无可奈何，意思是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了这样的我。牧笑开了，露出了整齐地牙齿，他抄着手听藤真唱歌，用态度对藤真说，唱得挺好的，接着唱。

　　藤真的歌声慢慢小了，牧对他说，你唱的歌我听过，连我都听过，这一定是很出名的曲子。

　　“是韦伯的曲子，确实很出名。”他同牧一起坐去地板上，接过了牧手里的炒饭。饭已经冷了，然而藤真很饿，不管那么多，三口两口地吃起来。他埋头吃时牧才开始对刚才的一切表示出震惊，牧叹了口气说，就像在听CD一样，我今天才确认，那些声音都是人唱的。

　　藤真差点喷出饭来，他说：“那自然是人唱的。”——难道是鬼？……魅影？

　　“可以用电脑做，”牧不以为然地说：“我没见过谁唱歌唱成CD那样，今天第一次见。”

　　“甚么感觉？”藤真心虚地问，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怪物，或是故弄玄虚的伪艺术家。

　　牧摇摇头说，没甚么特别的感觉，我听不懂。

　　“多听几次大概能懂，你再唱吧。”牧示意藤真继续，藤真松了口气，指指饭盒，笑了。

　　第二天训练时众人都有些死去活来，仙道和高砂干脆不练了，藤真和神认真地练着，但脸上的疲态清晰可见。田岗今天一直不作声，站在球场边不知道在想甚么，大家悄声议论道，田岗生气了？——仙道，你看，都是你……

　　藤真制止了众人的议论。然而他没有安慰仙道，他不太能接受仙道昨天比赛时那一连串反应，这样的反应太任性了也太随性了，藤真一点不喜欢。他不同仙道说话，默默地练着，仙道大概看出了藤真的态度，也不上前，在另一侧角落里偷懒。

　　田岗突然将大家集合起来，他身旁站着牧，牧提声说，今天的基础训练结束后给假半天，下午四点前回来报道，明天是决赛，趁今天休息一下……

　　大家欢呼着开始基础练习，田岗上前对藤真说，藤真可以休息了。藤真想了想，退去牧身边，安静地看大家练习。藤真不说话，牧也不说话，然而牧觉得就这样同对方站着也是好的。他能感觉到右臂外侧的那片体温，他莫名地有些兴奋。藤真贴着牧站，他们两都有着一样的心思；藤真觉得这次比赛让自己同牧亲近了很多，这么多人一起训练，最后真亲近起来的果真是牧。藤真安静的表情下有了一丝温柔，牧也没之前那么凌厉了，藤真开口问牧，等下你想做甚么？牧说到处看看，或许会去银座。

　　藤真知道的，人之间的默契总是相互的，他注视你，你多半也在注视他，你这么做了觉得开心的话，对方也会这么觉得。这样的默契在翼身上能寻到，在花形身上也能寻到，然而这样的默契很难得，现在自己同牧之间竟也亲近了起来，藤真很高兴。

　　牧同海南的人一起，真朝银座去了，花形吐着舌头说真有钱。翔阳一堆人去了东京湾，他们在那里吃了午饭，高野提议去六本木瞧瞧，反正是休息，大家便答应了。只有藤真有些为难，六本木过去不远就是翼常爱走场子的酒馆，藤真总还是害怕去那里。他不好说，默默地跟着花形走，花形问他怎么了，他不吭声。藤真经常这么安静地跟着大家走，花形当他和之前一样只是不愿说话，随口开了几个玩笑逗他；藤真摇摇头对花形说，我继母让我回家过圣诞，你说我该去么？

　　“当然不去。”高野永野立刻说：“又挨打怎么办？”

　　藤真不作声，长谷川低声说，或许该回去，毕竟是过年。

　　“总还是父母，”花形也劝藤真：“不会老打你的——你有甚么好打的呢？已经很好了。”

　　藤真说只有你们觉得我好，大家当即表示我们当然觉得你很好。长谷川总结道：“或许是不喜欢你的……男朋友，你该换一个。”

　　藤真想，怎么同牧说的一样？他转头问高野：“你能随意换一个女朋友么？”

　　高野立刻说不可能，大家都静了，花形随后说，我们都陪着你的，你怎么样都很好。他由后面将藤真的脖子搂着，藤真开玩笑道，花形，我会喜欢上你的。

　　“那也不错，如果是藤真的话。”

　　这话出来之后大家都有些别扭，花形松开了搂藤真的手臂，藤真左右看着，眼珠滴溜溜转。高野连忙说，这里是东京嘛，诶藤真你之前那个男朋友不是在这里么……

　　他朝藤真看，发现藤真正惊奇地看着某个地方；大家一同看去，发现藤真的目光粘在一张海报上。花形脑子快些，他问藤真，你们乐队？

　　藤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