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之心》皮休斯

25、第十六章 花园黑影（3）

　　据昨夜经历恐怖异象的卫兵德恩所述，他不仅看到那些那些花卉可以变换位置，而且花园中泉池的喷水都变成鲜血，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在花丛里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这些现象让人难以解释。
　　而花卉的枯萎则是他离开这里以后发生的事情。
　　卡皮克站在主人身后，一边听，那油亮的毛发随着那曲折离奇的情节而持久倒竖，最后在这个惊悚故事的高/潮到来之时，死命地叼住主人的裤子，使劲地将他往王城花园外扯去。
　　管中窥豹，难观全局；就像现在，你伏在在王城花园的栅栏处往外看，只觉得世界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伊丽莎白建议，要让这件惊悚事件背后的真相高清□□地展现在自己面前，唯一的办法只有亲自在这里蹲点，体现恐怖事件的全过程。
　　对于她的建议，另外两位除了拼命管住自己往外跑的念头之外，都十分一致地表示热烈的赞成。
　　伊丽莎白、皮休斯二人在卫兵德恩的协助下更换了圆形花圃里的一部分枯萎的花卉，锄松了泥土，换上新的植株，才将残肢败叶清理出来——便只见日已黄昏，圆形花圃的红白玫瑰仿佛是被招来了魂灵，依附在新的躯壳上，那花瓣还凝着露水，羞涩地半遮着自己的花芯，向观赏自己的路人诉说着欣欣情话，要不是一旁还残存枯萎褪色的花叶、昨夜的惊心动魄似乎只是卫兵虚构的臆想。
　　黄昏过后便是黯然的夜色，乌云笼在天际，掩盖了月华明辉，星影璀璨。
　　三人在这鲜花枯萎的园子里面等了又等，却还是没有发生什么鲜花移位，水池冒血，花丛残肢的现象，伊丽莎白不禁有些失望伤心。漫漫长夜，虽说是为了查清楚花园的异象，然而守了这么大半晚上，三人不觉有些昏昏欲睡。
　　三个人均守在不同的地方，士兵德恩站在花园大门旁边，这是他以往站岗的位置，就连视线正对的角度也跟以前一样；伊丽莎白站在方形泉池的右侧，视角正对圆形花圃；皮休斯则站在距离泉池几步远的花丛外，这里也就是昨夜出现德恩人头的地方。
　　意识出现溃散的时候，毋庸置疑这也是防御力最松懈的时候。三人之中其实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人最先感觉到困倦的，但是深夜值勤，倦怠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几乎没有人会把它放在心上。
　　伊丽莎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她再度睁开眼睛、强打精神的时候，却发现另外两人的眼睛竟是一眯一眯的，她颇觉不悦。她俯下身来，亟欲掬水在手，却猛然发现泉池中突突往外冒的竟然是温热的鲜血。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伊丽莎白先是行至花园的大门旁边，使劲地往德恩的肩膀上一拍。
　　德恩猛地惊醒。在花丛边站着的皮休斯感觉到动静，用力地抹了把脸，装出一副十分精神的面貌，快跑两步，行至花园大门。
　　伊丽莎白指着方形泉池的方向：“如果你们都觉得困，可以到那里洗把脸。”
　　德恩与皮休斯对视一眼，尴尬一笑。
　　士兵德恩抬起脚，刚踏出一步，头脑里忆起昨晚的事情，又猛地缩回去，羞赧地笑道：
　　“我也不太困，就不去洗了。”
　　皮休斯正是眼困的，也没作多想，便抱起卡皮克，没头没脑地往方形泉池走去。
　　距离泉池的位置不过几步距离，远远看去，清澈透明的水正哗啦哗啦的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水花，那朵水花从骨朵儿到扎根的地方晶莹透亮，如果有强光照上，一定也会折射出七彩的虹芒。
　　皮休斯行至池畔站定，再睁开一双昏睡的眼眸，只见那突突外冒的袅娜水花赫然成了一株妖异的腥臭血花！他大叫一声，差点没把怀里的卡皮克扔到血池里面。
　　那虎皮小猫见势头不对，忙不迭地挣出主人怀里，跃到地上，快跑几步躲到伊丽莎白的水蓝裙摆下。
　　“这……”皮休斯指着血池惊慌地喊道：“你们看见了吗？”
　　伊丽莎白在大门处喊回去：“当然看见了，你觉得是不是很提神。”
　　皮休斯悲愤地嘶喊：“何止提神，简直太他喵的惊悚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伊丽莎白朝着自己身后的蓝色小蛇一撇头：“上前去。”
　　蓝色小蛇呜呼一声，蔫头蔫脑地干脆把整个身子都摊在地上。
　　“别卖萌了，不敢看地跟在我后面。”
　　伊丽莎白语毕，便快步上前，跟在后头的分别以胆子大小排序：卫兵德恩跟在伊丽莎白身后，蓝色小蛇紧跟着卫兵德恩，卡皮克紧跟着赛斯。
　　伊丽莎白一手攥了皮休斯，走到花丛前，指着面前枯萎的花叶杂草：
　　“是爷们的就拨开它看看。”
　　“要不，我们一起……”
　　伊丽莎白负气地拨开杂草——
　　皮休斯与卡皮克异口同声，惊叹道：
　　“纯爷们！”
　　“嗷呜嗷呜！”
　　伊丽莎白凑近杂草丛里看了两眼，转过头来，朝着皮休斯说道：
　　“你最好也过来看看。”
　　“这……”
　　皮休斯说什么也不够凑得太近，他弯下身子，只见枯枝败叶掩映间，发丝与枯叶纠结缠绕在一起，那脸上还新沾着湿润地泥污，一双眼睛充满着恐怖情绪的向外凸，鼻子却是消耗了最后一丝劲儿地紧绷着、似乎因为过于惊悚而屏息以待，嘴巴却是张着，那张启的嘴里，牙齿上还带着些湿泥。
　　这样的容貌，皮休斯绝对不会认错，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啊。
　　卡皮克嗷呜一声，颇受震撼地扒着他的腿，借着主人的体温给予自己安全感。
　　“这……”卡皮克指着花丛里面的头颅，看向伊丽莎白：“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就在这里啊。”
　　“或许……这是你以后的模样？”
　　“你想吓死我啊真会挑时候！”
　　皮休斯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下意思地噤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跳蓦地加快，四周非常安静，听不到风声，空气仿佛凝固了，自己身边环绕着的是一片死寂。
　　伊丽莎白环视皮休斯，卫兵德恩、赛斯、卡皮克，尽管看到同伴还是一样的，然而整个氛围却是与刚才截然不同。就连吸一口气仿佛也会牵动别人的情绪，就这样彼此相连着，被隔绝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
　　皮休斯不再去想杂草丛中的自己，低声说道：
　　“我们这是怎么了？”
　　“结界，我们在一个结界里面。”
　　“……我们，”皮休斯指着杂草丛中被头颅压出来的坑土：“我们也会躺进去吗？”
　　“你想吓死我的话，还真是挑对了时候。”
　　她可以看见头顶上堆叠的乌云，那些流动的混沌尽是一片无法意识自己处境的茫然。伊丽莎白再将身边的人再环视了一遍，她知道，要么找出结界的布行者，要么在这里找出决口，要不然他们可能一直困在这个虚幻的空间中任人宰割。
　　她抽出腰间羽箭，朝着那愣头愣脑的皮休斯嫣然一笑：
　　“介不介意我杀你一回？”
　　皮休斯倒退一步：“当然介意！”
　　伊丽莎白执着手中的羽箭正对皮休斯面门而去，皮休斯亟欲挡隔已不及，只得再退一步伸手捂面——然而他闪避退却不过是自作多情之举。只见伊丽莎白纤手一翻，羽箭反向逆行，身随羽箭轨迹而动，竟是俯下身去，箭头直接贯穿陷在草丛中的头颅。
　　皮休斯大吃一惊，几乎大叫出声，然而一摸脑袋，人头还在，而且丝毫不痛，便直接打消叫喊的念头。
　　箭头贯穿头颅，颅盖之中倏地涌出无数的虫子——
　　虫子一条一条蜿蜒在坑土上，蠕动那带着粘液的身子，爬出了颅盖，扭动着不知所措的丑陋形态，翻出自己柔软的触角、舔舐着地上的气味，品尝自己身上的粘液，在坑土中横行无忌。
　　如果只是一条虫子出现，伊丽莎白可以选择直接戳死它，毕竟它丑陋的形影只是非常渺小的个体。
　　如果是几条虫子，伊丽莎白还是可以戳死它们，毕竟它们只是一个非常弱小的群体。
　　但是，在颅盖中爬出的不是一条或者几条，而是一群又一群地涌出来，充满着整个土坑，占据着整个视线。仿佛是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舞会，它们交叠着同类的躯体，纠缠着自己喜欢地对象，用整个身子配合着独特的舞步，颤动的触角吟唱着迷人的歌谣，身体拍打土地成就出最伟大的乐章，在这样的舞会之中它们吸吮着同类的□□，在触角贴合之中交换彼此的耳语，然后摩挲着对方的身体再去寻觅其他志同道合的好友。
　　虫子围着头颅一群一群地涌出来，淹没了五官，占据着头盖，顺着头盖的弧度蜿蜒成圆，然而因为虫子数量太多，圆形的曲线渐变为一个流动的漩涡。
　　伊丽莎白最终没有忍受住这样的视角冲击，捂着胸口干呕出声。
　　德恩与皮休斯上前去扶，他们恍然发现，在羽箭贯穿草丛头颅的那一刻，围绕着他们的结界也全然消散。
　　伊丽莎白还没有呕完，三人面前的草丛里快速的闪过一道黑影。
　　“是谁！”德恩大喝一声。
　　黑影快速移动，在三人面前一晃而过钻进了圆形花圃。
　　德恩似有所觉，大叫出声：“不能让它进去，它是要破坏那些鲜花啊！”
　　皮休斯放开伊丽莎白，与身边的卡皮克一起凝聚意念；然而下一刻，手臂却被人用力的抓住——
　　只见伊丽莎白脸色苍白地咬牙切齿：“一定要替我戳死它！”
　　感觉到她强烈怨念的皮休斯打了个冷颤：“这……”
　　“你想说什么？”
　　皮休斯恨不得捶地发誓：“一定戳死它，一定戳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