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二月》陌路擒君

1、殊途同归

　　二月
　　二战架空
　　CP 利艾
　　HB to 拐子
　　From 罗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利威尔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进来。”
　　门被从外面打开，年轻的士兵拿着一叠文件和一个托盘进来了，他首先将文件放在了利威尔的桌上，然后将托盘里的红茶摆着了长官的面前，“顺带给您送来的。”
　　看到加急的字样利威尔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味道很淡啊。”
　　“嗯，茶叶已经不剩多少了。”年轻人如实回答道，“补给一直没有到。”
　　不耐烦地摆摆手，利威尔表示他现在不想听到这些，现状已经够让他头痛的了，他明白现在普通的士兵都在街上抓老鼠吃，他们真的要弹尽粮绝了。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利威尔开口问：“呐，艾伦，你还撑得下去么？”
　　被唤作艾伦的少年闻言一愣，接着挺直了背脊，将右手放在心脏上，目光坚定：“我会为第三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
　　“好……”即便没有味道利威尔还是将红茶喝了干净，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意义地重复着，“很好。”将刚送来的情报放到一边，他挥了挥手示意年轻人可以离开了。艾伦敬了一个军礼，接着退出了门。在关上门的时候，他看到了长官桌上的日历，时间定格在1月8日。
　　那是1943年的一月八日，斯大林格勒的冬天冷得让人窒息。

　　“一切照旧。”从司令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艾伦·耶格尔向他的战友们宣布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听到了队伍里传来的哀叹和诅咒的声音，但是更多的人和他一样，没心思抱怨就给手中的枪上了膛。他们中的大多数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军装，最后吻了一下亲人的照片就踏上了每日例行的征途。在艾伦·耶格尔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几乎是一片废墟的街巷，遍地的瓦砾颓废地横陈着没有人去打扫，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或许还有同伴或者敌人的尸体没有被找到。
　　到驻守区边界的时候艾伦他们听到了枪声，那是他们之前的队伍在激战的声音。斯大林格勒的战役已经拖了太久早就转化为了没完没了的巷战，除了枪声和噼里啪啦的换子弹的声音，艾伦听到最多的，应该就是垂死者的哀嚎了吧。
　　垂死者，己方与敌军的。
　　没有说话，艾伦·耶格尔只是比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队伍立刻分散到每一个选好的角落里展开了对敌军的攻击。不得不承认，俄军比他们想象的要顽强的多，自巴巴罗萨计划实施以来他们的战线就被无限期地延长，而转眼到了最难熬的冬日，历史上多少征服者在这里面临着失败的噩梦，在冰天雪地里踩着冻死的同伴的尸体踏上归程。
　　没有哪一场战役是一刻不歇的，很快到了双方的休整期，艾伦悄悄将自己的位置向前移了十米左右，现在他几乎已经顶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距离俄军的火力线不到三十米。他放轻了动作使上膛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清脆，缓缓蹲下身，等待着下一轮进攻的时机。
　　在这个过程中难得停下的雪又开始下，带着最为残酷的寒冷覆盖在这座濒死的城市上。德军此刻大多数士兵都没有足够的冬衣，而异地作战严寒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挑战。艾伦·耶格尔拉了拉自己的领子想要抵挡住不断往里钻的寒风，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他的右手还停留在扳机上，但是此刻甚至连扣动的力气都没有。
　　此刻他才发觉微微有些不妙，而偏偏就是此刻新一轮战斗又开始打响，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似乎就在他的耳畔，他朝手上呵了一口气但几乎没什么作用，他将手拿出来狠狠往身边的墙上一砸，迟钝的痛感让他稍微恢复了些许知觉。他拿起枪继续往前冲，但是俄军密集夸张的火力线让他们不得不重新退回了起点。这是一个相当令人痛苦的过程，艾伦·耶格尔必须承认这是他们很多天来第无数次遇到的情况了，所有人整装待发却不能把战线往前推进一步，反而是经常被对方打得阵地失守，如今他们占据的地方已然越来越小，被包围的恐惧却远小于同伴和武器大规模消减的惊惶。
　　艾伦明白，他们每次回去都会少很多人，而那些人中的很多，连尸体都来不及收回，就这么曝露在异国他乡的冰天雪地里。
　　白雪落下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凝成水珠，仿佛有重感一般整个眼皮往下坠去，他金色的眸子中露出了些许困顿，但那也仅仅只停留了一秒，下一刻他依旧一如既往地往上冲着，连为同伴默哀的时间都没有。
　　地面的剧烈起伏让所有人的心中燃起了不祥的火焰，履带碾压碎石的声音像是死神咀嚼着坟冢里的枯骨，艾伦从乱石堆后面站起身就要往前冲，突然被一个人狠狠从身后拉住并勒住了脖子。
　　“找死啊，小鬼。”声音很熟悉，不久之前刚听过，艾伦停止挣扎回过头，不出意外看到了少将一脸阴郁地站在他的身后。
　　“将军……”他想争辩什么但是对方抬了抬手，然后朝身后挥了挥，“先撤退，我们的装甲车早被废墟堵在一公里之外了。”
　　出于对对方的信任，艾伦点了点头，他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朝他们碾压而来的坦克就跟着利威尔往回跑，一路上他看到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倒下的方向与战死者不同。经验里艾伦明白那是被枪毙的逃兵，此刻正被一同撤离的人抬回去。
　　撤回安全区之后，利威尔停下脚步对，垂头丧气的众人说：“我当然不希望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在战场上。”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每个人都能听见，并且，不敢忽视，“但是，我更不能允许我的士兵里有任何一个当了逃兵。”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拖着的遗体，“带回去之后，按照阵亡的程序通知家里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耶格尔觉得那一瞬间他似乎在这个35岁的少将眼中看到一丝伤感。
　　“将军……”在军士们各自散了之后，艾伦·耶格尔鼓起勇气叫住了利威尔，“那个，我有点事想问你。”
　　利威尔转身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并不剩下多少战斗力了……可以说，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突围出去都成了空谈，如果援兵依旧不到，我们只能选择投降或者全部战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枪毙逃兵的必要么？”
　　雪还在下，在将军并不那么宽阔的肩膀上凝了一层冰霜，“呐，艾伦，你是不是依旧相信还有援兵会来？”
　　“难道不会么？”艾伦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虽然我知道现在很困难，但是我相信，霍特将军一定会来的，元首也是这么命令的不是么？”
　　“是么？”利威尔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那人神情淡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可能全然不信，艾伦知道长久以来他一直为自己建筑的虚假信心正在这个人无情的目光中逐渐坍塌，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会的，一定会的，俄国人的英勇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之前很多次我都以为我们要完了，但是那么多次我们都挺了过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只要我们等到2月，霍特将军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不，艾伦，他不会来的。”利威尔朝他走了几步，伸出手为他拂去了头发上凝结的冰花，“我们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少年愣愣地没有答话，于是他接着说：“并且，我们不会投降。”
　　所以死亡，只是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