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五·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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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向洛阳城挺进，方才大败北周军队，北齐将士士气高昂，段韶与斛律光亦知长恭已先行赶往支援金墉城，却也大抵知道他所带的人不多，唯恐不能抵挡城下北周的攻势。
金墉城。
城门上的守兵依然不敢妄动。
王三混在众将士，弓已经张了好些时候了，他已觉得手臂微酸，虽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将箭射到北周阵营之中总是没错的吧！他挽弓的手微微发抖，恨不能立时将箭直射出去。
在城门上望，见方才来的五百骑兵虽力战，已经抵挡了北周的几波攻击，可是时间一长，必定不能长久。
那五百骑兵中那面戴黄铜面具的将军用力一夹，将马头掉转一个方向，一路杀到城门之下，刀剑铿锵中，听得他气息略微紊乱地朗声对守城之人喊道：“请放矢相助。”
城上诸兵皆不动，却又满心等待守城将军下令。
却听得城上有人亦高声答话，问道：“英雄究竟是何人？”
城下人一个侧身，又刺伤身旁三名北周士兵，边持矛战周身北周士兵，边高声答道：“末将北齐兰陵王高长恭。”
听闻来人确是北齐援军，城中亦有不少将士听闻兰陵王的名字，立时信以为真，皆面露喜色，只待守城将军一声令下，便立刻给予支持。
王三竟似乎已等不及了，又悄悄将弓张得大了些，只等千钧一发，万箭齐发的瞬间。
却不想，守城将军极是谨慎，望着城下人，只见的一张黄铜面具，不见其人真面目，心下复疑，虽然兰陵王作战时，确实是以面具遮面，只是这一张面具之后，究竟是不是兰陵王，便不得而知了。金墉城不容再有半点闪失，否则北周攻陷洛阳便无以拦阻了。想了想，他对城下的敌军中的那名将军道：“若真是高将军，可否摘下面具相见？”
王三听守城将军发话，以为便要下令发箭了，险些将箭放出去，乍听得他是要那将军去了面具，暗自恨恨一跺脚。
那名将军似乎猜到守城将军的想法，并不推却，战场上，也容不得他犹豫，只见他单手扣住面具，往外一掀，将面具丢在一边，特将脸扬起，似是要让守城将军看个明白。
面具下的那张面孔，比女子更为清雅秀丽，肌肤莹白如雪，弹指可破，几行汗水，缓缓顺着他姣好的面颊滑落下来。秀气的远山眉，狭长的丹凤眼，只是，五官的线条如此柔和地搭配在一个男子身上，不免少了撼人的阳刚之气，实在无法让人将他与方才骁勇的将军联系起来。难怪他要遮掩面目，否则，畏惧他的人，又会有几个？
这样的容貌，那人不是长恭，却又是谁？
守城将士皆是满心欢喜，守城将军一声令下，绷得紧紧的弦猛然松开，万箭射向敌人，城门打开，派遣出一支队伍出来相助。
五百骑兵，抵挡北周大队人马，本已经使得北周将士投鼠忌器，现下，又添了一路人马，岂不更使得北周乱了阵脚，而长恭一对人如虎添翼？
两队人马又汇在一起。
刀光剑影，翎毛羽箭如雨，击打北周队伍。
长恭的马不知缘何，忽然受惊般人立而起，两蹄悬空，久久不肯落下。长恭无奈，索性足尖在马镫上借力一点，跃下马背。
方落地，便有数十名北周士兵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他略一蹲身，将手中长矛打击于地面上，击起一片烟尘，迷离烟尘中，他握矛对着众士兵底盘扫一圈，数十人中重心不稳，跌倒了一半。
长恭一跃起身，却正遇上一支箭从自己袖边擦过，他一惊，忙挥矛自护，不料此箭并非冲着他来，却直直刺入他身后一名北周士兵的左肩，他长矛一横，那名士兵伤痛之下不及闪躲，被他当胸一矛击倒在地。
长恭返身将长矛直探出去，直刺中一名北周士兵右胸，不料忽听闻身后一声惨叫，回身看去，却是一名欲偷袭自己的北周士兵被人一箭刺中胸口檀中大穴。
耳边又是几声尖利的破风的声音，方才围在他身边的数十人此刻已人人负伤。他拧眉，往城上望去，只见所有士兵拉满长弓，只将箭往远处射，唯一人屡屡将箭对准自己所在的方向。此人人是谁？为何屡屡相助于他？
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冷风，长恭不及多想，立时回身看去，只见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策一匹乌黑骏马向自己奔来。此人该便是宇文宪，实未想到，他竟然在此，更未想到再次相见，他二人竟是兵戎相见。
宇文宪也一跃下马，两人持兵器相对而立。
幼年时的记忆点点点点浮现，那时北齐还是东魏，北周还是西魏，两国交战，东魏不敌，长恭随高澄往西魏议和，便是在军营之中遇上年纪相仿的宇文宪。
年少的情义总是单纯！他们不曾顾忌立场不同，在短暂的几天里，形影相随，情同手足，甚至学大人，搓土做香，歃血为盟。别时，宇文宪依依相送至十里之外，眼看要到了东魏境内了，才驻足，遥遥相望。
一别，相见时，东魏已成了北齐，西魏改做了北周，多少流年暗换，几处江山易了主人。那两名少年已成披坚执锐的将军，昔日情意如斯，而今，却被迫兵戎相见。
两人相视，而久久无语，曾记否？大漠长烟落日下，那两个清俊提拔的身影！？
一柄长枪直直袭来，长恭暗自一惊，下意识将手中长矛一扬，去隔挡，重心后移，身子向后滑出一丈开外。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宇文宪一眼，正见他眉宇间英气逼人，方才一番杀戮，眼已泛起血红。
宇文宪将长枪一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罢，脚下步法一换，直追过来。
长恭眼神微微一黯，不答话，只是拎起长矛迎了上去。
长矛直直递处，直逼宇文宪喉口。宇文宪头微微一侧，将长恭那一击避过，手中长枪一刻也未耽搁，便向长恭腰间直袭过来。长恭似乎早以料到他有此一招，宇文宪长枪方出，长恭身子一闪，已在他长枪袭击范围之外，而长恭手中的长矛亦随他身动而动，一矛横打在宇文宪左肩上。
“人质已按约送还，北周此番出兵实在不信不义之极！”长恭又将长矛递出去，望着宇文宪，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意。方才故友相见的欣喜，已被怒意所代替。
本来北周便是理亏，此时，宇文宪也不能做丝毫辩解，只得全神于与长恭的打斗。
记得那年相见，两人也曾比试过拳脚功夫，只是，今日的比试，含义却是不同了，同是大漠沙场，只是那年长烟已随西风净尽，落日亦是重历几起几落！
远处，马蹄声又杂乱地传来，步步逼近。
“是你方救兵？”宇文宪心中一慌，问道。
长恭不语。
此刻，北周阵中忽然鸣起收兵的号角声。
那马蹄声——确是段韶、斛律光前来支援长恭的人马。北周败势已定，此时，众将士心中大骇，不能再战，只被迫鸣金收兵。
宇文宪恨恨望自己阵中看了一眼，返身跃上马背，看了长恭一眼，道：“今日打得不过瘾！你且等着，明天我必与你再战！”说罢，用力一拉马缰，马长嘶一声，往北周阵中奔去。
洛阳城上下内外一齐欢呼！
应尽酒，来年春日，牡丹依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五·解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