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秋水冬藏

23、终章

　　要说这年头发展迅速，什么东西最让周镜觉得实用。周镜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路灯，他当年在初中上晚自习的时候可都是摸黑回家的。再看看眼前明亮的道路，他就觉得新社会真好。
　　春节过去，大年初一正在悄然迈进。一阵冷风吹过，周镜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饭盒，生怕它被风吹凉了似的。
　　匆匆赶路到公寓楼下，有个身影正站在那儿往楼上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周镜的目光，回过头看他，这男人个子和周镜一般高，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兄弟新年好啊。”
　　周镜这人自来熟，见人主动打招呼，也不免添了几分好感。“同好同好，兄弟这是在等女朋友？”
　　那男人故作哀怨似的叹口气，脸上笑容倒丝毫不减。“我倒想有个妹子陪我度春宵啊，可惜了我这个有为青年目前还是个光棍儿啊。”
　　他目光一落，滑到周镜怀里抱得饭盒上，口气也变得揶揄起来。“兄弟这大半夜的跑来送饺子，怕是有上心的人了吧。”
　　周镜挠挠脑袋，有些羞赧的点点头。“不过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带的饺子。”
　　男人得意的蹭了蹭鼻子。“我闻出来的，我鼻子可灵了。”他话音未罢，又道：“哥们儿也别和我兄弟兄弟的叫，我叫郜安，你呢。”
　　周镜对他的豪爽并不反感，当下也有种桃园三结义的感觉。“我叫周镜，家就住在这公寓里头。”
　　郜安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瞧他怀里抱得饭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实话，我从外地赶回来还没吃东西....”
　　周镜也不小气，拉着人坐到了楼梯口，请他吃饺子。他想，这人连夜赶路一定是为了很重要的事儿吧。刚回神，周镜就见饭盒里头只剩一些漏出来的芹菜馅儿了。
　　郜安打了个嗝儿，见周镜直看吃空的饭盒，这才一拍脑袋，忙道歉。“对不起，我真没注意！”
　　周镜见他无辜的眨眨眼，也没心思再追究，毕竟请人家吃饭哪有吃个半饱的。只丧气道：“没事儿，你吃饱了就成。”
　　他见郜安挠了挠脑袋显然有些过意不去，又岔开话题。“你怎么不去那人家里找他。”
　　闻言，郜安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周镜抓住那眼里露出的情绪时，他又嬉皮笑脸起来。“那人不喜欢我，我和他吵了十年的架，我走的时候他都没来送我。”
　　周镜以为这是闹矛盾的朋友，遂又问：“那你干嘛还来找他，这种人多不够义气啊。”
　　郜安深吸了口气，像是喃喃自语似的。“那家伙虽然表面上不近人情，看起来又神神秘秘的。其实他偷偷来看过我几次，他以为我不知道罢了。”
　　周镜听着，忽然觉得难过。“那你为什么不向他表明心意，这样误会多不好。”
　　郜安摇摇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眸里承载的东西沉沉浮浮的。“我们俩能维系在一起的，只有吵架的那段回忆了。”
　　“那家伙知道我初一时候回来总不在家里等着我，到处乱跑，就以为我找不着了，哼哼。”郜安笑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我一年只能回来这一次，不看他一眼....总觉得有些难受。”
　　周镜不知道怎么和郜安告的别，只瞧那人独自站在楼下，身影模糊的摸样有些不忍心。把自己多穿的大衣借给他，也不管郜安的推辞就跑上了楼。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碰着了一个熟人，但想不起来是谁。他一门心思跑回家，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半天。尉迟见他累的紧，心里心疼又好笑。
　　周镜也不在意，头搁在尉迟的肩膀上，这才瞅到茶几上多出来的一杯热水，还冒着热气。他忽然就想起了楼道里擦肩而过的人。“刚刚有人来？”
　　尉迟才把晚上那事儿和周镜说了，周镜蹙着眉头，看尉迟没有被欺负的样子才放下心。
　　“我很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大姑娘了。”见周镜又是担忧的摸样，尉迟摇摇头心底也不知该做何感想。
　　周镜贴近了尉迟，感觉两人亲密无间。“我不喜欢那人。”
　　尉迟也不追究他话里的深意，只道：“以后那人不会来了，他说这次是为了躲一个人。”
　　周镜心头一跳。“躲什么人。”
　　“好像是和他吵了十年架的人，那人在大年初一过的世。”
　　周镜蓦地想起了郜安，他连忙起了身，跑到窗外。外头灯光昏黄，把纪容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穿着他给的外衣。两人间隔很远，郜安像是特地保持这段距离一般，亦步亦趋。
　　尉迟此时也站在了窗前，他看着纪容身后的郜安，眸光闪了闪。周镜这才理解郜安在楼下说的那番话，这会儿见人止步不前，不由替他心急：“傻子！干嘛不追上去！”
　　尉迟冷清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他说，纪容看不见他，郜安又因为纪容身上过刚的阳气不敢贸然贴近...
　　周镜喉痛突然发涩，他看到郜安忽然转过身，对他笑了笑，那口型在说。谢谢你的衣服，我见到人了，该回去了。
　　就见他蓦然跑上前，抓住了纪容的手。那阴气聚成的魄在触及的一瞬就散成了齑粉，他还在笑着，笑得轻佻。
　　纪容像是感到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只瞧见空荡的街道上自己的影子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作者有话说

　　人处世上，总会辜负一些人。
但纪容，你不是一个人！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