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秋水冬藏

21、明心话

　　尉迟思绪飞转，看着周围蠢蠢欲动越来越焦躁的怪婴，问：“你带了多少盐米。”
　　纪容指了指脚下，又补充道：“这回是我轻敌，我没想到这东西有那么多。”
　　“所以你才把我拉进来蹚浑水。”尉迟不意外，这人大晚上站在路旁杵着，也大概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才静待变化。他又忽然觉得纪容处事过于决绝，一点也没想过后路。就像现在这人还含笑说着目前两人的险境，像个玩命之徒。
　　忽然，粘腻的冷风吹过，一股子鱼腥味传来。那些怪婴红着眼就往前爬，圆目呲裂，紫黑的血咕咕的往外冒。
　　这味道着实难闻，腥臭味和肉糜腐烂的味道直让人作呕。尉迟闭了呼吸，并没受多大的影响。倒是一旁的纪容脸色不太好看。
　　“身上有刀吗。”尉迟看出了他强撑之意，直言道。“还有打火机。”
　　纪容不多问，随手将口袋里的折刀递了过去。
　　尉迟也不多言，撸起袖子，就着手腕一划。一股阴气随着血液渗开。
　　纪容不是第一次见到鬼血，就见他手腕子猩红一片，啪嗒啪嗒的在地上聚成了血洼。
　　“这是何意。”
　　尉迟额上沁出了冷汗，倒不露端倪。“鬼火。”话音未落，就着打火机点燃了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黄符，火焰迅速蔓延，他顺势一丢，那火焰沾到地上的血像是有了生命似的，腾地一声燃烧起来。
　　尉迟的速度不慢，丢下鬼画符的一刻，就顺势拽着纪容退到了一旁。火焰扑哧扑哧的扩张迅速，几乎一瞬间点着了周围的盐米，热浪继续向四周扑去。
　　那些怪婴一怔，继而拼命乱逃，奈何火势迅猛，火舌浓烟过处，就剩下了一片烧焦的响声。
　　纪容看着，心底只余惊叹。“尉先生总让人惊喜。”
　　时至午夜，不知谁家的鞭炮先响了起来，随之便是共鸣一般，四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周镜裹着大衣，跟张翠莲告了别就出了门。张翠莲站在门口，眼神欲言又止的。周镜人都走远了，她还没回过神似的呆呆看着。
　　尉云山把厨房收拾好，张翠莲才叹着气进了屋。几年过去，两个人也从而立之年渐渐迈向古稀，眼角皱纹更是遮都遮不住。尉云山见她藏着心事儿，干脆坐到一旁陪着她。张翠莲也是劳累过来的，年轻的时候为谋发展，有了家庭更是操劳。这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又开始为周镜的将来犯愁。有句话说的好，儿女是父母的拖累债，可不就让她这个做妈的操尽了心吗。
　　“云山，你说，周镜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张翠莲忍不住又是愁眉苦脸的。
　　尉云山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似的，也跟着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不着急，你再逼着他也没用。”
　　张翠莲一听，直跺脚。“孩子不懂事，大人哪能跟着纵容啊！成家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我看上回那郭老师就挺好，还和周镜是同事，要真成了，还有那校长做岳父，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她这都筹算好了，偏偏周镜那孩子不争气，不知怎的把人家郭老师冷落了，她上回去菜市场买菜，碰到周老师还热情的打招呼，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那郭老师还跟他说，说周镜有相好的了，她跟人争不起。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儿子有相好了？她这个做妈的怎么不知道。刚想跟郭晓解释，说怕是个误会。结果日后那郭老师都躲着她走，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想着那破事儿，张翠莲心里堵块石头似的。“云山，你说，周镜那孩子该不会真有了女朋友？要真有喜欢的人了，那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她还以为，周镜是怕他们瞧不上女方，她也多次和周镜暗示过自己没有门第之见，只要对方贤惠，和他合得来那不就成了吗。偏偏周镜这孩子不知道真没听懂还是充耳不闻，这么多天了硬是没动静。
　　尉云山神色微顿，他也见过郭晓那孩子，人长得不错，也活泼大方。上回那事儿不欢而散后，张翠莲不甘心让他去问问郭晓是怎么想的。郭晓那孩子也没瞒他，就把那天的见闻和他说了。她说周镜被一个男人缠上了，那男人不简单，会妖法！他当时还觉得荒唐，觉得郭晓玷污了文化人的身份，怎信这些不找边际的怪力乱神之说。可郭晓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浑身发抖。她说那男人叫尉迟，现在和周镜住在一起。郭晓那会儿精神有些癫疯，还一个劲儿的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不然那个男人会找上门的。他那天下了班，就去了周镜的公寓，竟真让他见着了鬼。这个鬼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早亡的儿子尉迟。
　　尉云山脸上也有愁苦之象，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张翠莲，就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周镜是知道他和尉迟见面的，尉云山劝他回头，话匍一出口只觉得心有余力不足。他看周镜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尉迟就是周镜的一个劫，逃不掉的。
　　周镜和他说，这件事不打算告诉张翠莲怕她撑不住，他和尉迟之所以还留在这地方，就是想尽最后的孝道。周镜这话说的绝，尉云山哪还敢告诉张翠莲。
　　这会儿又听她埋怨，心底也跟着沉重。“他那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会走下去的，唉，全当一种磨练吧。”